“來了!”安吉爾提起藥草袋,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來。
“放這”,杜蒼用腳踢開燒焦的木柴,讓出一塊平坦的空地。待擔架走過來,籍着火把的亮光,他才看清楚在上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吉勒摩剛剛和他提到的羅馬利克·蒙太古。而擡擔架的四個人,卻是前幾天和曾他“暢談人生”的四個斯帕萊特家族的騎士。
人生的确很奇妙,斯帕萊特家族的四個騎士擡着擔架,擔架上躺着的卻是他們敵對家族,蒙太古家族族長的兒子。
酒氣混雜着血腥,撲面而來,隻見羅馬利克胸口劇烈起伏,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頸部血流如注,緊纏的繃帶毫無作用,已被鮮血完全浸透。不用看第二眼,杜蒼就知道這是頸部動脈損傷造成的大出血,情況危急,現在羅馬利克已經陷入休克性昏迷,如果不能及時止血,他很可能會在下一秒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血如泉湧,流到了擔架上,再滴落地面。安吉爾跑到杜蒼身旁,見此狀況,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她馬上蹲了下來,把藥草袋的藥草往外倒,“杜蒼,幫忙。”
杜蒼伸手扯開繃帶,被大面積撕破的血肉露了出來,溫熱的鮮血噴/射着濺上手臂。眼光一掃,食指和中指按下,他準确而且有力地按住了受傷大動脈靠心髒的那一端,流血的速度立刻減緩。接下來,要看安吉爾的了。
普通的小傷口,甚至較大的不緻命的傷口,止血其實很簡單,合格的騎士們也可以輕松做到,隻需要灑上特制的藥粉,再用一兩個咒語加強藥力效果,血便能完全止住。但現在情況不同,羅馬利克的血管可能都斷了,不修複的話根本無法止血。
在修複血管的同時,還要使他被撕扯開裂的肌肉愈合,而且他失血過多,已經休克,又必須用魔法回複他的體力和精神。
如此種種,安吉爾面臨的挑戰着實不小。幸好,她以前常常在荒原上遇到受傷的小鹿、野兔,村裏的公狗打架,騎士團的馬跌斷馬腿,大多也是由她治療,這些都讓她積累了不少經驗。再加上兩個半月前在海邊治好杜蒼,她的信心也建立起來了。
手指感受着動脈的搏動,杜蒼感到羅馬利克的脈搏越來越弱了。隻見安吉爾撕開一大包草黃色的藥粉,将它們全都倒在羅馬利克脖子上,連杜蒼的手也沾上不少。
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注視着杜蒼和安吉爾,他們生怕任何的動作,都會影響到治療的進行。
“杜蒼,你就這樣,别動”,安吉爾将手放在杜蒼手上,低聲念着咒語。好像有微風吹拂,帶來清新的空氣,淡淡的綠色光華從她的手上岀現,如緩慢的水流,流過杜蒼的左手、手背、手指,然後與藥粉發生作用,産生更明亮的熒光。
世間萬物,都能在微荷締網絡中找到依據,人的身體也不例外,人可以使用魔法影響世間萬物,也可以通過特定的咒語和精妙的魔力操控,讓微荷締網絡中的其他元素影響别人或者自身,騎士們常用的咒語是這樣,安吉爾現在使用的方法也是這樣。
枯木發芽和白骨生肌,其實有某些共通之處。
熒光時亮時暗,縷縷比頭發絲還細的白光穿插其間。不一會,血止住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愈合,安吉爾全神貫注,額頭上滲出一層汗珠。杜蒼能感覺到安吉爾的魔力從自己左手流過,那是一種将手放在水龍頭下,享受水流溫柔撫摸的滋味,他也能感受到安吉爾正在進行的精細的魔法運作。
又過一會,安吉爾将手拿開,道:“杜蒼,可以了。”
杜蒼收回左手,熒光消散,羅馬利克的傷口已經大部分愈合,衆人都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我去給他配草藥”,安吉爾站起來,往屋裏走去,“杜蒼,你幫他們包紮。”
騎士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點傷,但隻是傷到了皮肉,遠遠沒有羅馬利克那麽嚴重,杜蒼拿出紗布,一邊幫他們包紮一邊問:“怎麽回事?”
“我是被一隻海猩咬了一口”,一個騎士回道:“沖進村子裏面的野獸并不多,但也有一些,我們的任務是捕殺它們,免得村民受傷。唉!它們太難纏了,我們好幾個人都傷不了它們。”
“羅馬利克是被一隻海猩抓傷的”,辛格·斯帕萊特舒展了一下受傷的手臂,疑惑道:“當時我們在家族城堡的樹林外遇到了他,他渾身酒氣的,但還算清醒,便一起同行了。我問他爲什麽會到那邊,他卻沒有回答我。”
“然後我們就碰到兩個海猩了”,特維斯·斯帕萊特比劃着,試圖情景再現,“六匹馬來回齊沖,我們先殺死了一隻。另外的一隻受了傷想逃跑,我們追上去,羅馬利克的馬很快,他砍中海猩的肩膀,劍卻拔不出來,被海猩反過來一爪子。”
“血一下子噴了出來,噴得旁邊的樹幹都是”,回想起重現當時的場景,騎士們都是心有餘悸。辛格攤了攤手,道:“就這樣,然後我們就跑來了。他還能說話的時候,還抓住我的手,說他不想死呢。”
“原來如此”,包紮完畢,杜蒼走到被火燒得開裂的水缸旁,舀出一瓢暖水,洗幹淨手上的血迹。看一眼呼吸恢複平穩的羅馬利克,他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像個男人一樣流血,總比哭哭啼啼地要自殺好。不過他和朱琳娜之間的麻煩事,卻不知何時才能得到解決。’
“喔喔喔~”附近一隻在野獸的襲擊下幸免于難的公雞跳上籬笆,神氣十足的打起鳴來,太陽即将升起,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
安吉爾端着一個小碗走了出來,碗裏滿滿裝着搗碎了的青黑色草藥,“你們看見我媽媽了嗎?吉勒摩去找她,現在也不見回來。”
“我們沒遇到阿麗迪亞夫人”,辛格搖搖頭,回道:“不過在來的途中我們遇到了于力岩族長,他和團長在一起。”
“那不關我事”,安吉爾低着頭給羅馬利克敷上藥草。辛格和其他騎士略顯尴尬,杜蒼也隻好對他們微微一笑。
遠處馬蹄聲響起,杜蒼以爲是吉勒摩或是阿麗迪亞回來了,擡頭一看,卻是一隊陌生的人馬。
騎士們不約而同地站起來,安吉爾擡頭看了一眼,繼續低頭包紮。辛格剛想開口,杜蒼就阻止了他:“行了,不用介紹,斯帕萊特家的徽标嘛,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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