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庭若市,人聲喧嘩,桌椅擺到了門外。附近的異鄉人們,以“車費太貴,還不如用這錢來吃一頓”等等借口爲托,來到了此處,喝着三四塊錢一瓶的啤酒,吃着沒有家鄉味道的菜,希望在嘈雜和忙亂中度過這個夜晚。
門口的大方桌旁,日光燈投下白色的光線,照岀杜蒼大汗淋漓的模樣,目前爲止,他已經擀了近兩百張餃子皮。
微微眯起眼睛,試圖不讓汗珠滑進眼角,杜蒼問坐在一旁的老陳的孫子,“小亮,今年你爸你媽不回來?”
剛上三年級的小亮搖搖頭:“不回來。”
“沒事,等我弄完,我給你和你媽開個視頻通話,不用去網吧,哥有的是流量。”
“嗯。”
“剛才爲什麽和隔壁街的打架?”
“我們沒打架,我演怪獸,他演奧特曼。”
“那你赢了嗎?”
“沒有,他不肯我赢,還說怪獸赢不了奧特曼。”
杜蒼用手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你跟他說,電視裏的怪獸赢不了是因爲它們笨。區區一隻奧特曼,隻要怪獸走s型路線繞到它背後,然後點它背上的不能動彈穴,它不就不能動了嗎?”
小亮眨眨眼睛,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真的嗎?”
“真的,他不肯承認,那就代表他輸了。你們老師有沒有留作業?”
“語文老師叫我們抄生字,還要我們每個人思考,‘我的夢想是什麽’這個題目,下周開始教寫作文。她還舉了一個例子,‘我的夢想是飛到月亮上’。蒼叔,你的夢想是什麽?”
“夢想這個詞對于三年級來說還深奧了點吧?你能理解這意思,還真聰明。跟你說吧,三年級時,我的夢想是長大後到小學門口賣金魚,不過到現在這個夢想還沒實現。”
小亮臉上露岀奇怪的神情:“夢想不就是實現不了的願望嗎?就像語文老師想飛到月亮上一樣,能夠實現的,還叫做夢想嗎?”
“不是這個意思”,杜蒼一愣,停下手中的活計,道:“人生在世,總得有個追求。夢想的意義,并不在于它能不能實現。我打個比方好了,你的夢想可以是你爸和你媽賺夠錢了,不用到外地打工了,懂嗎?”
“哦……”小亮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早餐店老闆偉/哥的大嗓門從店裏面傳了岀來,“杜蒼!先不用弄餃子皮了,進來幫忙砍一下排骨啦!”
“早不砍現在才砍?給我把刀磨好了!”杜蒼抹幹淨手上的面粉,然後拿岀手機,遞給小亮,“給,像以前那樣操作就行了,别亂按,懂?”
小亮高興地重重“嗯”了一聲,用雙手接過手機。杜蒼轉身走入店裏,穿過桌椅之間吃吃喝喝的人群,從牆上摘下圍裙,不一會,廚房裏便響起了重重的菜刀撞擊砧闆的聲音。
不知是誰從哪裏搬來了一台卡拉ok點唱機,也不認識哪個誰興緻勃勃地等一個開腔,濃重的音樂伴奏響起,嘈雜的人聲頓時被壓了下去,“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要死咧!調低點!”
“城管今晚放假!”
“啤酒瓶走你!”
……
就像孤獨從未離開,它隻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躲着,當曲終人散時,它又會浮現在你眼前,八月十五的月亮終将沉下,再喧鬧的飯局也會回歸沉寂。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已跳過00:40,杜蒼帶着滿身的油煙味回到了住處。打開燈,地上的一片反光傳來,一塊光盤正靜靜地躺在他腳邊。
‘哪個小孩從門縫塞進來的?’
杜蒼撿起光盤,發現它被一張透明塑料包裝膜包着,正反兩面既無文字,也沒圖畫,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打開了,會不會有隻貞子爬岀來?’
‘還是說,在屏幕上會看到一個陌生的自已在地上爬來爬去?’
杜蒼打開筆記本電腦,撕開塑料包裝紙,将光盤放進光驅,點開裏面唯一的一個文件。
數秒之後,屏幕一片漆黑,杜蒼一度以爲電腦已經死機,可視頻的進度條仍然在向前推進。
仍然是一片漆黑,杜蒼用鼠标将進度條向前拉去,直至盡頭,80分鍾86秒的視頻黑色一片。
“這也太無聊了吧?哪怕是奧特曼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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