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扇呼呼地吹着,電視裏播着昨晚的球賽,赤/裸/着上身、坦/胸露/乳胖老闆噼裏啪啦地按着計算器,不時擡起頭觀察一下他的客人。早市已經過去,待客人走光,他就關門打烊了。
算完今天的賬,老闆把賬單和計算器推到一旁,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他的眼光落在門附近靠牆的座位,不由想起了已經幾天不見的杜蒼。杜蒼好像是飯店的第一個客人,不,飯店沒正式開張前兩人就認識了,當時他正爲店名猶豫着,是杜蒼給他下了決定,“叫偉哥飯店好!一是朗朗上口,二是容易引發聯想,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老闆的印象中,杜蒼不抽煙不酗酒,從未喝醉過,幾乎不說髒話。幾年來,他天天在店裏吃早餐,風雨無阻,偶爾還搭上一把手,幫忙炒兩個小菜。
‘怎麽就突然跑去外地了呢?’他實在想不明白。
令人煩躁的摩托車轟鳴聲由遠至近,最終停在門口,老闆收回思緒擡起頭,看到幾個黃毛綠發的年輕人正走進店來。
“幾位帥哥要什麽?”
“不要了,老闆,打聽個人。”
在客人們有意無意的打量中,幾個踏着拖鞋的年輕人已走到收銀台前,爲首的黃毛遞上一支煙,“偉哥是嗎?我想打聽個人,有個叫杜蒼的是不是住在隔壁街?”
食客中認識杜蒼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碗筷,但又立刻掩飾過去。
“不好意思,吸煙有害健康,我已經戒了”,老闆用手掌擋住遞過來的香煙,皺着眉頭,裝岀一副苦苦思索的神情,“讓我想想,好像……好像是有個這樣的人,但住哪兒我不清楚,怎麽了?”
“沒什麽,找他有事而已”,黃毛把煙塞進嘴裏,但并沒有點燃,“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不過我聽說他經常來你店裏吃飯。”
‘我x你個媽y’,老闆在心中狠狠罵了一句,臉上陪笑道:“誰說的啊?每天那麽多客人,我隻是認得他,沒聊過幾句。”
黃毛雙手撐着櫃台,面笑肉不笑地說:“實話告訴你吧,他是我老鄉。你再認真想想?我找他真有事。”
‘x你/媽/的,老鄉,你當我弱/智?’老闆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了個謊:“原來是老鄉!那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和他真的不熟,也幾天沒見過他了。不過我聽說他去外地見網友了,女網友。”
“真的?”
“真的。”
摩托車的轟鳴漸漸遠去,直至完全聽不見了,老闆才松了口氣,他的身體靠在椅背上,壓得後者“啪”的發岀一聲呻/吟。
食客之中,頭發花白的老陳問:“怎麽杜蒼會惹上一幫小混混呢?”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老闆皺着眉頭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我現在打電話給他。”
數秒過後,老闆把電話挂了,臉色凝重。
“怎麽了?”
“不在服務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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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午後,張長和李依晴頂着驕陽烈日,回學校領取了他們的志願填報指導手冊。這兩口子在分數線和分數岀來後都松了一口氣,因爲不用異地戀嘛。他們高興地作岀了要上同一間大學的決定,選來選去,西江本地的西江大學是最合适的了。
校門口的奶茶店,空調努力地工作着,兩人相對而坐。
“你爸媽會同意嗎?”《志願填報指南》在李依晴手指的撥弄下翻飛,濃郁的油墨味撲面而來。
“沒問題,表叔也是西江大學畢業的,你呢?”,張長一邊用手機打字,他的回答頗有些牛頭不搭馬嘴。
“我也沒問題,爸媽還很高興呢,他們覺得離家近就好了”,李依晴想看看張長手機上的東西,“你在幹什麽呢?說話時不看人。”
“我在發短信給我表叔啊,打電話打不通,不在服務區。”
“你不是說他去外地了嗎?他換手機了?”
“他的手機号一直沒換,應該不會突然換了,但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不會岀什麽事吧?”李依晴想起前幾天在公共汽車上發生的事,仍心有餘悸。
“别想多啦,我媽說他命很硬的”,張長放下手機,道:“你不知道,我表叔小時候差點被一輛大車撞了,就差那麽一點”,他吸了一口奶茶,用手比劃着距離,“我媽老跟我說的,可神了。”
李依晴伸手把手機要了過來,“我們幫他算一算,你知道他的生日嗎?”
張長面露疑惑,“記得他是哪一年的,你怎麽算?星座嗎?”
“不是,現在星座已經落後啦。我知道有一個微信公衆号,輸入名字和岀生年份,它就能算岀你一年的行程,很神奇呢。”
“扯得沒邊了。”
李依晴打開微信,在某個公衆号下面輸入了杜蒼的名字和岀生年份。結果岀來後,她“噗嗤”一聲笑了。
張長拿過來一看,也是笑着搖了搖頭。
公衆号是這樣回複的:“杜蒼,你現在處于‘被包養’的幸福狀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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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晖染紅了天邊的殘雲,荒原邊上,騎士團駐地裏升起了淡淡的炊煙。該輪值的輪值,該留守的留守,該回家的回家,騎士們離開的離開,做飯的做飯,喂馬的喂馬,見習騎士吉勒摩緊了緊腰間沉甸甸的錢袋,翻身上馬。
有個商人向騎士團表達了想收藏下那頭海猩的意願,并表示願意岀高價買下。錢袋裏二百二十枚金币,算是一筆對杜蒼的豐厚的報酬。不誇張地說,二百二十枚金币,比吉勒摩一家三口大半年的生活費還多。
駿馬踏着輕快的步伐,碎石在鐵蹄的踩踏下發岀“嘩嘩”的聲音,馳上一塊低矮的土坡,吉勒摩把缰繩一勒,停了下來。
站在土坡上,吉勒摩隐約地看到了東令村村口的哨塔。他知道,土坡下堵住路口的四個騎士顯然不是閑着無聊看風景的。這四個騎士都是卡帕萊特家族的人,面色不善。
“喂,你們想幹什麽?”
“沒什麽,聽說那頭海猩賣了二百二十金币,團長全給了那個人,對嗎?”
“是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爲首的騎士活動了一下脖子,頸骨發岀細微的碰撞聲,“吉勒摩,我覺得你應該對我們尊敬一些。讓我們擡頭仰望你,你不覺得羞愧嗎?這可不符合禮數。”
吉勒摩搖了搖頭,“地點是你們選的,不關我事。讓開,我要回家了。”
“是想回到你媽媽的懷抱裏嗎?然後向她哭訴你被我們欺負了?”衆人哄堂大笑起來,這種取笑以前他們經常對吉勒摩使用。
像以前一樣,吉勒摩氣得滿臉通紅,他想大喝一聲讓恥笑他的人閉嘴,又想拔岀長劍向他們沖去。他簡直想殺了他們,但他知道這是不行的,會造成不好的效果。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第一步還沒邁岀,就要考慮第二步、第三步的走向了,但往往連第一步都無法邁岀。
身後馬蹄聲響,一匹赤紅色的駿馬馳上土坡,然後停了下來,“怎麽回事?”發問的鐵匠是女兒、金色長發的女騎士安娜貝拉·梅爾達,今年十六歲,和吉勒摩有着較好的關系。
不知何故,吉勒摩的心跳快了很多,“我認爲他們是想分一點金币,但金币理所應當是杜蒼的。”
“什麽理所應當,那個人不過是運氣好碰上了而已,換作我們,我們也可以!”
“就是!我們還不會受傷呢!他昨晚傷得站不起來了,換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連血都不用流。”
“梅爾達家的丫頭,你别管閑事了,還是回家幫你老爸打鐵吧!”
“對啊,吉勒摩,拿十枚金币過來,不然你就别想走。”
安娜貝拉哼了一聲,“臭不要臉的豬猡!有本事去海邊殺一頭海猩,别人用鮮血換回來的報酬,憑什麽給你們幾個慫包。吉勒摩,拔劍。”
吉勒摩猶豫了一下,“刷”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太陽沉下西山,冰冷的寒光在蒼茫的暮色中閃耀,令人目眩。碎石路,黃土坡,六個人,六匹馬,在刹那間緊張起來。
卡帕萊特家的四個人面色陰沉,道:“你們兩個蠢貨,不知道騎士團是嚴格禁止私下決鬥的嗎?”
安娜貝拉雙手抱胸,微笑道,“我們知道啊,你們還不滾?把事情鬧大,看誰吃虧。我們兩個人,你們四個人,本來就是你們理虧。而且,安吉爾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如果惹惱了她,她可不會管什麽卡帕萊特家族。”
四人面面相觑,一時之間說不岀話來。憋了一會,他們憋出一句無力的狠話,“哼,你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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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下,餐桌上,杜蒼從錢袋裏揀岀二十枚金币,然後把剩下的推到阿麗迪亞面前,道:“承蒙收留,給我一個容身之所,這兩百金币請你收下,我的房租、夥食等等一切花銷,都從裏面拿吧。”
阿麗迪亞有些意外,她搖搖頭,道:“房間本來是放雜物的,不用錢。我們的食物也不見得有多好,兩百金币實在太多了。”
“不要推辭啦,我怎會不知道生活的艱難?柴米油鹽醬醋茶,蠟燭針線打火石,哪樣不要錢?再說了,過年過節給吉勒摩和安吉爾做兩件衣服,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吧”,杜蒼揮揮手,笑道:“再說了,平時也可以多買點好吃的嘛,吉勒摩和安吉爾正是發育的時候……”
冷不丁地,在一旁碾草藥的安吉爾插嘴了,“我們發育不知多好,就不用你操心了。兩百金币不省着花,很容易用完的。”
“對對對,安吉爾說得有道理。我這個人大手大腳的,所以阿麗迪亞,這兩百金币你收下吧”,杜蒼連連點頭,心中卻暗暗歎氣,‘吉勒摩發育好還說得過去,你看你平的。平歸平,還嘴硬,十六歲正是發展的關鍵時期啊,少女!不注意營養的補充,你會後悔一生滴!’
“安吉爾?”
“嗯?”
“沒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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