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德走到賓館門口,停了一下,想着到了吃飯的時候,轉身離開了。二峰賓館的飯菜雖好,可是天天吃也沒有胃口。他是西江省人,現在來了東江省,思鄉的情意越來越濃。他在香港,錦衣玉食過慣了。可到了二峰縣,反而想吃點家鄉菜。他現在最懷念的,是老家的米粉。他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二峰賓館不遠處就有家米粉店,一看店面,就知道是家老店子。
“老闆,來碗米粉,大的,多放辣椒多放蔥。”牛大德一進米粉店,馬上大聲說道。他整天跟那些非福即貴的人打交道,耳濡目染,與人交談都好像換了個人似的。直到現在,他一個人出來吃米粉,一下子變放開了,就連說話的時候,也多了幾分鄉音。
“大德子?”正在裏面吃米粉的一人,聽到牛大德的聲音,突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馬上驚喜交集的說。
“你是老馬?”牛大德定神一看,發現在這裏竟然碰到了熟人。隻是他已經跟嘴裏的老馬,大名“馬克”的人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面了,在二峰縣這個陌生的地方能碰到,實在是太意外了。
“是啊,你不是在香港發财嗎?怎麽來這裏了?”馬克是牛大德的老鄉,而且也是當地的禮生,跟牛大德也算是同行。當時他們的關系非常好,兩人相互介紹生意。一般來說,紅喜事隻需要一個禮生,但白喜事,一般要四名禮生。經常合作的人。誰接到業務,自然就會請自己相熟的人來當禮生,你來我往的,大家就都有事做。
“我來二峰縣辦點事,你怎麽來這裏了?”牛大德一臉的疑惑,他認識馬克多年,從來沒見過離開過當地。現在突然在二峰縣碰到他,完全不可理解。
“我的女婿就是東江人,你忘啦?”馬克說道。
“你到了親家家裏,怎麽還來這裏吃米粉?”牛大德還是有些疑惑。
“他家做的飯菜雖好。但我還是想來吃碗米粉。”馬克笑着說。
“咱們好久沒在一吃喝一杯了,要不換個地方喝點酒?”牛大德說道,以前他們在一起當禮生,不管是白喜事還是紅喜事,都能趁機喝一頓。但白喜事的酒,一般都是買的散裝米酒,質量很好。紅喜事的酒雖然好些,可農村的人家,條件也不是太好。酒也一般。
“好啊。”馬克說道。
牛大德馬上争着付了錢,端着自己的米粉,走到了隔壁的二峰賓館。他是住在後面獨棟院子貴賓客戶,就算自己端了米粉到賓館。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牛大德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又點了兩瓶茅台,他要跟馬克好好喝一杯。雖然這些年他确實賺了錢,而且也在香港有了很高的名聲與地位。但是這些事。老家的人不知道,他以前的朋友也不知道。這好像錦衣夜行,太遺憾了。現在碰到馬克。又是他鄉遇故知,實在是按捺不住,一定要在馬克面前風光一把才行。
“大德,這麽多菜,我們兩人怎麽吃得完啊。”馬克看到服務員穿梭不停的上菜,很是擔心的說。這裏的裝修金碧輝煌,他走進來腳肚子都打顫,看到這麽多自己連見都沒見過的菜,他擔心牛大德能不能付得起賬。
“我們難得見一次面,當然要多吃點。再說了,我現在不管到哪裏,都不用自己出錢的。服務員,再來兩條中華和兩瓶茅台。”牛大德得意的說,洪大來早就跟他說過,在二峰賓館的開支,全部走縣政府的賬。而且就算二峰縣不報賬,還有宮氏珠寶呢。
“老牛,這恐怕不太好?”馬克說道。
“我們難得見次面,煙和酒等會你帶走,就算你不要,帶給親家,也有面子。”牛大德勸道,對他來說,這點東西真不算什麽。他知道馬克喜歡抽煙,更喜歡喝酒,給他帶點煙酒回去,也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馬克可是個大嘴巴,回去之後,肯定會四處宣揚自己。
“那就謝謝牛哥了。”馬克笑着說道,兩條中華兩瓶茅台,這可是不少錢啊。他可舍不得抽這麽好的煙,更加不會喝這麽好的酒,但煙酒拿回去是能直接換成人民币的。
“謝什麽,多喝酒就是謝我。”牛大德得意的說,馬克對他的态度越來越恭敬,他以前在西江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敬重。那個時候,馬克跟他是同行,雖然也是朋友,可是大家都是平等的。馬克喊他,一向都是“大德子”,可現在,已經從“大德”到“老牛”再到“牛哥”,才一會,他就連升了好幾個檔次。
“好,咱們先走一個。”馬克說道,這麽好的酒,不喝幾杯真的會後悔的。
推杯換盞之後,兩人很快就酒酣耳熱。牛大德因爲要裝大師,一般不怎麽喝酒。就算是跟林濟風碰杯的時候,也隻是用嘴唇輕輕的沾了沾酒。并不是他不想喝,隻是他擔心,言多必失,酒後才會吐真言啊。他一喝多,自己說了什麽話,恐怕自己都不知道。
“牛哥,看你的穿着,這些年應該賺大了?”馬克的酒量原本就比牛大德要大,他這次又是故意要套牛大德的話,再加上牛大德今天心情特别好,也很想喝,所以牛大德有些醉意了,但他還清醒得很。
“什麽賺大了,你是沒見過真正的有錢人。我賺的這點錢,在你眼裏可能算有錢,但在香港,還真不算什麽。”牛大德說道,這些年也賺了近千萬,可是跟真正有的有錢人相比,還真的不算什麽。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自己應該賺更多的錢。所以,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次賺錢的機會。
“香港的禮生就這麽好賺錢?”馬克故作糊塗的問。
“香港哪有什麽禮生?我現在是風水師,在那些人眼中,我還是風水大師。”牛大德得意的說,就算馬克不問,他也得自我吹噓幾句。這些話他憋在心裏多年,碰到馬克,實在是不吐不快。
“你什麽時候學的風水?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馬克詫異的問,禮生跟風水師,可以說是兩個行業。雖然當禮生,也需要懂一點風水知識,但跟當風水師,卻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他給别人看個日子,選個墓穴還是可以的,但風水師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這還用什麽?多看幾本書就知道了。風水其實跟禮生一樣,翻來覆去都是那麽幾招。”牛大德說道,他覺得馬克永遠都不可能成爲自己的對手,就跟他說了幾件事。特别是當初到香港的時候,無意之中幫了一個人,結果那個人就給他宣傳。一旦進入了這個圈子,事情就會變得越來越順利。
“我就不相信,這麽幾招,就能這麽混得開?”馬克不信的說。
“風水說穿了就這麽簡單,比如說今天,我給二峰縣的副書記洪大來催官運。他對我是言聽計從,你知道他給了我多少錢嗎?六十萬!”牛大德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得意的說。
“這麽多啊?!他這是看的什麽風水?”馬克驚訝的說。
“催官運。其實我哪懂什麽催官運,隻是按照書上的說明,随便給他支幾招罷了。至于錢,并不算什麽,内地的這些官員個個有錢的很。”牛大德說道,洪大來比香港的那些富豪要大方得多,他在内地也接觸過一些官員,隻要一談到催官運,那送起錢來,一個比一個大方。
“牛哥,你現在發達了,能不能也帶兄弟發點小财啊。”馬克誠懇的說。
“我現在做的事,可不是你能做的。首先,你的普通話就不标準,我的事,主要是靠嘴。要是說不過别人,恐怕是賺不到錢的。”牛大德搖了搖頭,馬克的普通話帶着嚴重的鄉音,除了西江省的人,恐怕很難聽得懂。而他畢竟上過中學,普通話還可以。他這個大師的名聲,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自己這張嘴的功勞。
“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我給你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嘛。”馬克說道,牛大德在老家的時候,跟自己是一個檔次的。他的本事自己非常清楚,他能在香港混的風生水起,要是帶自己過去,肯定也是能發财的。
“我暫時還不缺手下,再說了,以你老馬的本事,在我這裏打下手,也太大材小用了。”牛大德說道。
“牛哥,你可不知道,這幾年當禮生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我老婆最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你要是不拉我一把,以後老了,連飯都沒得吃喽。”馬克歎息着說。
“這樣,你給我留個電話,如果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我再跟你聯系。”牛大德敷衍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