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于立飛是他的生意夥伴,他會非常願意跟這樣的打交道。跟這樣的人交往,無需擔心對方會有狡詐之舉。他覺得,于立飛的姓格之中,有跟自己相似的部分。于立飛跟吳文古和任靜天之間的事情,他已經清楚了。他覺得,無論是做人,還是做生意,信守承諾都是最重要的。
想要做生意,行要學會做人。道理很淺顯,可是很多人未必明白。就算他們明白,也未必能夠做到。
吳文古和任靜天的推辭,看似是爲于立飛着想,可是事實上,卻傷害了于立飛的情感。甚至可以說,是對于立飛的一種侮辱。雖然于立飛很年輕,雖然他現在看上去,也不是很富有,但是每個人的尊嚴,卻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嚴叔,你不會是想打這兩樣東西的主意吧?”任靜天笑着說,他太清楚嚴禮強的爲人了,隻要是見到好東西,就想請回家去。
可是搞收藏,不能太急切,很多東西,不是你有錢,就能擁有的。他在古玩市場打了不少眼,可是嚴禮強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損失的,隻是自己的工資,這幾年加起來,也不過上萬元。而嚴禮強買到的赝品的錢,足以創辦一家中層企業了。
“你小子,怎麽說話的呢。”嚴禮強笑罵道,對這兩樣東西,他确實發自内心的喜歡。他這幾年收藏的東西,真少假多,錢扔了他不在乎,古玩行就是這樣,花錢買經驗。可是花了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真正有價值的古玩卻不多,這是讓他最爲遺憾的。
“小于,我确實很喜歡這兩樣東西,但你放心,絕對不會強買強賣。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想,你不是一個逐利之人,東西已經送出去,肯定不會再收回來。這一點,我非常欣賞,男人嘛,就得信守承諾。對這件事,我得說句公道話,吳老、靜天,你們或許是爲小于考慮,可是如果換個角度,你們卻忽略了小于的想法,或者說是他的情感。如果這兩樣東西,是我送給我們的,你們還會這麽推辭麽?”嚴禮強笑吟吟的問。
吳文古和任志偉一聽,頓時沉默了。是啊,他們因爲于立飛是從外地來的,因爲于立飛還沒找到工作,因爲于立飛很年輕,所以自然而然的把他當成了弱者。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将于立飛平等對待,自然也不會考慮于立飛的感情。
“嚴叔,你會舍得把這樣的寶貝送人?”任靜天詫異的問,他也同意嚴禮強的觀點,從一開始,他就把于立飛當成需要幫助的對象。試想,面對這樣的人,誰會忍心再接受他的禮物呢?特别是貴重的古玩,價值二百萬的古玩!
“我隻是打個比方,我的東西,就算是我破了産,也是不會賣的,除非我死了!”嚴禮強說道,雖然他是半路入行,可是對古玩卻有一種狂熱的追求,他的目标是以後開一間私人博物館。可一直到現在,卻還沒有找到真正的鎮館之物,如果《南嶽舊稿》和明宣德釉裏紅梵文出戟蓋罐,能收藏,以後就算打出私人博物館的名頭,也不會被人嘲諷。
“小于,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你能把這麽貴重的古玩送人,讓我非常的佩服,因爲我自己就做不到。”嚴禮強說,讓他送給别人二百萬,或許很容易。但要讓他把價值二百萬的古玩送給别人,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嚴總,我确實沒有考慮小于的想法。小于,實在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我隻是擔心,你以後會後悔今天所作的決定,畢竟你還年輕。”吳文古說道,他覺得嚴禮強說的有道理,自己确實沒有考慮于立飛的想法,這樣三番五次的拒絕,會讓于立飛覺得,自己看不起他。如果是嚴禮強送的,恐怕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說到底,還是自己狹隘了。
“謝謝嚴總能理解我。”于立飛感激的說,他确實有種被輕視的感覺,不就是一本宋刻本麽,不就是一個明宣德釉裏紅梵文出戟蓋罐麽,雖然價值百萬,可是自己一樣送的起,也願意送給他們。嚴禮強的話雖然讓他有些難堪,但卻說出了他的心聲。
“大家的思想統一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吳老,這本《南嶽舊稿》現在是屬于您,您也知道我喜歡收藏,這些人錢花了不少,可是卻沒有收到幾件好東西。至于價格,隻要你開口,我絕不還價。”嚴禮強誠懇的說道。
“嚴總,既然我願意接受于立飛的一片心意,自然不能再出手。你想想看,如果你的一位朋友送了一件非常貴重的禮物給你,你是馬上賣掉,還是鄭重其事的收藏起來?我認爲,這本《南嶽舊稿》是我跟小于小龍友誼的見證,不管多少金錢,都無法衡量的。”吳文古緩緩的說道,如果他把南嶽舊稿賣掉,對于立飛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吳老,你可不能這樣。這個見證,放到我那裏,不是一樣的麽,如果你和小于想看了,随時可看。”嚴禮強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完全出乎意料。
“小任,這個明宣德釉裏紅梵文出戟蓋罐我出二百萬!”嚴禮強不能強求吳文古,隻好退而求其次,馬上轉過頭說道。并且掏出支票薄,隻要任靜天點頭,馬上就會給他支票。
“靜天!”任志偉嚴厲的呵斥道,他生怕任靜天就此答應下來。
“老任,我跟你認識三十多年了吧?你就這樣對待我?”嚴禮強氣道,好不容易碰到件好灑,結果卻不能擁有,還有比這殘酷無情的事嗎?
“爸,嚴叔,收藏的目的,不是投資賺錢,而是一種文化傳承,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所以嚴叔,雖然我很動心,可是這個東西同樣不能賣。”任靜天說道,這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真正有價值的古玩,還是才認識一天的于立飛送的,他更是會倍加珍惜。
“小任,你有沒有想過,明宣德釉裏紅梵文出戟蓋罐對你來說,或許是個累贅?你想,價值二百萬的東西,你放到哪裏?放在家裏顯然不安全,雖然你在派出所工作,但家裏未必就不會被盜。放到銀行的保險箱?或者寄存到其他地方?那還不如存到我那裏,我答應,隻要你想看,随時都可以。”嚴禮強誘導的說,既能拿到一筆巨款,又能不讓古玩消失在視線中,絕對是最佳方案。
“嚴叔,這東西我今天才拿到,我讓我先玩一段時間,如果想轉讓,肯定第一個找你。”任靜天說道,上午在古玩集市的時候,他認爲這個明宣德釉裏紅梵文出戟蓋罐是假的,可事實證明他打眼了,所以借這個機會,他要好好研究一下,甚至還要研究整個明代的瓷器。至于賣給嚴禮強,他已經沒有了這個想法。
“小任,你家的環境不行,要不行先放到我那裏?”嚴禮強還是不死心,哪怕買不到,天天能看到也是好的。
“嚴叔,我知道你那裏的條件好,可是我就想随時随地都能見到它。”任靜天指着桌上的明宣德釉裏紅梵文出戟蓋罐,笑吟吟的說道。
“看來我是白跑一趟了。”嚴禮強歎了口氣,說道。
“見過即擁有,你能看到這本《南嶽舊稿》和明宣德釉裏紅梵文出戟蓋罐,就已經是機緣了,何必再強求呢。”吳文古說道。
“吳老說的對,是我唐突了。”嚴禮強感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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