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亂紅紛飛

吃完飯,樓玉笙看他有些醉意,就說陪他去梅園走走,散散酒氣,楚宣自然說好,又要叫文德帶人進來把這裏收拾幹淨,樓玉笙一聽,雙眼一瞪,“你竟然還叫人守在這兒的?不是說好了二人世界的嘛!”

楚宣此時摟着她,隻覺得幸福地天地都在旋轉,她說什麽他都依,就見他不知從何處掏出個指甲蓋大的哨子,放在唇邊一吹,在樓玉笙聽來,也沒什麽特别的,然後楚宣說,“他們都走了,這裏隻有我們了,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樓玉笙嘻嘻一笑,“阿宣,你真好。”

楚宣一震,今晚的驚喜實在太多,驚喜到現在都讓他覺得好似還在自己的美夢之中,但他想,哪怕是夢呢,又如何,至少是美夢,至少她離開這大半年,他從來都隻有噩夢,從未做過美夢。

這一晚,楚宣終究未能聽到樓玉笙爲他彈琴,在梅林裏逛了一圈回來,樓玉笙陪着他下棋,但楚宣喝的太多,還沒下完一局,就困頓地想睡,樓玉笙體貼地扶着上床榻,又去端來隔壁爐火上熱着的水,找來毛巾替楚宣擦了擦臉,她放下毛巾後幫他脫靴,挺着個大肚子脫得有些累,一隻靴還沒脫下來就出了汗,不由得有些郁悶,躺着的楚宣忽然就坐起來,從後面抱着她,頭垂在她肩上,吐出還帶着淡淡的梅花香的酒氣,聲音也醉醺醺的,“笙笙,我是不是在做夢?如果這是夢,我不想醒過來,就一直在夢裏,好不好?”

樓玉笙被他逗笑了,“哪裏是做夢,真的不得了!”

“可你隻有在夢裏才會對我這麽好!”楚宣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始不依不饒地撒嬌了。

“傻瓜,隻要你對我好,我也會一直對你好。”

楚宣笑了起來,“我會永遠對你這樣好,不,是更好,越來越好,比楚賀小兒還要對你好,好到讓你永遠也舍不得離開我,永遠也舍不得,永遠也離不開我……”

“是,我永遠也舍不得離開你,永遠也離不開你。”樓玉笙有點無奈地笑道,耳畔卻沒了聲音,竟是睡着了。

樓玉笙側眸看他一眼,扶着他慢慢躺下,看着他此刻變得溫順了許多的容顔,輕輕微笑,在他唇上印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她又看了會兒,開始慢慢幫他脫靴,擦腳,幫他脫掉外衣,蓋好被子,做完這些事,累得她氣喘籲籲,又休息了會兒,端着髒了的水出去,倒掉,又去隔壁,就着剩下的熱水給自己擦洗一番,這才回到楚宣的房間。

房間門仍然關着的,床榻邊,卻多了一個人,而楚宣也已經醒了,樓玉笙一愣,隻見那人已經轉過頭來,是個女子,但,或許是光線不足的緣故,那女子的容貌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隻依稀覺得是個溫婉柔美的女子,她正要問來人是誰,那女子已經朝她溫柔道,“好孩子,你回來啦?”

樓玉笙一怔,很快想起這是誰來,“你是阿宣的母親?鄭伯母?”

“嗯。”那人微微一笑,“好孩子,你把宣兒照顧地很好,你很心疼他體貼他,我很感激。”

樓玉笙有些羞澀地說,“這都是我該做的。”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那人說道,“我和宣兒有些話要說,你在旁邊坐一會兒吧。”

“是,伯母。”

樓玉笙乖乖地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下,正襟危坐,眉眼不眨地看着他們,繼續聊着天。

那人對楚宣說道,“宣兒,記着母親的話,這世上所有女子對你都沒安好心,你看那樓玉笙,利用你對她的情意和信任,竟然給你的酒裏下毒,這樣的人,你就該将她千刀萬剮!也就隻有霍安君那樣的好姑娘,對你才是真心實意,一心傾慕于你,願你爲你做任何事,不會讓你分心,不會讓你傷心,這樣的好姑娘,才值得你珍惜,你該喜歡這樣的好姑娘,記住了嗎?”

楚宣遲鈍地點點頭,而那頭坐在窗下的樓玉笙,神情卻比楚宣更爲呆滞麻木。

見楚宣點頭,那人滿意一笑,“這才是母親的好孩子,你早點睡吧,好好安歇,母親不打擾你了。”

楚宣繼續點頭,然後像機器一樣動作機械地躺下,蓋被子,閉眼,睡覺。

……

翌日,樓玉笙在晨光中醒來,一睜眼便看到頭頂有張男人臉,驚得她大叫,再看到男人臉色變得陰沉後,她忽然意識到,這人的臉似乎有些熟悉……

竟然是楚宣!

“姓鄭的!你爲什麽跑到我床上來!”樓玉笙怒斥道,倒是想騰一下坐起來,奈何肚子太大,導緻這動作難度系數太高,隻能慢慢坐起來。

楚宣臉色比她還難看,語氣之冷堪比寒冰,“你還敢問我?我還沒問你爲什麽跑到我床上來!爲什麽要給你下毒!”

“我給你下毒?”樓玉笙像是聽到國際大玩笑一樣誇張地諷刺,“你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吧,我給你下毒?!笑話——呃……”

“還敢狡辯!”楚宣臉黑的陰沉,一惱之下直接掐了她纖細脆弱的好似一分力都能斷掉的脖子,樓玉笙不妨他如此狠心,一時不察就被他掐住了,本還以爲他隻是意思意思捏一下就夠了。

結果,你娘啊!

他竟然真的下了殺手!他竟然真的想掐死她!

就好像才剛認識沒多久時,她因爲一句沒出口的罵人的話就被他差點掐死,大半年過去了,兩人好歹也經曆了那麽多,無論是愉快的還是不愉快的,總算是認識的人,因爲莫名其妙的事他竟然就想殺她!

她就知道,他做出什麽愛她情深的都他碼騙人的!

幸虧她聰明,從來沒有上當!不然這個時候她得多傷心!

可饒是這樣安慰自己,看着他幽深的眼眸裏殺氣濃烈,下手毫不手軟,樓玉笙對他的心哪怕冷硬如頑石,此時也終究疼痛着,像是有電鑽一點點地鑽進她柔軟鮮活的心髒,刺得她痛徹心扉!

不,不隻是心疼,她還難以呼吸,無法呼吸……

被人掐了脖子幾乎丢掉性命的樓玉笙此時才後知後覺她正有着性命之危,都這個時候了,都他父親的快被人掐死了他,她竟然還在想那些你侬我侬的玩意兒!

真特麽該死!

真特麽活該被楚宣掐死!

樓玉笙意識到自己此時有多危險的時候,終于想起來反抗,終于想起來自己其實也是個内家高手,趁着楚宣黑了心地要掐死她沒防備其他,一掌拍過去,總算讓自己逃脫桎梏,得以松口氣。

“你他麽有病啊!”樓玉笙一個縱身跳躍到門口,指着他破口大罵。

“放肆!”被她逃掉,還反被她襲擊,這讓楚宣勃然大怒,“樓玉笙!你什麽東西竟敢辱罵本公子!賤民就是賤民!無論我對你多好你也隻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還敢給我下毒!幸好我一直防着你才沒讓你得手!不過,很遺憾,這個遊戲本公子玩膩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樓玉笙一下懵掉了,這什麽意思?怎麽會這樣?

就算他所說的真心都是假的,也不至于忽然就下殺手吧?

“你……你是認真的?你竟然真的要殺我?”

楚宣冷道,“你給本公子下毒,難不成我還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誰特麽給你下毒了?”樓玉笙算是明白了,他是真的要滅她的口,什麽下毒,借口而已!

沒想到啊沒想到,男人,果然是翻臉無情,她對他再無情也從未想過要他的命,他竟然!他竟然!

“還敢狡辯!”楚宣竟然從床頭拔出一把劍來,劍勢一出,直接朝她劈來,樓玉笙已被那殺氣逼人的劍勢給駭着了,終于還是有一分理智破門而出,施展輕功往外逃,她知道,論武功,她根本就不是楚宣的對手,何況自己還是個孕婦,何況這附近還有許多他的手下!

隻是樓玉笙才跑了沒多遠,就被立刻追趕過來的楚宣給迫的往梅林跑,往外逃的出路幾乎都被他給封死了!

樓玉笙有些笨拙地立在紅梅枝頭上,此時神情,倒真如那铮铮傲骨的紅梅一樣,傲然淩厲,也冰冷如雪。

執劍的楚宣立在另一枝頭上,神情一樣冷漠如斯,“我奉勸你,不必再費心機,縱然你内功深厚,輕功絕頂,可惜……”

他冰雪一般的目光落在她挺起的大肚子上,譏諷道,“就你這模樣,任你是神仙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受死我或許會看在過往的情面上,留你個全屍!”

樓玉笙整個人入墜冰窖,萬萬料不到他竟絕情至此,過往的所有情分都是假的也罷了,竟然還嘲笑她懷有身孕。

可笑,這肚子裏的竟還是他的骨血!

悲憤之下,樓玉笙隻覺腦中一片清明,聲音無悲無喜,竟還清清朗朗地問,“楚宣,我最後再問你個問題。”

“你問,我會讓你死的瞑目!”

“你當真一定要殺我?一定要我死?”

楚宣忍不住冷笑譏嘲,“樓玉笙,我說了多少次了,你竟當我是在跟你玩笑?我說的很清楚了,這個遊戲,我玩膩了,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該死了!”

“爲什麽?”哪怕明知此時不能那般悲痛丢失僅剩的尊嚴,可聽到這樣冷血無情的話,樓玉笙還是忍不住痛哭出聲。

“爲什麽?我解釋地還不夠清楚,我玩膩了,你已經沒必要再活在這世上了?你這麽傷心幹什麽,該不會你還愛着我?妄圖我也愛着你?”

那般冷酷絕情的眼神,那般陰狠毒辣的語氣,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又像是在嘲笑她的愚昧無知,那才是這世上最毒最狠的酷刑,一點點一寸寸淩遲着樓玉笙,她閉了閉眼,仿佛是最後的垂死掙紮,“如果我告訴你,我腹中骨肉是你的孩子呢?”

沒有她預料中的驚訝,楚宣聽後,甚至眼皮都沒擡一下,冷如玄冰地吐字道,“你不過賤民,有何資格誕下本公子的長子!”

也許是心痛的已經麻木了,也許是早已料知這樣的結果,聽到這樣冷酷無情的話,樓玉笙也隻是凄然慘笑。

是啊,他早已解了毒,她和她的孩子對他再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他如何會憐惜,如何會在乎。

那一句無情的話,不過是斬斷了她最後一絲妄念而已。

奢望什麽呢?

他是什麽樣的人不是早就清楚了?

早在鄭家堡,真相浮出水面時不就已經知道了嗎?

當初字字誅心的話言猶在耳,她怎麽就傻到相信他對她真的還有一分半點的情意呢?

傻!

是真的太傻!

她早該清醒的,早該醒悟的!

但,即使早就清醒又如何,能逃脫今日噩運嗎?

她隻恨,隻恨自己太無能,終究還是敗在她手上。

可哪怕是死,她也要死的高傲不屈,她要讓他至此後,都活在自己灼灼冷傲的陰影裏,永世不得安甯,她會永遠在他噩夢中,如幽靈随行。

樓玉笙閉上眼,将所有的痛和淚全部咽下,再一睜眼,眸光冷然,殺氣騰騰,哪怕是死,也必須是兩敗俱傷。

“楚宣,既然你無情,休怪我不義!”

一聲厲喝,一人執劍,一人運氣,在漫天飄揚紛飛的紅梅中,展開一場傾世生死之戰,也是這一刻的生死關頭,樓玉笙才發覺,原來自己的武功還真挺高的,竟然還能在楚宣手下讨了這麽多招。

而在梅莊不遠處守候的一衆鄭家堡暗衛,親眼看着梅林上空氣貫如虹恍若神祇的公子與若驚鴻豔影的樓玉笙大戰數個回合,一時間,紛紛驚愕不已,無一人動彈,直到看到樓玉笙負傷,鮮血如凋零的紅梅一般飛濺時,有人呐呐出言,“公子這是和樓姑娘打着玩嗎?”

一瞬寂靜後,有人出聲,“看起來不像,樓姑娘都受傷了,公子不但沒收招,反而趁勢追趕,咄咄逼人,公子是真的……要殺樓姑娘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文德,似乎在等待他的決斷。

因爲他們這一群随身保護楚宣和樓玉笙的暗衛都很清楚,公子爲了護住樓玉笙的性命,竟是連自己的親衛都派了出去,可見他心裏有多重視樓玉笙,又怎麽會,怎麽會殺樓玉笙呢?

可現在,他們親眼看着呢,除非,除非那人不是樓玉笙!

文德此時表情沉重的很,他比誰都清楚楚宣有多在乎樓玉笙,也比誰都清楚樓玉笙曾怎樣置楚宣的心意如糞土,所以從昨日起樓玉笙說要邀請公子來梅莊賞梅緻謝時,他就覺得奇怪,他也知道,不僅他覺得奇怪,就連公子也難以置信,可再難以置信也抵不住心頭期望已久的奢念,明知可能是龍潭虎穴,公子也亦然答允。

可自昨日看到樓玉笙,除了她表現怪異以外,一切又都正常的很,直到她讓公子命所有暗衛都遠離,不許打擾他們。

哪怕明知有鬼,可公子有命,他們莫敢不從,隻是一晚上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梅莊的一舉一動,生怕公子有任何閃失,可這一晚,又是正常的很,直到剛才,直到他們打了起來,直到公子重傷了樓姑娘還殺氣不減,那也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那一定不是真的樓玉笙!

如果真的不是樓玉笙,哪怕公子已經重傷她,公子仍然會有危險,畢竟那麽陰險的人,誰知道她還會有怎樣的陰招!

文德面目一沉,吩咐衆人和他一道進梅莊,一旦有異樣,活捉那假的樓玉笙。

然而當文德帶着衆人進了梅莊之後,隻看到楚宣一劍刺進樓玉笙,刺得她撕心裂肺地大叫,像是用盡了渾身僅餘的所有力氣一掌推開了楚宣,而她,卻如那凋零的紅梅,如秋風過後的落葉,在漫天風雪中直直墜下,從那一樹盛開的紅梅上落下,憑着僅剩的力氣,艱難地靠在梅樹上,紅梅紛紛灑落,落在她的發鬓上,凄然的臉蛋上,錦緞襖上,漂亮的百褶裙上,仿佛都是她身上的血。

文德等衆人見公子被重傷,紛紛一驚,一部分人紛紛上前護住楚宣,另一部分人已将樓玉笙團團圍住,紛紛拿劍指她,仿佛隻要楚宣一聲令下,他們能将她千刀萬剮。

楚宣見衆人出現,臉色依然冰冷清寒,倒像是有些不悅,他推開欲扶自己的文德,一擺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舉着劍朝樓玉笙走去。

樓玉笙忽然就笑了,笑的悲哀蒼涼,偏偏落不下一滴眼淚,她低頭看一眼肚子上的劍傷,目光裏有一瞬柔情,擡眸時卻笑的更是悲涼嘲諷,“楚宣,你夠狠!你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殺!我比不過你的心狠,我輸的心服口服!可是鄭宣,你記着,你殺了我未出世的孩兒,便是化成厲鬼,我也要讓你日日夜夜不得安甯,永生永世活在你殺子的罪孽之中!”

她此話一出,驚了衆人,她說,那孩子是公子的?那孩子,不是公子賀的嗎?

不對不對,她不是假的樓玉笙麽?怎麽回事?這究竟怎麽回事!

繼而,楚宣無情冷笑,“你有那本事做厲鬼再說!”

他來到樓玉笙跟前,提起劍,面無表情地在她喉嚨上劃過。

那一秒,樓玉笙看着清冷如冰山的他,看着他頭頂清寒的太陽,看着他信步而來,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少年男子一襲白衣勝雪,手執玉笛,頭頂月光,腳踏碧浪,翩然而來。

隻是那一次,他翻山越海翩然而來,隻爲示愛;

而這一次,冷漠如冰,提劍而來,隻爲殺她。

原來無論前世今生,她都逃不過紅顔薄命的宿命,兩輩子,她都和她肚裏的孩子無緣,這兩生,她和她的孩子都死在她最愛的人的手裏,死于孩子的父親之手。

命也,終究也隻是命而已。

既然永遠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宿命,何須重生,何須轉世。

若還有下一世,甯願做那天上的浮雲,溪澗的流水,無欲無求,無知無覺,也不要再做命運既定的人。

樓玉笙清潤凄涼的眸光,定格在那夢中最美好的一刹那,凄清眼角終還是凝了一滴水珠,欲落而不落。

浮生過往,不過雲煙一夢,情情愛愛,不過刹那遊戲。

那一場凄美迷離的紅梅雨,點點花瓣墜落,層層疊疊,鋪灑在那絕世美人身上,那紅梅,紅如火,豔如朱砂,一點一點,妖娆,凄豔,絕美,絕望,仿佛在哀悼美人辭世,亂紅紛飛中,樓玉笙死不瞑目。

而楚宣那柄劍,還留在她的喉嚨,他背對着衆人,無人看到,他清寒的眼波輕輕顫動,滴下一滴淚,很快便沒入雪地,溶于雪花之中,仿佛從不曾出現。

天空,還下着雪,凄冷冰寒,像顆顆淚珠,哀戚地落下,風聲,在耳畔呼嘯,像是有誰在絕望地哭,又像是在吟唱一曲無望的悲歌。

那一衆暗衛,哪怕在懷疑着那是假的樓玉笙,卻莫名地被這悲哀的氣氛感染,仿佛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悲傷在漫天蔓延。

然而就是在這所有人都動容難過哀傷的時候,楚宣漠然回轉頭來,提劍,還要再刺下去。

文德隻覺此時難過地欲哭無淚,見此大驚,也不知那一瞬腦中跳過怎樣讓人悲恸的念頭,忽地一下沖過去攔住楚宣,“公子,這,這是樓姑娘嗎?”

楚宣漠然挑眉,“不然你以爲?”

腦海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炸開,文德竟能清楚看到公子漆黑的眼眸中,自己煞白的臉,“公子爲何……爲何要殺樓姑娘?”

提起此事,楚宣臉色蓦地一寒,眼神更是冷的如他手中的寒劍,“賤婦膽敢下毒,罪該千刀萬剮!”

文德忽地腿軟,望着神情冰冷肅穆的楚宣,心頭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這,這還是那個公子嗎?難道,難道往日裏對樓姑娘的一往情深都是騙他們的嗎?

那一瞬,這半年來對樓玉笙的種種怨恨全部随着寒風一起消散,文德隻覺得悲哀,好似忽然就明白,爲何公子爲樓姑娘付出那麽多,她也不肯再原諒,甚至不願好言相待,也許,樓姑娘早就明白,若是原諒,才是萬劫不複。

隻可惜她想的再是通透,終究還是難逃公子的算計,終于還是最後刹那交付一顆真心,卻慘死公子劍下。

還有,那個孩子……

如果,那果真是公子的孩子……

那孩子都已經八個多月了,還有一個月就要出生了……

公子怎會狠心至此,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放過!

他蠢,實在太蠢,怎麽會因爲樓姑娘對公子的不屑一顧而替公子不值呢?

這一切,大概都在公子的算計之中吧!

他竟然直到這一刻才看清!

呵……

文德忽然就開始害怕了,他跟了楚宣這麽多年,雖然一直知道楚宣心性堅韌非常人能及,能忍常人不能忍,能比常人更無情,可那也是對仇人,對陌生人,對他,對倚華,哪怕是對柳靜翕,他終究都是有情有義,一再包容,可沒想到,他敬重了這麽多年的人,竟然是這麽狠心絕情的人,可以在前一瞬還愛你愛到願你付出生命,後一秒可以眼皮都不眨地殺了你,隻因爲……她再沒了任何利用價值!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真的怕了這個無心無欲的殺神!

可一想到可憐的樓姑娘,一想到那無辜的孩子……

文德在楚宣面前跪下,虔誠地跪伏于地,惹來楚宣微微詫異的目光。

他乞求道,“公子,樓姑娘人已經死了,您就饒過她吧,給她留一個全屍吧!”

前一刻他還沒想通的時候隻覺得那一句罪該千刀萬剮不過是公子的憤怒直言,然而現在,他想明白了,公子那麽說,是真的打算要将樓姑娘千刀萬剮。

樓姑娘她,無論她曾做過什麽,可她遇上公子,何其可憐!

楚宣冷冷看他,嘴角一勾,冷嘲道,“你倒是心善!”

文德聞言一顫,隻覺他似是動了殺機,但終究,他也隻是嘲諷了一句,随手扔了手裏的劍,再也沒看誰,轉身就離開了。

那一衆暗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最後俱是憐憫地看了眼不能合眼的樓玉笙和跪在地上的文德,便紛紛跟着楚宣走了。

文德跪在雪地裏,寒風刮在身上,絲毫也感覺不到冰冷,再冷,又如何冷的過心頭的冰寒?

他跪着轉過身,看着死不瞑目的樓玉笙,淚先落,他往前動了兩步,嘴一動,已是泣不成聲,伸出手悲恸地合上樓玉笙的眼,“樓姑娘,您安歇吧,下輩子,投個好胎,别再遇到公子了……小主子,您走好,不要怨怪您父親,他隻是……下輩子,選好人家再投胎,不要再做公子的孩子了。”

他在樓玉笙跟前,磕了三個頭,一把抹掉眼中的淚,決然而去。

寒風細雪,亂紅紛飛,美人長辭,不過一曲哀歌。

——

本來想寫他們恩愛不疑的,結果越寫越歪了,哎,大家原諒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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