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我們好好談談吧。”
樓玉笙冷冷清清地看他,迎上那淡薄的目光,心忽地一顫,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談不上疼,卻覺得悶得慌。
“好啊。”
談談就談談呗,最好談了後他就再也不要來糾纏她。
隻是既然要好好談談,就不方便再留下唐澤,樓玉笙無奈之下隻得嚴重警告唐澤别亂說話,睡着了也不能亂說。
唐澤翻了個白眼就去了剩下的一間屋子,直接躺床上睡了。
一進房間,樓玉笙仍是緊緊攏住鬥篷在椅子上坐下,語氣有些生硬,“你想說什麽,說吧,我洗耳恭聽。”
“笙笙,别這麽不耐煩。”鄭宣有些無奈,更多的卻是被激怒了卻又不得發火的煩躁,饒是笙笙是他最愛的女子,他也的确對她有愧有疚,可他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即使所有的耐性和容忍全都給了她了,在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對她的橫眉冷對,他也會有忍不住要發飙的時候,現在他還能忍着好言好語,他都覺得是個奇迹。
他的情緒,樓玉笙瞧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唇角一勾,嘲諷地笑,看吧,演技再好,終究是在演,始終是會暴露的,這才兩三句話而已,就要發飙了呢。
鄭宣微微皺了皺眉,不明白樓玉笙究竟在嘲諷什麽,哪怕知道她清楚自己内心在想什麽,也不覺得那會讓她嘲諷。
“笙笙,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你小産之時,我沒能第一時間趕來照顧你,是我不對,你要打要罵我毫無怨言,但你何必冷嘲熱諷?”鄭宣心中不快,一時脫口說道。
“要不是你死纏爛打地非要糾纏我,我還懶得嘲諷你呢”這句話幾乎脫口而出,但樓玉笙一想,他才指責自己尖酸刻薄自己跟着又要諷刺他豈不坐實了自己刻薄的性子,這要是讓他傳了出去,她好不容易積攢的女神形象豈不要毀于一旦了?那可真劃不來。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樓玉笙故作大氣地笑了笑,“鄭大公子嚴重了,我區區無名小卒怎麽敢這樣對您呢,您說是不是?”
話一說完,樓玉笙都想抽自己了,這陰陽怪氣的語調,還真不如冷嘲熱諷呢。
一番話,聽得鄭宣直皺眉,才幾個月不見,笙笙竟跟那市井小婦一樣,哪裏還是初見時的嚣張爽利,這句句綿裏帶刺的,着實讓人不舒服,真不該讓她跟着楚賀染了壞習氣。
喲,這是嫌棄她了呀?
正好!
他都這麽嫌棄她了還怎麽好意思裝出一副情深深雨蒙蒙的樣啊。
樓玉笙見他隻皺眉不說話的,大概是在醞釀情緒壓下他的不滿和嫌棄,便率先開口道,“鄭公子,我這人呀,向來心直口快,恩怨分明的,喜歡便是喜歡,讨厭便是讨厭,裝不了情深也做不了假,雖說你不信我說的話,但我還是想說個清楚明白,雖然我生父是姓常,和你似乎是有些仇怨,但一來他已經死了,二來我從未見過他,所以無論你們有什麽恩怨,都與我無關,我一不打算替父報仇,二不打算替父受過,畢竟嘛,我們隻有血緣關系,毫無父女親情,他如何都是與我無關的。所以,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沒有謀算過你什麽,也從未打算從你那兒得到什麽,至于你以爲的欲擒故縱故意賣弄,我隻能很遺憾地告訴你,的确都是巧合,比珍珠還真的巧合!而且呢,除了我現在的錦繡閣以外,我沒有另外别的勢力,也沒人聽命于我,更和你以爲的那些人那些事從無任何關聯,所以你想從我這兒探聽什麽是不可能的,因爲我什麽都不知道。哦,對了,另外,關于孩子的事,我很遺憾,我幫不到你解毒,所以,你真的不必費心思在我身上,與其浪費人力物力在我身上,不如另找名醫,那樣你解毒的可能性還要大些。還有,我說這些話呢,其實也不指望你會信,我隻不過是想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不管你是不是會就此放棄糾纏我,哪怕你還想從我這兒得到些什麽,沒關系,你想做什麽盡管做,無論陰謀陽謀你盡管放馬過來,我都不懼,隻有一點,我請求你,我拜托你,我求你不要再擺出一副愛我愛的情深不悔的嘴臉,傻子都不會信的,何況我又不是真的蠢!”
這一口氣說了這麽一長段話,雖然是累得有點氣喘,不過樓玉笙真的是頓時舒暢了許多,好像是郁結心裏許久的郁氣終于消散了一樣的渾身舒爽。
隻是她倒是舒爽了,鄭宣卻……
鄭宣此時的震驚絕不亞于他的難過。
她說什麽他要從她那兒得到什麽,她又想從他那兒得到什麽的是怎麽回事?
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已經很清楚她的無辜嗎?
難道……
腦海中瞬間浮現一個可能,這個可能性幾乎讓鄭宣絕望,他眸光驚顫地看着她,唇角嗫喏地輕語,“滢滢我心,了了塵埃……”
樓玉笙怪異地看他一眼,眉頭都擰在一起,“你在說什麽?我跟你說了那麽多,你信不信的好歹給個準信,說什麽你心塵埃的?”
鄭宣徹底明白了,她是真的忘了,忘了無憂城的所有,忘了夢境裏的所有事,忘了他們言好如初,忘了他的承諾,忘了他們的婚禮,忘了所有……
獨獨他還記着,清晰地記着所有點滴。
也難怪,在經曆了那麽多之後,哪怕隻是夢境,還能讓她這麽惱恨他厭煩他。
隻因那些動人的經曆,她全都忘了。
鄭宣苦笑着,哪怕此刻他心如刀割,也隻能苦笑,不能質問她爲何忘記,甚至不能告訴她他們曾有過怎樣的美好時光。
甚至,他都不能告訴她,他沒有騙她,他騙不了她,因爲他制動真真假假,她都能分辨,而這一切,他都不能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