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帶到之後,舞心月便離開了。
和那家農戶的主人打了招呼并表示不希望他們來打擾,并給了足夠的銀兩後,樓玉笙帶着陰燭和唐澤進了安置彤彤和丁乙的房間。
因爲那戶農家并不富裕,沒有多餘的房間,兩人便被安置在一起,放在一張床榻上。
一進去,房間裏悄無聲息的,連呼吸都弱的聽不見,大概是冬日天寒,整個房間裏都顯得格外陰沉,好似沒有生機。
樓玉笙隻看了眼他們毫無血色的臉和唇,眉心緊緊地攏着,急促地說,“陰燭,一定救活他們。”
“我一定盡力。”
陰燭跨步過去替他們檢查身體,至少也要知道他們究竟是受傷,還是中毒,又替兩人把脈,之後吩咐唐澤生了炭火放在門口。
他看了眼樓玉笙,“閣主,我要替丁乙檢查身體,你……”
“回避下吧”的話還沒出口,樓玉笙打斷他,“非常時刻,不必拘泥,你要做什麽盡管放手做。”
陰燭也隻是考慮了一瞬,樓玉笙畢竟不是尋常女子,也就罷了,于是他解開丁乙的外衫,在他胸口查看許久,似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眉頭皺的緊緊的。
“怎麽了?”樓玉笙看他死死地盯着丁乙淤紅的胸口,像是要盯出一個窟窿來的不甘心,樓玉笙就有些擔心,他們現在隻有一口氣了,分秒必争啊。
陰燭的目光仍是半分未移,但還是說道,“他們兩個都傷在心髒,但并不是内傷,應該是被利刃刺穿,可我觀察半天也沒看出傷口究竟在哪兒,看不到傷口,我無法得知他們究竟是被什麽利刃所傷,不知道他們心髒究竟被傷成何種程度。”
樓玉笙猶豫一下,說,“我來看看。”她見陰燭疑惑地看她,一邊解釋着說,“我目力極好,你看不到的,我或許能看到。”
陰燭雖然還是覺得奇怪,但到底還是讓開了位置。
樓玉笙坐在床前,細細地看着丁乙的胸口,這一細看之下,甚是觸目驚心,因爲傷口數量太多,多入牛毛,且傷口實在太細太小,撲通的放大鏡估計都看不到,要高倍數的才行,也難怪陰燭怎麽都看不到,而且,她凝神細探,那傷真如陰燭所說,傷口很深,完全刺穿了他的胸膛……
她以爲,她的金針已經是細牛毛般的利器,但至少依然有迹可循,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微型利刃,根本讓人無法防備!
樓玉笙吸着冷氣,丁乙是這樣,彤彤應該也是。
“你們先出去,我要替彤彤查看傷口。”
等他們都出去了,樓玉笙解開彤彤的衣衫,她胸口的傷果然和丁乙一模一樣。
如此利器,當真是讓心髒千瘡百孔,這麽長時間了,他們還能吊着一口氣,真的隻能說是命大!
但是,竟然有人用這麽絕妙的武器來傷人,可見江陵公主之女的死的确蹊跷,而彤彤和丁乙也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才會被滅口。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要查個清楚,不然都對不起彤彤和丁乙。
樓玉笙替彤彤穿好衣服,擦了擦眼睛裏的水珠,揚聲讓他們進來,嗓音沉沉地對陰燭說,“如你所說,他們受的傷是一樣的,傷在心髒,是一種很細很細的針,穿透胸膛,傷口多入牛毛,但大部分都集中在心髒,心髒周圍也有少許傷口,但是較少。”
“細針?”陰燭皺着眉,“哪怕細如發絲的針,我也應該看得見,何況還未曾聽說有人能把針打的那麽細。”
“那我就不知道了,确切地說,我是猜測武器爲細針,畢竟那麽細小的傷口,比發絲還細。”樓玉笙搖搖頭,“不過這個不重要,你先想想如何救他們吧。”
陰燭點點頭,“我已經有底了,不過,我需要幫手。”
“需要做什麽?”
陰燭正要說話,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我來幫你。”
兩人循聲望去,卻見門口一個白衣男子,容貌雖不是十分清俊,但那一身柔和而神聖的氣度,彷如悲憫天下的尊者,叫人心生親近之感,心裏都因爲他眉眼溫潤的笑而生感動。
明明室内都一派陰沉死氣,卻因爲他的出現,仿佛都看到生機,變得溫暖,整個房間都好似沾染了柔和聖潔的光暈。
這麽個霁月風光的人物,樓玉笙這短短的十五年裏,也隻見過一個——
“易大哥?”
立在門口,兩縷白發因爲炭火的跳動而輕拂的男子,正是三個月前本該出現在名劍山莊但不知爲何始終未出現的易帆,他溫潤含笑,輕輕點頭,“還好,我來的還算及時。”
——
裏面,陰燭和易帆忙着,樓玉笙也忙着安排人去采購陰燭所需的藥材,至于江陵縣的案子,無論如何也要等他們醒來。
安排好後,樓玉笙剛伸了個懶腰就有公子賀派來的人跟她彙報,“樓姑娘,有人往這兒來了,看樣子,應該是鄭家堡的人。”
說這話的人,對鄭家堡其實是有恨的,畢竟那場慘無人道的圍剿還記憶猶新,雖然教主三令五申不許對鄭家堡的人尋仇,但恨一恨,總是可以的吧。
樓玉笙一怔,鄭家堡的人?該不會是鄭宣吧?
她第一反應就是攏好了鬥篷免得被人發現,結果剛做好,馬車就駛進了小院,跟着就看到文德從馬車上跳下來,在馬車轅子和地闆之間搭好一塊木闆,然後聽到車輪轱辘的轉動聲,馬車上的簾子掀起,露出鄭宣清隽的容顔,跟着便随那輪椅從木闆上下來,緩緩來到樓玉笙面前。
樓玉笙有些發怔,他不是說,他隻是體弱,不宜久站而已麽,爲何下個馬車而已,都離不開輪椅呢?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鄭宣對她溫暖一笑,“笙笙,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真的隻是不宜久站而已。”
“誰擔心你了?”樓玉笙沒好氣地瞪他,但嗓音卻有些啞啞的,連質問都顯得沒有底氣,“你怎麽會在這兒?你又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