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鄭宣睜開眼,文德幾乎是喜極而泣,而倚華已是落下了淚,東方禹忙上前請脈。
鄭宣看了看他們,确定了自己的确出了夢境,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瞬失落和悲哀。
“我睡了很久?”話出口,嗓音有些沙啞。
文德忙遞了水給他潤潤喉,紅着眼睛說,“您這一昏迷就是兩天,還半點原因都沒有,所有人都吓了個半死,還好您終于醒過來了。”
鄭宣昏迷兩日,這消息怎麽可能瞞得住,早已經傳到武帝跟前,聽說武帝震怒,那日在禦前伺候的宮人有好幾個都喪了命,即刻調了大半禦醫前來救治鄭宣,好在,他終于醒了。
“兩天……”鄭宣的語氣有絲絲困頓,他在樓玉笙夢裏才不過有半個來月的時間,現實中竟然就過了兩天,這樣給人造夢,簡直就是禍亂。
“先生,公子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不妥?”倚華眼尖地見東方禹松開了手,忙問道。
東方禹沉吟了瞬,眼裏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覺的怪異,“公子并不大礙,隻是兩日未進食,身體有些虛弱,調養幾日便可。”
“真的?”倚華有些不敢相信,公子怎麽可能無端端地陷入昏睡,何況他看起來都像在隐瞞什麽。
東方禹看着鄭宣,鄭重道,“公子,屬下不敢欺瞞公子,但公子的脈象看來,的确沒什麽大礙,這兩日的昏睡就好像,好像也隻是勞累過度,身體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而已。”
鄭宣點點頭,這一點,他明白。
他看了眼還想再說話的倚華,淡淡道,“都下去吧,文德你留下。”
文德心裏一噔,“是。”
倚華唇角動了動,終還是沒有說話,恭順退下。
她本就是因鄭宣昏迷才特意被文德叫來照顧鄭宣的,若此時還不懂進退,遲早會磨光鄭宣對她所有的情分。
大門被關上,文德扶着鄭宣坐起來時,就聽鄭宣問他,“事情辦得怎樣了,可有回信?”
一提起這事,文德的心就突突直跳,昨兒深夜,他在這兒守着鄭宣,雖然時間很晚,但他是一點困意都沒有,忽然就聽到什麽東西落下的聲音,慣性使然,他警惕地一望,也隻看到一支筆掉在地上,可公子的房間,因爲公子身子弱,晚間都關好門窗的,沒有風,好端端的筆怎麽會被吹掉?他心裏咯噔咯噔的,眼皮直跳,突然看到那毛筆掉落的地方竟然有墨汁……他頓時一激靈,警鈴大作,暗道,以他的武功雖算不得最頂尖的,但他也相信還沒有人能完全不引起他的注意而出現,除非他剛才昏迷了。他看了眼還在昏迷中的鄭宣,到底不敢離他半步,正要張口喊人,就發生了他畢生難忘差點夜夜做噩夢的一幕——那桌上的一張紙竟然自己飄了起來,然後落到他幾步開外的地方,上面還寫着一行字:重傷憂縣周懷瑾,快!而那字迹,顯然就是還在床上昏迷着的鄭宣的。彼時文德驚得心都差點跳出來,卻不敢想象還能有人在此時冒充鄭宣,所以他也隻是看着鄭宣沉睡的臉猶豫了半晌,悄悄撿起紙放到燭火前燃掉他,悄悄派人去做了這件事。
而此時,公子醒了,也問起了這件事,文德除了因沒有會錯意做錯事而松了一口氣之外,他建立了二十年的穩固世界觀刹那轟然倒塌!
你妹!
怎麽就叫他遇上靈魂出竅這回事了!
武帝執迷不悟多年的修仙長生不老竟然也真有可能是真的!
還叫他怎麽坦然得面對這個平淡的世界啊!
嗚啊……
再也不想跟着公子混了,跟樓姑娘一樣都是能吓死人的生物啊!
文德深深吸了口氣,語氣才有些平靜,但說那話的時候,還是覺得難以開口,“昨天深夜,屬下接到……接到公子的任務後,就傳給了曾忠,他所在的地方離憂縣不遠,應當很快就會有結果。”
這個,鄭宣當然知道,若不是周懷瑾已經被重傷,樓玉笙的夢境如何會坍塌,他又如何能醒過來?
至于爲什麽不直接殺了周懷瑾,也是因爲若不讓樓玉笙親自處置一番,定難消她心頭怨氣,才隻叫人重傷他而已,這也是他在夢中那麽久唯一能想到的讓他們都能離開夢境的法子。
隻是他始終不知周懷瑾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讓所有人入夢,所以仍有些不安,擔心樓玉笙一個不妨,又讓周懷瑾鑽了空子讓她再入夢境……
不過無妨,若還會發生這樣的事,就必定讓周懷瑾死在當場。
至于他明明在憂縣千裏之外,卻意外以魂魄之形進入樓玉笙的夢境的事,他也隻能勉強解釋爲,大概是他喝過樓玉笙的血,樓玉笙又有了他的孩子,以血做媒介而有了特殊的牽絆吧。
鄭宣沉吟了一瞬,又道,“另外再派一隊人馬過去,以防萬一。”
“是。”文德應下後,又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了句,“此事是否跟樓姑娘有關啊?”
不怪他這麽想,誰讓恰恰好暗中保護樓姑娘的曾忠就在那地方附近了?
鄭宣神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文德立刻噤聲,一臉無辜的模樣仿佛剛才什麽都沒說過,然後才道,“公子兩天沒吃東西一定餓壞了吧,屬下給您找吃的去……”
然後逃命似的開溜,剛溜了兩步,想起件事來,“哎呀”一聲拍着腦袋回去禀報,“公子,您昏迷的事陛下也知道了,還派了禦醫過來,隻是人還在路上而已,您看此事……”
鄭宣面無表情道,“讓他們滾回去。”
“屬下明白。”
等文德也出去,房間裏終于安靜下來,鄭宣臉上沉入山淡如水的表情瞬間碎裂,變得苦澀又難過。
離開前的最後一瞬,他聽到了樓玉笙那一聲近乎絕望的嘶喊,有那麽一瞬,他真的希望不要讓夢境破碎,就讓他在夢裏陪她白頭到老好了,在夢裏看到那麽多經曆了那麽多,他真的不忍再讓她那麽心痛。
可是,鄭宣自嘲地苦笑,即使樓玉笙那幾日幸福的眼裏都發着光,卻從來沒有哪一刻忘記過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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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對不住,今天又更的這麽晚,字數還這麽少,最近真的狀态奇差,寫什麽都不滿意,希望能早點過去這道坎吧,明天再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