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玉笙覺得吧,這可真是個好地方,就是有點太神奇了,确切地說,是太神秘了。
這事還得從前天昨天夜裏說起。
前天晚上她忙着縫制大氅,忙着火石取火,倒沒發覺水裏的奇異之處,昨晚太悠閑,無聊地躺在大樹上看星星,直到夜有些深了,準備下去睡覺時,她立在樹梢上才驚愕地發現,那清澈地泛着點點星光的水面一閃一閃地亮着許多光芒,那光芒不似星光月光那般清冷柔和,卻是一股璀璨冷豔的感覺,藍的,綠的,銀的,好些顔色,都像是從水底深處散發出來的。
她那會兒真的懷疑,這水裏面是不是有什麽成了精的妖怪在吸收月光星光,所以才會一閃一閃地發光,可很快就想到,水母不也會發光嗎,還真的是相當的漂亮。
所以,她也就奇怪了那麽一會兒兒就悠悠然地去睡覺了。
直到現在,她才猛地想起,水母不是長在大海裏的嗎?
這深山谷底的死水,怎麽會有水母呢?
死水?
樓玉笙心肝顫了顫,這才又想起一件被忽略的事。
她擡起頭,往上看,雲山旁邊那座山峰直流而下的瀑布,常年不斷,至少她在這兒幾天就沒見水量減少過,若是死水,這谷底早該被淹了吧?若是死水,這水池裏的水也不該這麽清澈,應該是很渾濁的。
那這水池裏的水,應該是活水來咯?
也就是說,這裏還有出口?
那她就可以出去了?
樓玉笙激動地差點大叫,想起還在睡覺的大蛇兄,才生生地壓住了那股興奮,卻還是忍不住高興地在原地一個勁兒地蹦蹦跳跳。
直到那股激動勁兒緩過了,才想起去找出口。
順着水池邊往前走,就在雲山對面的那座山底,很容易地,毫無懸念地,樓玉笙就找到了活水出口,就在水面上,比現在的水面高了大概十公分,有一個小洞口,若是水漲了,就從那裏流出去,不知流向何方。
之所以說那是個小洞口,那是因爲它真的很小,才不過兩個拳頭大,還越往外越小,别說樓玉笙現在不可能從這兒鑽出去,她就是學了縮骨功縮成一個嬰孩兒也不可能從那個洞口鑽出去!
猶如一盆冷冰冰的水澆下來,澆了個透心涼。
樓玉笙傻愣愣地站在那兒,看着那小小的洞口,真快哭了。
老天,不帶這樣玩弄人感情的啊!
嗚嗚……
樓玉笙癟着嘴恨恨地瞪着那洞口半天,直到肚子有點餓了,才忿忿地去摘了幾個果子,連洗都沒心情洗了,一口一口,像是在發洩一樣地吃着。
肚子吃飽了,她就坐在水邊上,瞪着個眼睛盯着這池水,仿佛要看個清清楚楚。
她知道,她現在的視力極好,别人看不到的,她或許看得清楚。
若這池水真的那麽清澈,無論什麽原因,她都該看得清楚裏面的情況的。
除非,有詭異!
她這麽努努力力,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費力瞧,還真瞧出了些東西。
她看到,比較淺的地方,是有魚兒的,長得秀秀氣氣,都不過二十公分長,不太肥,消瘦型的,一條條白白的,背脊上有一條淺綠淺藍的線。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吃了這麽多天野果子,終于可以開葷了?
可夜裏的光會不會跟這魚有關,這魚到底能不能吃?
樓玉笙猶豫了,她大姨媽已經走了,她是可以下水去抓兩條魚來試試的,可她就怕,萬一這水裏有什麽不妥的,她一下去就發生意外,那可怎麽辦?
她想來想去,這魚兒個子這麽小,看起來又這麽溫馴,就算其本性兇惡,大不了咬她一口出點血罷了,總不可能是食人魚嘛!沒見着大蛇兄以前那麽愛呆在水裏啊,不都一直好好的。
這麽一想,樓玉笙就淡定了,何況那遊啊遊啊的鮮美的魚兒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她在岸邊也隻是躊躇了一會兒就縱身一躍跳進水裏了。
在岸上時,雖看不到池底,但樓玉笙一直認爲這水不深,直到下了水,仍覺看不到水底才知道這水有多深,便也不太敢久待,想着抓幾條魚就上岸好了。
水裏的魚兒不但溫馴,還很淡定慵懶,即使知道水裏突然進來了“異物”,也絲毫沒被驚吓到,依然在水裏悠哉哉地遊着,樓玉笙瞅準一條遊得很慢的魚,找準時機,出手狠準快地一下就抓住了它,她開心地很,立刻把魚兒扔到岸上,等她又抓了一條魚再進入水裏的時候,才有些詫異地發現,水裏的魚兒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也不害怕,有點像是天生就在等待被抓捕,被吃。
真是奇怪的品種。
她這麽腹诽了一句,瞅準第三條魚,正準備去抓它的時候,忽然,小腿一陣痙攣,疼得她整個人下意識地蜷縮。
完了,抽筋了!
樓玉笙悲哀地意識到這個問題,她怎麽就忘了下水前活動活動筋骨呢。
要再這麽下去,她非得淹死在水裏不可,那可就太悲催了。
察覺自己可能因抽筋而溺水之後,樓玉笙很努力地想要自救,可事與願違,她不但無法自救,反而越來越痛苦,已經完全變成一個不會遊泳的人溺水的狀态。
口腔,鼻子,耳朵不斷進水,身子不住地下沉,即使她費力地撲騰,也隻濺起點水花。
她嗆了太多水,以緻呼吸覺得困難,身體開始缺氧,意識都開始變得混濁。
她眼睛卻依然睜得大大的,仿佛看到水面上忽然照進一束光,就像神仙升天時的聖潔光芒。
又似乎隻是眨眼的時間,她沒明白怎麽回事,也看不清是個怎麽樣的情況,突然就發現自己離開了那片池水,再沒了窒息的痛苦感,身後一陣鈍痛,是被摔到岸邊的痛。
“咳咳咳……”樓玉笙一到岸上,不住地咳嗽,仿佛要把進入肺裏的水都咳出來。
意識也漸漸清明,她費力地擡起眼,看着身上同樣水淋淋的大蛇兄,都不知是該哭該笑,還是該害怕該感激。
她怎麽都想不到,竟然是大蛇兄救了她。
但這個時候,大蛇兄的眼睛裏透露出憤怒,似乎是在惱她不要命的舉動。
樓玉笙苦笑一下,“大蛇兄,謝謝你救了我。”
也不知心裏是怎麽想的,她就說,“我不是不要命,我就是想吃魚才下水的,沒想到會這樣,下次不會了。”
話說完,她自己一愣,雖然大蛇兄頗有靈性,似乎也能聽懂人語,可她好像沒必要跟他解釋吧?
然後,她看到大蛇兄酷酷地一扭頭,好像是看了岸上的魚兒一眼,又盯着他,似乎在生氣,好像很嫌棄她爲了兩條魚就差點送命,真是弱爆了。
樓玉笙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厲害了,起初也隻是大概能明白他眼睛裏的情緒,比如憤怒,而現在,明明大蛇兄也沒有說話,甚至連蛇語都沒有,可她卻清清楚楚地明白他想表達什麽。
大蛇兄對她挺好的,她也能跟他交流,看來,這以後的日子,她都要跟大蛇兄相依爲命了。
她讨好一笑,“大蛇兄,我的确很弱啊,哪能跟英明神武的您比啊,您就别嫌棄我了……”
樓玉笙一骨碌爬過去,雙手捧起一條魚,顫顫巍巍,仍抑不住地有些害怕地捧到大蛇兄面前,“大蛇兄,您要不來一條?”
大蛇兄很嫌棄地一扭頭,但到底還是賣了她一個面子,吃了她手上那條魚,然後高傲地昂着頭又回到瀑布下面盤起來了。
樓玉笙眨眨眼,如果她剛才沒看錯的話,大蛇兄吃那條魚的時候吃的很小心,像是怕不小心咬到她一樣。
她有些呆呆的,大蛇兄,您不但不吃我,不吓我,通人性,懂得禮尚往來,知道我缺針線就給我送了過來,現在還救我,還小心翼翼地生怕傷了我,您到底何方神聖啊?難道是上天派你來給我做神獸的?
樓玉笙自己一哆嗦,暗罵自己想太多,要真是給自己做神獸的,幹嘛不讓自己進那個洞穴啊!
微微的風吹來,渾身濕透的樓玉笙冷的抖了抖,趕緊去生火取暖把衣服烘幹,又把那條魚給烤熟了來吃,雖然沒有油鹽醬醋這些佐料,好在魚兒肉質鮮嫩肥妹,吃起來味道也不錯。
她把那些剩下的垃圾挖了個坑埋好後,就看到大蛇兄一扭一扭地又扭了過來,看着她,腦袋一扭,眼睛看着瀑布下那個洞穴。
樓玉笙一愣,“大蛇兄,您要我進那個洞去看看?”
大蛇兄沒什麽反應,沒再回到瀑布下,而是去了他一開始一直待着的水邊,身子盤了起來又開始睡覺。
樓玉笙已經瞠目結舌,怎麽說什麽來什麽啊?
神獸?
能不能不要這麽玄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