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那位大哥又說道,“樓姑娘,我們還能撐一段時間,你快去找鄭公子,我們才有救,光靠我們,未必有勝算啊!樓姑娘,就當是爲了救我們,你去找鄭公子,要快!”
聰慧的樓玉笙瞬間了悟,他們在嫌棄她太渣的戰鬥力,嗚嗚……
好吧,她當下唯一的能做的也就隻有搬救兵了!
剛跑了沒兩步,大腿又中了一箭,樓玉笙再次跌到水裏,她聽到那兩位大哥一聲聲的悶哼,她知道他們也中箭受傷了。
不行,她得快點去搬救兵,不然誰也活不了!
樓玉笙再次爬了起來,佝偻的姿勢往前行,卻又突然聽到一位大哥驚恐的聲音,“箭上有毒!”
不知是否是那些敵人的箭已經用完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終于都停了下來,最後一兩隻箭射過來時,樓玉笙一轉頭,箭矢擦着她的鼻梁而過。
她有些怔怔的看着那兩位保護她的大哥慢慢倒了下去,表情似乎是難以置信,又似乎是不甘。
洶湧的箭攻驟然停止了,這片小樹林又恢複了甯靜,隻有溪水潺潺的聲音,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樓玉笙的眼神有些空洞,她眼睜睜看着兩位大哥不甘地倒地,七竅流出黑血而死。
他們本沒有責任和義務保護她,不過是因爲意兒的吩咐,才暗中保護,但他們也沒有義務爲救她而死。
兩個拼了命要救她護她的人,卻爲了保護她而死在她面前,她卻什麽也做不了,甚至無力救他們。
“啊——!”樓玉笙突然崩潰的尖叫。
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這到底是爲什麽?
“出來!你們都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們在!”她跪倒在在溪水中,一聲聲崩潰悲鳴,仿佛那潺潺小溪都被她的怒吼沖擊的起了血色浪花。
她已經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感覺不到血液在流失,她的心,已經悲哀的麻木。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草菅人命的時代,他們爲什麽能無所顧忌地殘害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
他們不是畏懼神明嗎?他們就不怕遭報應,不怕死後下地獄嗎?
她自诩來自文明的現代,永遠無法理解,無法接受這個命如草芥的社會。
可她更想不到,終有一天,她這個來自現代的靈魂,也會秉承着“殺人償命,血債血還”的觀念而行走一生。
兩位大哥爲她而死,她不能救他們,不能将兇手繩之以法,便隻有替他們報仇!
樓玉笙緩緩擡起尤帶着溪水的面容,蒼白冷酷,仿佛一瞬間,便從那個天真迷糊的小姑娘變成殺人如麻的魔頭。
她看着三丈外的四個穿着黑色緊身衣,蒙着面巾的女子,倏地冷道,“又是你!”
其中一個殺手聞言一詫,卻也摘下面巾,赫然便是那晚在黃府武場欲殺她的那個殺手,她冷冷道,“你竟還沒死!你竟然……”
百毒不侵那四個字,她卻不敢開口,仿佛不能相信。
樓玉笙卻忽然一笑,明豔妖冶,仿佛盛開在黃泉路上的花,雖盛放到極緻,卻勾魂索命。
她表情幽冷,笑意更是陰谲,無端端的讓人毛骨悚然。
樓玉笙剛剛一擡手,那四個女子下意識地後退,仿佛害怕她再放迷藥。
她見此,也隻是冷笑,抿着唇,淡漠地拔出身上的袖箭大小的箭矢,她一雙美目冰冷淩厲,盯着那四個女子,唇角微開,嗓音幽冷低沉,仿佛索命的詛咒,“既然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就隻有死路一條!”
那殺手雖忌憚樓玉笙的迷藥,但離得遠些,便不那麽害怕,聽到在她眼裏武力值不過七歲幼童的樓玉笙如此狂妄的話,冷冷地嘲笑,“就憑你?”
樓玉笙一聲悶哼拔出胸口上的箭,仿佛沒看到血流如注,四支箭并在掌中,鳳眸殺機冷然地看着她們,吃力地從溪水中站起來,定定地看着她們,口裏吐字道,“就憑我!”
那幾個殺手确似都有些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但那嘲諷的嘴角似乎都還沒展開,卻不知什麽兵器忽然刺進她們的咽喉,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們仿佛都能看到自己的死亡。
她們難以置信地低頭一看,刺入她們咽喉的卻是她們自己射出去的帶着劇毒的冷箭。
擡眸一看,樓玉笙手裏的那幾隻箭,卻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怎麽……怎麽可能?
樓玉笙看着她們瞪大了眼睛,絕不能相信的倒了下去,表情漠然到了極緻。
她前世愛看的一部武俠劇裏有句很流行的話,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她樓玉笙的暗器,亦如此。
隻她沒想到,她有生之年,竟然還真的會用到這一保命絕技!
目光落在那兩位大哥已經發黑的屍體上,拖着無力的身軀走過去,倏然跪下,表情若聲音一般冰冷,“兩位大哥,救命之恩,樓玉笙無以爲報,隻能替你們報仇!”
她伸出手掌,三指并立朝天,“樓玉笙在此發誓,窮有生之年,必手刃兇手爲你們報仇,若有違此誓,死無葬身之地!”
那神仙似的人物找到這片樹林,看到樓玉笙時,便聽到她決絕的誓言,看着她朝那兩具屍體磕了三個頭。
再次起來時,隻見她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去,“仙人”快速過去将她攬在懷中。
“笙姑娘……”他有些擔心地看着她的傷勢,也有些愕然。
樓玉笙看到這張不過見了一面的臉時,擠出一絲蒼白的笑容,卻不知自己的眼中卻劃過一抹失望。
“公子,求您幫個忙,幫我将兩位大哥厚葬……”
然後,她終于放心地因失血過多而暈過去了。
“笙姑娘……月月,月月……”
樓玉笙已經昏迷,沒能聽到後面的擔憂呼喊。
他先幫樓玉笙封了幾處大穴以免繼續出血,再看四周的現狀,便從衫子裏拿出一個小瓷瓶,将裏面的藥粉灑了出去。
他抱着樓玉笙迅速地離開了這片小樹林,速度之快,仿佛隻是一道白光閃過。
而這片小樹林,在他們離開之後,像是染了什麽可怕的瘟疫,樹木枯萎,綠草枯敗,溪水蒸發,地上的幾具屍體仿佛被撒過化屍粉,頃刻間連血水也不剩下。
甚至,那支支利箭,一刀一劍,也扭曲的變了形。
片刻前還生機盎然的小樹林,在眨眼間,如逢天災,寸草不生,再也沒了生機。
若不是那件件變形的兵器,誰會知道,這裏曾經曆怎樣的惡戰!
——
鄭宣到底也不是尋常意氣用事的少年,他心志之堅韌非常人所能比,隻不過遇上樓玉笙才會偶爾失常。
但即使如此,片刻功夫也足夠他恢複如常。
恢複正常了,便能以旁觀者的身份去考量剛才的事。
因爲他總覺得,樓玉笙剛才的發飙有些奇怪,因他不是第一次講那樣的話,而她卻是第一次有這樣過激的反應。
他忽然想到,樓玉笙在說那樣的話之前,眼睛裏似乎有過淚花。
鄭宣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難道她是喜歡自己了才會因自己一點點刺激的話都給刺激的哭了?
這個念頭讓鄭宣有些驚訝,又像是有些茫然,繼而又有些歡喜,不知從何而來的歡喜。
但是,他忽然又想到剛才離開的那人,氣質溫潤,仿佛紅塵外的隐士,他想起笙笙看到他時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而她卻從來沒有對自己這般着迷過。
鄭宣刹那間,便又有些煩躁。
倏地起身離開。
文德無語的直抹汗,公子您就不能先歇會兒嗎?
您不累,屬下可累的慌啊!
嗚嗚,誰來可憐可憐他這貼身小跟班啊!
腹诽歸腹诽,文德還是得乖乖跟着去,誰讓他是如影随形的小跟班呢!
早有暗衛打探好樓萬老家的地址,鄭宣直接去便可。
隻是,剛離開官道便有暗衛來報,前方小樹林有交戰過的痕迹。
鄭宣騎在馬背上,望着不遠處枯敗的小樹林,如此景象,絕非天災。
他沉吟一刻後下馬,徑自朝樹林走去,一群暗衛各個凝神警惕。
來到那小樹林,依稀還能看到枯萎的黃土地上有淡淡的血迹,一刀一劍似是随意地被丢棄在地上,還有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地上,仿佛在诏告他們,之前的交戰有多麽兇險。
一暗衛拾起刀劍,走過來道,“公子,那些箭矢有劇毒,而這刀劍上,刻有呂字。”
鄭宣看了眼那變形的兵器,隻覺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呂字,那不是呂意派去保護笙笙的嗎?
人呢,都哪兒去了!
鄭宣看着地上淡淡的血痕,心倏地涼了半截,他有些不敢想,若這地上的血便是笙笙……
他寒着臉咬牙吩咐,“掘地三尺也要把樓玉笙找出來!”
“是!”
鄭宣卻沒有在這裏等結果,有件事他必須要搞明白。
舞心月到底跟笙笙有什麽仇恨,在知道笙笙跟他關系匪淺的時候竟還敢下此毒手,到底是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