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進去的時候,柳靜翕正背對着他練字,聽到動靜,頭也不擡,像是已到忘我的境界。
也許這幾天,她都是這樣打發時間,平心靜氣。
楚宣看着她的背影,實在是太像樓玉笙了,但此時她并沒有再扮樓玉笙,氣質上,就完全不同。
他輕輕歎息,“什麽時候開始習武的?”
自柳靜翕離開鄭家堡到現在,還不到一年時間,就算她有樓玉笙那樣的奇遇,也沒可能厲害至此,畢竟樓玉笙現在雖然内力深厚輕功絕頂暗器一流,但其實,她武功渣的不忍直視,别說與其它高手對決,就那日,也多靠輕功躲避柳靜翕的糾纏,而柳靜翕,不但招式狠辣,且對敵經驗豐富,絕非一年半載能練成。
“自那年你被蘇五爺帶走,算一算,已經十年了。”柳靜翕語氣平和地說,完全不見那日的陰狠戾氣。
難怪難怪,可他竟一無所知。
“爲什麽不告訴我?”他又問。
柳靜翕手上一頓,墨汁滴在宣紙上,很快暈染開一個墨疙瘩,她慢條斯理地收起那張紙放到一邊,拿筆又蘸好墨又重新開始寫。
“我習武,一是因爲身體不好,練武能強身健體,二則,是想和你有話可聊,可那年你習武歸來接我去鄭家堡,你告訴我,你以後能保護我,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練武,你那樣說,我想,我以後都不必再用到武功,不必再練,自然,也就不告訴你,怕你不喜。後來離開,再無人護我,方知有武功在身多重要,也是我運氣好,得遇高人指點,而我天資還不錯,勤學苦練一年也總算小有成效。”
聽着這樣輕描淡寫的話,可以想見柳靜翕受了多少苦,楚宣心裏,不是沒有憐惜。
這許多年來,他一直以爲自己将她保護的很好,不染塵埃污垢,永遠像小時候那樣天真純潔,可是,他根本沒做好,甚至明知道她離開鄭家堡後不會過的那麽如意,也從來沒想過帶她回去,不過是因爲她離間了他和樓玉笙,不過是因爲他不希望樓玉笙再誤會。
但其實,當初那件事根本怪不得柳靜翕,若不是他和樓玉笙之間一開始就是欺騙利用,任她離間千百次也毫無意義,不過那時氣頭上,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而現在,他一切都圓滿了,許多事也能輕易原諒,想起從前,更覺是他對不住她,畢竟,他的确許諾,要娶她爲妻。
隻是,這個承諾,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他都做不到。
“靜翕,是我對不住你,如果你願意,一切還可以從頭開始。”良久,他沉沉道。
柳靜翕一僵,轉過身來,眼眸噙淚,楚楚可憐,可這一張臉,卻讓楚宣皺了眉,自嘲道,他沒能在樓玉笙臉上看到的哀戚,卻在柳靜翕身上看到了。
“是我們從頭開始,還是我一個人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