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蕊在長安雖然也隻呆了不到半年,卻比月蓉要久許多,地點是她定的,在城外的一座莊園賞菊。
正是秋高氣爽出遊賞菊的季節,到了地方,外面停了許多馬車,估計都是來此賞菊的貴婦小姐們,月蓉就有些擔心,怕有人沖撞了樓玉笙,樓玉笙倒不在意,要真隻有她們幾人,有什麽意思呢?
下了馬,樓玉笙和呂意相攜進園,一進園就被滿院子紅黃白紫綠橙粉的菊花給震住,這園子極大,視野範圍裏幾乎看不到院牆,全是色彩紛呈的菊花,紅似火,白如雪,綠如輕松粉似雲霞,或秀麗,或嬌豔,或淡雅,或高潔,簡直看花了人眼。
“我的天啊……”樓玉笙驚歎,多想拍照啊留念啊。
與此同時,呂意說道,“若有筆墨才好。”
樓玉笙:……
看吧,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孰優孰劣,高下立判。
“姑娘若是有意,前面瓊芳院備有紙墨丹青。”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柔軟溫和,呂意和樓玉笙回身一看,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模樣溫婉淡然,眼睛裏帶着笑意,眼角有淺淺的細紋,她身邊跟着個嫩黃色高腰襦裙的少女,十三四歲的年紀,眼角眉梢都是青春俏麗。
那婦人看到她們,眼裏一抹驚歎,長安城裏美人不少,甚至曾經也有無聊之人爲這些美人排名,她亦見過不少那些女子,可眼前的兩位,雖各有風格,卻是少見的美人,更不曾聽說過,也不知是誰家好女兒。
她面上贊歎着,心裏盤算着近來來長安的宗族官員,究竟這兩位姑娘可能是哪家女兒,若有可能,她倒想爲長子求個親。
“多謝夫人。”呂意溫聲道。
“兩位姐姐知道瓊芳院怎麽走嗎?不如我給你們帶路吧。”那少女笑容明媚,脆生生地說,又望着那夫人,軟軟地撒嬌,“阿娘,可好?”
那夫人似有些無奈,眼神卻是寵溺,點點她的額頭,“不要給人添麻煩。”
少女撅撅嘴,複又看着呂意和樓玉笙,大眼睛眨了眨,可憐巴巴的樣子,“兩位姐姐,我給你們做向導好不好?”
樓玉笙最是見不得小姑娘眼巴巴的可憐模樣,心軟的一塌糊塗,都不用考慮立刻就點頭答應了,“夫人不必擔心,晚輩一定照顧好令愛。”
眼看着自家女兒就要愉快地跟人走了,她還不知道這兩姑娘究竟是誰呢,忙吩咐了心腹侍女跟着一起,又說,“兩位姑娘若是有什麽事,盡管尋安陽侯府的人,這莊園恰是家中産業。”
哦,這是自報家門了,雖然樓玉笙并不知道安陽侯是什麽人。
呂意道,“晚輩姓呂,雲州呂氏,暫居雒陽王府。”
雒陽王?
安陽侯夫人微微一愣,她不記得有這麽個王府啊,忽地一凜,雒陽郡王,那可不就是那位皇曾孫殿下麽?
既然她姓呂,那,那旁邊這位嬌妍的姑娘,就是傳聞中錦繡閣閣主,皇玄孫的母親樓玉笙?
竟跟她一個姓呢。
隻是這姑娘現今也沒個正式名分,安陽侯夫人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她,表情就略有些尴尬,硬着頭皮說,“那就勞煩呂姑娘了。”
又歉意的看了眼樓玉笙,微微點頭示意,并不說話。
樓玉笙回以一笑,帶着那少女走了。
那少女走在樓玉笙和呂意中間,先喊了呂意一聲呂姐姐,又疑惑地望着樓玉笙,“我叫杜依依,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的依依,姐姐怎麽稱呼啊。”
這麽可愛的小女孩,樓玉笙實在沒辦法不喜歡,拉着她的小手親切地說,“我姓樓……”
“姓樓?”杜依依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姐姐跟我阿娘一個姓呢,難怪我一看到姐姐就倍覺親切。”
是嗎?
挺巧挺有緣的哈。
杜依依少女心性,并沒把此事太放在心上,很快歡樂地介紹着莊園的布置,種了哪些品種的菊花。
樓玉笙沒什麽雅興,也不太懂這些,隻知道哪些花漂亮,哪些花不那麽讓她覺得喜歡而已,反觀呂意,和杜依依頗有話聊,加之她本就學識淵博,給杜依依講了不少有關菊的知識。
陳蕊看了眼寸步不離跟着杜依依的那侍女,悄然走到樓玉笙身側,輕聲道,“夫人,安陽侯本是一介富商,十年前因獻寶有功被陛下封爲安陽侯,侯夫人乃長安杏林世家樓氏嫡女,當年樓家當家人出事,樓家家道中落,樓氏嫡女才會下嫁商賈,不過如今也算苦盡甘來,成了侯夫人,隻是現在樓家當家人乃她庶兄,所以與樓家關系不太親厚。”
她知道樓玉笙也隻是商賈庶女,也知道樓玉笙很不屑身份之差,可現實如此,她需實情以告,她相信,樓玉笙再不屑也不會因爲這個而遷怒于她。
樓玉笙聽了一愣,杏林世家樓氏嫡女,竟還真的跟她是本家?
她看一眼陳蕊,“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陳蕊微微一笑,“不瞞夫人,之前紀大人在憂縣發現寶物,想學那安陽侯一步登天,隻可惜,也隻是被調來長安,做了個不大不小的閑官而已。”
原來如此啊。
“你還知道别的什麽?”
樓玉笙話說的不清不楚的,難爲陳蕊也懂了,說,“我既來長安,自願做個有心人,凡京中權貴,不敢說事事清楚,一些皮毛還是知道的。”
哦……
樓玉笙知道陳蕊是個沉穩謹慎的性子,她說知道皮毛,估計至少也知道五六分了,簡直比楚宣的情報網還好用。
有這麽個能幹的侍女,真是太棒了!
說話間,她們已經到了瓊芳院,這裏人不多,有個三五少女,各自一兩個侍女作伴,有人在案桌前作畫,也有人合琴而舞,所以啊,這裏是萬萬不能有男子出現的。
明明這麽美好的氛圍,一道尖銳的嗓音突兀地響起,刺的周圍人都皺起了眉。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錦繡閣閣主樓玉笙樓姑娘啊,呀,我似乎稱呼錯了,您可是雒陽郡王的侍妾,就是不知該稱你如夫人呢,還是側妃,還是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