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口有動靜,還以爲是阿緣去而複返,轉頭就問,“怎麽了?”
結果,一看過去,卻是楚宣,樓玉笙愣了一下,恐懼襲來,立刻垂下頭,往裏一翻,不住地喘息。
楚宣:……
自我安慰一下,還好,至少沒有像前幾天那樣一看到他就吓得大叫,今天還隻是抖了抖而已。
樓玉笙滾了幾滾停下來,掙紮一番,還是坐了起來,面對着楚宣,隻是仍不敢看他,更不敢看阿決,可是,她都好久沒見過阿決了,好想好想他,也不知他現在高了沒有胖了沒有有沒有好好吃東西是不是還那麽愛睡覺,真的很想抱一抱阿決,可是,她不敢啊……
許久都不見楚宣開口,阿決也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知是委屈了還是什麽,樓玉笙忽然就哭了,低低地抽泣,肩膀也一抖一抖的,嘴裏還含着果核,看起來竟是滑稽的很。
楚宣心疼的很,可想起那天的經曆,又不敢上前,怕吓到她,隻能放柔了聲音,“怎麽哭了,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我又吓到你了?”
最後一句,說的倍加無奈。
樓玉笙聽着那心酸的語氣,更委屈難過了,肩膀也抖得更厲害,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想你們了……你怎麽,怎麽才來啊……都三,三天沒來看我了……”
楚宣聽的心神一震,眼睛都瞪大了,她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怕他到極點,可又沒有忘記他們的感情,想見不敢見……那老怪物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見他久久沒有回應,樓玉笙又委屈又郁悶,一時也忘了其他,忿忿地擡頭要瞪他,結果就看到他一副擰眉深思的表情。
樓玉笙:……
這個時候竟然無視她,她正想呵斥呢,楚宣忽而眸光變得深沉,緊緊盯着她,嗓音都有些顫抖,“你,能看我了?”
嗳?
樓玉笙一怔,好像是哦,但緊接着,那種噩夢纏身的恐懼又席卷了她,但似乎,已經沒以前那麽恐怖,至少不會讓她下意識地去回避,果然直面慘淡的噩夢就會增強心理素質麽?
她勉強地扯扯嘴角,“你别靠我太近就行。”
目光落在阿決的襁褓上,眼圈又紅了。
她抹了把眼淚,深吸氣不去想别的,然後開口,“那天還沒來得及問你,你都好了嗎,還會不會再複發?”
那天實在被吓得什麽主意也沒有,又怕她擔心隻好先解釋自己的情況,結果什麽重點都還沒提起就又被吓得魂不附體,隻好暫時分開,結果這一去就是三天,她早恢複過來了他也沒說來看看她,哪怕遠遠看一眼,哪怕帶個話也好啊,結果,哼……
虧得她這個時候還記得關心她呢!
哪怕更擔心他,想起則個,還是有些氣。
楚宣見她暫時無礙,也放心不少,壓住想要抱她的沖動,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說,“我已經大好,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這兩日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兒……”
樓玉笙大吃一驚,“離開?這麽快?可我……我還不大敢見人啊……”
楚宣有點沉默,“你知不知道你爲什麽會這樣子?清楚自己現在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就是那天從水裏鑽出來救你做噩夢,我也想不大明白爲什麽會這樣,我問阿緣,阿緣也不清楚,又去問師尊,師尊磨不過我跟我說,從那個洞口出去很遠的地方關押着一個人,他用異術蠱惑我鑽過去找他,讓我噩夢不斷,隻要看到噩夢裏的人都會恐懼不已,而且師尊說,當年外婆還小的時候也誤闖過一次,過了一年時間才全好的,外婆是這裏的弟子,對異術有天然的抵抗力都還過了一年才好,我的話,我估計至少也得一兩年吧,所以現在就離開,有點太早了吧。”
楚宣考慮了會兒,隻覺這話裏疑點重重。
從當日阿緣行事來看,凡異者傷及普通人性命,幾乎格殺勿論,白山有什麽道理将一個這樣的人關押起來,一關幾十年,哪怕那人差點要了阿蘅的命,老怪物竟然也沒怪罪?再者,那老怪物堂堂一派師尊,竟然會不知道被關押的人竟然自己打通了一條隧道通往明淨堂?怎麽聽都覺得這事很假,即使是真的,也讓人覺得是老怪物是明明知道卻故意讓樓玉笙落水,再進而讓樓玉笙被噩夢纏身,短時間内都不得離開。
她這麽做是爲了什麽,不就是想留下樓玉笙?
楚宣把他的考慮告訴了樓玉笙,樓玉笙聽了目瞪口呆,雖然她也隐隐覺得這事有些蹊跷,但畢竟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恐懼害怕,還真沒仔細考慮過,聽楚宣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挺有道理的——何況,她還真沒見過那個被關起來的人,她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個山洞了——好玄乎的樣子。
想了又想,樓玉笙猶豫着說,“我覺得,師尊應當不會做這樣的事,我看她其實不大看得上我的,又怎麽會爲了留下我費這麽大勁?何況她那麽厲害,真要留下我也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沒必要這樣算計啊,或許,或許……哎,我也不知道啦,不過這裏的确特殊,很多事不能用常理來看待的……”
楚宣卻不如樓玉笙這樣樂觀,當一個人對另一人持有懷疑時,有時候哪怕所有證據擺在面前證明此人清白時,也難以将所有的懷疑都清洗幹淨,就如當初對樓玉笙,除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其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别有居心,可他仍然懷疑她,簡單的一個動作,随便一句戲語都會讓他分析許久——她這麽說這麽做到底有什麽深意……
而這種時候,很顯然,他對師尊的懷疑遠甚過對樓玉笙的懷疑,對師尊的信任,呵呵,哪來的信任啊!
所以這件事,哪怕樓玉笙求情賣萌撒嬌都沒用,楚宣一錘定音,明日就走,不容反駁。
樓玉笙:……
這樣霸道專制不好!不好!
……
師尊不會在意樓玉笙是去是留,但楚宣竟然讓人圍攻白山就爲了他們一家三口離開這兒着實讓師尊震怒。
她是不會自降身價地跟楚宣解釋她沒有設計留下樓玉笙關押那個異人而沒有一刀解決也是事出有因,道理沒必要講,就隻有武力解決。
在她眼裏,區區楚宣,區區十條戰船千餘将士,真的就跟一群蝼蟻似的——還以爲楚宣那小子真有幾分本事,雕蟲小技,不足挂齒!
甚至都不必師尊親自出馬,随便派幾個弟子弄壞戰船讓那些将士上岸又進不得白山活活餓死凍死,足矣。
當然,師尊雖然冷酷,也不會親眼看着千餘人就無辜死在自己眼皮底下,她不過是要楚宣服個軟罷了。
後知後覺這一切的樓玉笙差點哭暈在廁所,爲什麽他們都可以如此狂帥酷炫吊炸天,而她就不可以呢?
但顯然樓玉笙覺得爲了這麽點芝麻綠豆的小事而大動幹戈是十分要不得的,考慮幾番爲了體現自己作爲穿越女主角被聖母光環籠罩的價值,她決定去當個和事老讓雙方各退一步你我我好大家好從此你安好了我就不會陰天。
至于先勸誰,呵呵,當然是聽她話的那個,但她怎麽也想不到,平時那麽慣着她的楚宣這次竟是鐵了心要跟師尊作對,打滾撒嬌都沒用,嚎啕大哭更沒用,她就鬧不明白了,跟師尊對着幹對他有什麽好處?沒看出來師尊理都懶得理他嗎?不然師尊真怒了,動動手指pia的就讓他小命玩完他有再多的戰船再多的将士又有什麽用?頂多幫他報仇而已。
楚宣幽幽地看她,這樣看貶你男人真的好麽?
咳……
樓玉笙也知道真相太殘忍太殘酷,可,事實如此啊,都說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丫一剛修補好殼的蛋幹嘛非得要去碰石頭啊?還是金剛石級别的!
楚宣目光幽幽地讓人心裏發涼,“笙笙,對你男人有點信心!”
樓玉笙臉刷的就紅了,燙的能煮雞蛋。
哎……真想把這隻臭雞蛋就這麽煮了算了,免得惹事!
既然勸不動楚宣就隻好去勸師尊,雖然樓玉笙覺得這個難度更大,可也得試一試啊,萬一成功了呢?
想到這萬一的可能性,樓玉笙頓時有種她竟然還要給自家男人擦屁股的深深憂傷,真讓人腚疼。
隻是萬一的概率還沒發生,樓玉笙又聽說了個不亞于五雷轟頂的真相——
那時她剛離開住的地方去找師尊,路上卻偶遇阿緣,她要見師尊其實不容易,向來都要請弟子代爲申請,除非師尊主動見她,這時見到阿緣,她自是高興,省事了不少。
阿緣得知她要見師尊的緣由,這個向來面無表情冷若冰雪的女子……目光也有那麽一點幽幽,讓人心裏發寒,她冷淡啓口,“你真以爲楚公子圍攻白山是爲了帶你走?”
——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