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他們到了阿緣曾經出現過的北海之濱,眼前,便是一望無際的遼闊大海。
這一路上,樓玉笙和于放對着大周地圖也曾商議過,雖然阿緣師門神秘不知所蹤,但既然阿緣出現在此,必是要出海的,或許阿緣師門就在某個海島上,可大海之遼闊,海島無數,四面皆有,往哪個方向走,根本沒個定數,若是分開行事,可他們畢竟人太少,這個時代通訊又不便,若是大海發難,根本援救不及,或許他們連海島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已經全部葬身魚腹。
晚飯過後,于放去聯絡駐守在此的鄭家堡的人準備出海的大船,樓玉笙站在海邊,懷裏抱着已經睡熟的阿決,腳踩在海水裏,海浪翻滾,打濕了衣襟,她屏氣凝神遠視,楚宣比她早走兩天,海上航行緩慢,或許這個時候,她還能看到他們的船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于放帶着人過來,到她身後,“樓姑娘,林越求見。”
其實林越對樓玉笙的感覺和文德對樓玉笙的感覺一樣複雜,甚至更微妙,時而覺得樓玉笙挺可憐的,偶爾又覺得實在可恨,但林越和文德都有個共同點,就是臉皮厚,一旦樓玉笙對楚宣示好了,他們可以假裝所有不開心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尊敬着樓玉笙,再加上前些日子樓玉笙和楚宣和好,他們簡直已經把樓玉笙當成女主人對待了,而如今,樓玉笙竟然追了過來,林越心裏的那點子不舒服幾乎再一次煙消雲散了。
樓玉笙看到林越微微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兒?”
不是和文德一起護送楚宣去找阿緣那神秘的師門了嗎?
林越說,“回樓姑娘,公子命屬下在此等候。”
爲何要在此等候,原因已不需多說,樓玉笙也了解,更是黯然。
不過,她很快想到一點,眼神一亮,“你知道他們往哪邊走嗎?”
“東邊。”林越手指往前一伸。
樓玉笙順着那個方向看去,凝神靜氣,将所有事抛諸腦後。
這日天氣好,晚間月色明朗,樓玉笙目力所及之處,一派清明,隐隐約約,她似乎看到有個黑點在移動,她心頭一動,情不自禁往前走想要看的更清楚,她凝聚所有心神,緊繃的開始頭疼也顧不得。
于放等人開始還不明白她往海裏走想幹什麽,等他們面面相觑時,海水已經沒過了樓玉笙的腰,已經沾濕了阿決的襁褓,驚的他們大吼,但樓玉笙卻像是失了魂一樣根本聽不見,于放厲聲一喝縱身躍起,踏過海浪抓起樓玉笙的肩回岸邊。
幾乎同時間,熟睡中的阿決突然大哭起來,待于放低頭一看,才發現樓玉笙抱他抱的太緊,臉都漲紅了,不知情的,還以爲她想憋死阿決。
于放剛落地,快手從樓玉笙懷裏奪過阿決一個箭步過去來到陰燭面前,讓陰燭給瞧瞧阿決有沒有受傷。
陰燭“……”
阿決并沒什麽事,隻是憋的太緊不舒服,松快松快就沒事了。
林越一把攔住還想往海裏走的樓玉笙,看着她表情呆滞渾不知世事的樣子差點想一巴掌甩過去好叫她清醒,當然,也隻是想想而已。‘
他大喝,“樓姑娘!你在幹什麽!”
樓玉笙陡然驚醒,臉上閃現莫名的驚喜,“我看到他們了……船!我們現在就出發!快點準備好船!現在就出發!”
林越……一臉的驚愕驚悚,樓姑娘這是咋了!
……
樓玉笙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吩咐立刻起航,雖然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莫名其妙,但欣慰的是樓玉笙這麽在乎自家公子,便也由着她這樣折騰了。
鄭家堡向來掌控着大周三分之一的海上貿易,要找到一條大船即刻出海是非常容易的事,也不過一個時辰,他們已經出了海,沿着樓玉笙指引的方向前行。
樓玉笙也察覺到,太遠的距離她要看清楚是件頗費心神的事,那會兒在岸邊若非林越及時叫醒她她差點嘔血,所以,雖然已經看到點楚宣行船的影子,她也不再執着此事,隻每隔幾個時辰檢驗航行的路線有沒有偏離。
航行許久,距離越來越近,再要觀察就不是那麽困難,站在甲闆上凝神遠眺,樓玉笙已經能看到行船的輪廓了,又一天後,她看到楚宣的船已經靠岸,而那座島……
她凝神細看,吸了口冷氣。
印象中,雖然這個朝代是架空的,但地理位置還是在亞洲啊,而且他們雖然在海上航行了兩天了,但速度并不快,應該離大陸不會太遠,怎麽海上就出現了個跟南極洲有些相似的島嶼啊——入目所及之處,幾乎盡爲冰雪覆蓋,一座座高海拔冰山直聳雲霄……
這,哪裏是人呆的地方啊!
那麽冷的地方,阿宣怎麽受的了!
擔憂楚宣的同時,樓玉笙突然醒神,叫來林越詢問準備的衣食的事,林越說不清楚要去的地方究竟是什麽情況,四季的衣物都有準備,樓玉笙沉吟一瞬,問他還能不能再開一條船出來,多帶禦寒的衣物,越多越好。
林越說倒是可以,隻是他們已經出發兩日時間,再開船,怎麽也得三四天才能追上他們。
他這麽答了以後,忽然覺得不對勁,一思索,小聲探問,“您這又是看到什麽了?”
樓玉笙吸着氣答,“全是冰川。”
林越目瞪口呆,脫口就說,“難怪越來越冷了。”
樓玉笙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錦緞夾襖,是啊,這兩天越來越冷,他們身上的衣服不自覺地加厚了,還以爲是海上風太大的緣故,其實,是因爲靠近了那座島嶼。
也不知阿宣現在怎麽樣了,他身子那麽虛弱,能受的了那樣的冰寒嗎?他們有沒有帶上足夠的保暖的衣物?
樓玉笙看着遠處座座冰山,目光哀涼,阿宣,你一定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