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月落,已至天明。
楚宣還沒有要醒的征兆,屋外,戰場清理之後,已經跪了一地人。
商敏來到樓玉笙身邊,勸她去休息會兒,可她怎麽敢。
沒有人能勸得動她,唯一有可能能勸得動她的那個人,卻在許諾了不會讓楚宣有事後再沒出現過。
旁的人看的心酸,兩個人都好好的時候,又是怨又是恨的,不能好好說話好好相處,偏一定要面臨生死,才肯放下心結,才願好好相愛,可是啊,人都快沒了,再願意好好相愛,又有什麽用。
所以人啊,何必那麽看不開,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也隻有文德,對樓玉笙怨氣很重,公子若非爲了保護她,又怎會這樣?
可這些日子,看着她眼睛都不敢随便眨一下不眠不休地守着楚宣,喂藥換藥擦身擦腳所有事情親力親爲從不假手于人,他再多的怨氣,也消散了些,但也隻是消散了一點,埋怨着,如果她早願意如此,又怎會是現在這樣的情形!
發生在這裏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呈到武帝禦案前,武帝看後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這麽去了,衆位太醫皆拿出看家的本事搶救許久才讓武帝緩過勁來。
武帝人清醒過來了,雙眼仍有些渾濁,身上那股戾氣也消失了,很像個被遺棄在天橋底下的可憐老人家。
他疲憊地揮揮手,可太醫們哪敢真的就退下去,萬一武帝又暈了,搶救不過來了,這天下就要亂了,是以,太醫們也隻敢退到大殿一角,不讓武帝看到他們而已。
武帝微微睜着眼睛,偏頭看着殿外曙光,良久,閉上眼,眼角有隐隐的水光。
不久後,丞相霍鄲觐見,代武帝拟诏,召齊王回京。
霍鄲拿着聖旨出了大殿後,看着破雲而出的朝陽,暗暗松了口氣,雙眼愈發銳利,神采奕奕,走在偌大的未央宮裏,威武昂揚的就像這裏的主人一般。
雖然,他并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讓武帝突然決定讓齊王回京,可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意味着,就像十六年前一樣,武帝已決定讓齊王繼承大統,而他,作爲托孤大臣,未來皇後的外祖父,才會真正的權傾朝野!
就再也不用爲武帝一個眼神就膽戰心驚怕的要死!
……
又一個日落。
樓玉笙依然坐在腳踏上,輕輕握着楚宣的手捧着自己的臉頰。
三天了,仿佛她從來沒動過,從來沒有換過姿勢一樣。
商敏來給她送晚膳,正聽到她溫柔低喃,“阿宣,你還沒看過我跳舞吧?等你醒了,我跳給你看,不過,你要快點醒來,不然等我老了,想跳也跳不動了”……
商敏忽然想起中午不小心偷聽到一個暗衛禀報給文德的話,我們去了雲山崖底,除了亂石什麽也沒有,應當是前不久地動造成的,就算曾經真有過蛇王,也早被砸成肉醬了。
連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就算楚宣醒來……
他,還能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