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倒是反應平淡,仿佛那找到的解毒之法與他無關,左右,即使解了毒,也不過多活數日罷了,他眼眸平淡地看了眼文德,目光最後落在身側的樓玉笙,隻看到她有一瞬的出神,便像沒事人一樣輕輕拍着懷裏熟睡的阿決。
文德看到翻開的古籍上那一頁的圖畫時,有點懵了,傻不愣登地看着彤彤,“這是……”
蝦米意思?
彤彤早就不爽陰燭那種看她像看無知的小屁孩一樣的眼神,這會兒聽文德問,更是洋洋得意地解釋,“據我這幾日研究和遍翻古籍發現,楚公子中的毒乃是罕見的一種蛇毒和西域奇毒煉制而成的,那西域的毒雖然麻煩,卻不是不能解,就是這蛇毒,也隻在傳聞裏聽過,卻是從未見識過的,根本無解,幸好我看到這本古籍,發現了這傳說中的蛇王,傳說蛇王的血能解世上所有蛇毒,隻要找到它,楚公子的毒就有辦法徹底根除了。”
“真的?那太好了!”文德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那“傳說”二字,隻覺得公子的毒終于有解了,興奮的不得了,“公子,你的毒終于有辦法解了,我這就帶上人馬去找這蛇王!”
“文公子。”陰燭冷飕飕地潑來冷水,“這書上說的很清楚,這隻是傳說而已,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蛇王!”
此時的文德滿心裏都是楚宣可以解毒的激動喜悅,根本容不得别人說半個不字,一聽到陰燭潑來冷水,惱怒地大吼,“你沒找過憑什麽說沒有!我就不信找遍整個天下還找不到一條大蛇!”
陰燭沉默:就算你找遍全世界真能找到蛇王,楚宣早已毒發身亡。
“文德,不必浪費時間,我相信陰燭。”有些凝滞的氣氛裏,響起楚宣淡漠而緩慢的嗓音,就像注來一陣冷風,清醒有些發熱的頭腦,卻讓人打從心裏發寒。
“公子……?”
文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有人都用着難以相信的眼神看他,就連樓玉笙也驚訝地看他,他,真的就這麽放棄了?這可不是他的風格啊!
他不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哪怕不擇手段嗎?怎麽就這麽輕巧地放棄?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
一旦能找到彤彤說的蛇王,他……至少也能多活幾個月啊。
樓玉笙看他臉色平淡,倒真像是看淡了生死……
她心裏有點難受——
既然他都在等死了,那她做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樓玉笙略略心塞地收回目光,不過不經意一瞥,看到了文德手中的書頁,一看就呆住了……
那張紙上畫着的,是一條栖息在水邊,盤了好幾圈後都還有一兩米高的身子有水桶粗的大白蛇,它豎起頭部,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飽含暴戾怒氣,非常憤怒地張開那比盆子還大的血盆大口,那畫畫的栩栩如生,就好像下一秒那條大白蛇就會俯沖過來一口吞了你。
驚呆了樓玉笙的卻不是這般可怕的畫面,而是……這栩栩如生的畫像,可不就是雲山崖底的大蛇兄的自畫像嗎?
還是他們初見時,它的模樣呢!
怎麽,怎麽大蛇兄突然就變成蛇王了?
樓玉笙的驚異實在太過明顯,想讓人不注意到都不行,當先問出聲的仍是文德,聲音都有些顫抖,“樓姑娘,您見過這蛇王?”
樓玉笙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激動的文德,下意識地又看着楚宣,也隻見他眼眸裏閃過一絲驚訝,卻無絲毫欣喜,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呀。
爲什麽呢?
怎麽能這樣呢!
文德看她久久不說話,就覺得她壓根不想救楚宣,心裏又急又怒,“樓姑娘!這是公子唯一的希望!就算看在小主子的面上,您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見死不救麽?
呵呵……
樓玉笙自嘲地笑,他們永遠都這樣自以爲是,以爲全世界隻有他們是對的,是好的,其他人都是居心叵測。
呵……
“既然你家公子都在等死,我操那份心幹什麽?”
“你!!!”
文德怒,這一刻終于明白林越爲何對她出言不遜,分明就是自己活該!
他可真沒見過這麽無情的女人,時時刻刻盼着公子死!
公子一片癡心真是喂給了狗!
這樣的女人!哪裏值得公子如此傾心以待!
樓玉笙淡漠瞥他,輕輕吐字,“皇帝不急太監急!”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文德臉色更是難看,還有人皺了眉頭——畢竟,皇帝這二字,太過敏感。
“笙笙,不要胡說話。”哪怕這裏已經沒有武帝的人,他可以不在意,但笙笙還是注意點好。
楚宣輕輕說道,語氣有點無奈,還有點寵溺,反正就是沒有指責的意思。
樓玉笙瞥他一眼,心頭仍是酸澀地很,她吐了口氣,淡聲道,“你當真不需要?”
“……”楚宣倒是笑了,表情有點輕松,“你這麽擔心我,我怎麽能拒絕。”
樓玉笙臉一下黑了,合着是逗她玩呢!
虧她還替他心塞!
樓玉笙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想再跟他說一個字,抱着阿決想往外走,她也想看看前遠裏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此刻,前院早已亂作一團,刀光劍影,殺氣熏天,但也有那不怕死的圍觀在旁,甚至已經有人開了賭注。
直指院的人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敢爲了百兩黃金就不要命的也不是泛泛之輩,兩邊打的是天昏地暗,隻是那宋大人通過層層選拔作爲爲皇帝效命的特務頭子,武功之高出乎秋萍的預料,更沒想到自己竟然在他手上吃了虧,一個破綻受了傷顯了敗象,那宋大人更是步步緊逼招招要命,秋萍一個防備不及下腹中了一劍,看着下腹汩汩而流的鮮血,她頓時白了臉紅了眼,她忽然意識到,她竟然就要命喪于此了,可樓玉笙,她還好好活着呀……
她不甘心!
她明明是爲了殺樓玉笙而來,怎麽能自己都死了她還好好活着呢。
不可以!樓玉笙決對要死!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死!
已是生死一線間,秋萍哪裏還記得那些顧忌,在宋大人準備抽出劍時她忽然爆喝一聲,手掌一翻竟然有跟細如發絲的銀線從她掌心裏伸出來,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纏住了宋大人的手腕,好似是輕輕動了一下,那銀線竟然像削斷發絲一眼輕松地斬下了宋大人的手……
那宋大人在秋萍爆喝一聲時陰戾地看她一眼,完全沒注意(那麽細的銀線也完全注意不到)有跟銀線纏住了自己的手腕,直到一陣冰涼的觸感,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隻看到自己的胳膊和握着劍柄的手已經分開了。
疼痛,像是後知後覺。
他大聲慘叫,憤怒又悲痛,雙眼猩紅,隻想要将眼前的人碎屍萬段,也不能解他斷臂之痛。
然而他還沒有任何動作的時候,秋萍那一雙深幽的像是有漩渦湧流的眼眸看了過去,隻聽她說了句,“殺了樓玉笙……”
那聲音像是有魔力一樣,讓他忘了其他,忘了所有,甚至忘了斷手之痛,有點懵懵懂懂的,麻木呆滞地,伸出另一隻手撥開了劍柄上的斷手,拔出了劍,行屍走肉一般轉身朝後院去。
秋萍漩渦般吸人的眼睛一點點逡巡過去,靠着最後一點氣力,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那句,“殺了樓玉笙,殺了樓玉笙……”
也不知說了多少遍,隻看到許多人忽然停止了兇殘的惡鬥,紛紛麻木轉身,朝後院湧去,甚至有那本來隻是圍觀的也拿了手邊趁手的工具往後院而去。
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唐澤似乎意識到不對,順手拿起手邊的剪刀越過所有人飛速地往裏跑,一邊跑一邊喊道,“他們來殺人的!他們來殺樓玉笙的!他們來殺人的……”
樓玉笙本來準備去前院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情形,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嗓子,一下停下腳步,凝神往外看,果然看到許多人神情冰冷而兇戾,拿着兵器朝她而來。
她心裏一驚,莫非秋萍這麽快就沉不住氣指使這些人來殺她了?
她不是挺有腦子的嘛,也不想想,這種情況下,這些人怎麽可能殺的了她?
她這麽疑惑地想着的時候,已經有人站到她前面保護她,解決要殺她的那些人,隻有唐澤一人,突破了重重包圍,來到她身邊。
在唐澤離她也不過幾厘米的距離時,他眼神忽然一變,和那些人一樣冰冷兇戾,舉着剪刀刺向樓玉笙……
“小心!”
變故來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料到,樓玉笙隻覺周遭氣氛忽然一寒,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拉着往後退了一步,她這才看到唐澤像變了個人似的,手裏的剪刀已經刺進了楚宣的手臂。
——
明天争取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