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周翠玲家,楊嬸知道孟桃吃膩殺豬菜了,想着給她做幾樣清淡的,剛巧娘家人帶來兩條鮮魚,就給孟桃做了酸辣魚塊、魚頭豆腐湯,另外再燒個幹茄子、醋溜白菜,孟桃十分高興,拍馬屁誇楊嬸手藝越來越好了。
晚飯開得早,孟桃又不喝酒,吃飽就離席了,眼看外頭天色還亮着,就說去走走散步消食,周翠玲要跟她一起,楊嬸拿了個籃子交給周翠玲,裏面是些煮熟的豬肉豬肝血腸等殺豬菜,讓她們順路送去羅家。
兩人帶着小旺财走在村裏的石闆路上,孟桃問周翠玲:“要送哪個羅家?”
周翠玲:“羅麗花家,就是跟田家鄰近那個。”
“我都不知道,你家跟羅麗花家是親戚?”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我沒告訴你嗎?羅麗花跟我舅家表哥訂親了,要當我表嫂了呢。”
“是嘛?好事哦,你确實沒說過,恭喜恭喜。”
“唉,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你有沒有發現今天來我家吃殺豬菜的,大部分是村裏的長者和隊裏的人,我幾個堂族叔伯們都沒來?”
“好像是呢,連你那位親叔都沒來。”
“親叔他們一家幾口是去嬸子娘家吃喜酒了,所以沒來。那幾個堂族叔伯,還有堂兄弟們,我爸媽去請過,他們不來,以爲這樣就是不給我們臉面,會讓我們難受,其實,我爸媽看開了,才不理了呢。”
“怎麽感覺你家和堂族叔伯關系一直都不太好?”
“不是感覺,就是那樣。”
周翠玲說着說着就有些氣憤:“特别是我爸進了公社之後,他們動不動提要求,叫我爸把堂兄弟堂姐妹們拉扯出去,統統給安排工作,你說誰能辦得到?我爸是在公社幹工作,又不是當皇帝,這簡直強人所難嘛。
我爸拒絕,就被他們各種怪話,說我爸才當幾天官就看不起農村人,他們這些兄弟高攀不上了,我爸我媽開始還在意,找他們好好解釋,可怎麽說好話他們都是這态度,幹脆算了。
那個周翠蓮你還記得吧?當第三者還要我爸幫忙弄虛做假開證明,我爸不同意,現在周翠蓮跟着梁鐵柱在外頭是黑人黑戶,還生孩子了,她爸媽不怪自家閨女行爲不檢,倒是恨上我爸了;
前陣子我舅表哥來給我家送點東西,周翠梅看見,忽然覺得我那表哥挺合她心意的,就讓她媽找我媽說媒,我媽了解周翠梅的性子,就跟我表哥說,我表哥其實也認識周翠梅,直接說兩人不合适,不願意處對象。
過不久表哥陰差陽錯地認識了我們村的羅麗花,都不用媒人介紹他倆自己看對眼談了對象,然後告訴雙方父母很快就訂了親。這本來不關我媽什麽事,可周翠梅一家子都認爲是我媽從中搞鬼,不想他家女兒好,還打他們臉,這又招恨了。
還有,秋季征兵,周翠梅二弟和另一位堂叔家的兒子報名,但體檢都不過關,他們得知你那幹哥哥孟哲翰過來把汪鐵根和林建海接走了,就讓我爸去找孟哲翰走後門,我爸不幹,因爲他很清楚自家兩個侄兒什麽情況:一個身高不夠,一個缺顆門牙,明顯的不合格,怎麽開得了口?
就這麽着,他們可生氣了,擺明不要跟我們家做親戚了。”
“那就不做呗,總不能爲了順他們意,不講原則,就算你爸不要工作了,到頭來還是得吃虧受氣。”
“誰說不是呢?好在我爸媽心大,都無所謂了。”
“羅麗花人很好啊,溫順善良,我也沒見過你舅表哥,他倆怎麽樣?”
“我表哥也不錯的,性子跟金牛差不多,他倆很般配。”
“現在周翠梅呢?”
“上個月嫁人了,就嫁在我姥家那個村,她是故意給我媽看的,意思不嫁你楊家,我照樣能嫁在這村。可那戶人家不好,才嫁過去沒多久新婚夫妻就打起來,周翠梅跑回娘家,她男人也不來接,是她婆婆和姑子來接回去的。”
“……”這結果,隻能說沖動是魔鬼,自己選擇的路自己走了。
“我們村餘小敏呢?”
“餘小敏去她表姐家了,聽她嫂子說,嫁在那邊縣城,不回來了。”
“哦,那挺好。”
孟桃不由暗暗慨歎,去年秋冬季節跟着男人們進山扛木頭的三個女子,遭遇野豬受驚奔逃的情景猶如在昨天,一年時間,全都嫁人了。
走到羅家院門口,周翠玲喊了一聲,羅麗花和羅媽迎出來,拉着她倆進屋去坐會兒,孟桃笑說明天再來玩,今天吃太飽了得多走路消化消化。
羅媽接過周翠玲遞過去的籃子,連聲說你媽也太客氣了,給我們送這麽多肉,又笑着對孟桃和周翠玲說:“明天嬸子做一樣好吃的,保準你們喜歡,可一定要來啊!”
說完先把籃子拿進屋去。
羅麗花站着跟兩人說會話,見孟桃朝田家那邊看了看,就輕聲道:“那院裏沒人了,說是要賣掉呢,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買。”
“趙六蓮他們不住裏面?”
“田香蘭發瘋把屋子全燒了,還怎麽住?田保山被燒成殘廢,趙六蓮不管他,帶着兩個女孩回娘家改嫁了。
王水鳳做慣城裏人,不願回村,把田保山也接走,要賣掉村裏的院子,還說這地兒風水不好。”
“哪是風水不好?是他們自己心腸壞,去哪都住不安甯。”
“就是,要說風水不好,我家離他家這麽近,我們又沒事?我媽看見王水鳳就罵她掃帚星破落貨,叫她有多遠滾多遠,别再進村,晦氣!”
三人說了會話,羅麗花擔心天黑不好走,要拿電筒送一送她們,兩人忙說不用,就告别羅麗花往回走。
路上周翠玲道:“本來我媽說不告訴你這些亂七八糟事情,既然聽到了,索性都說完:田香蘭是真瘋了,梁鐵柱被找回來處理她們娘幾個的生活問題,面對面她都不認識了,梁鐵柱就把田香蘭送進瘋人院,然後帶四個女兒去了鄰縣,那梁鐵柱倒是有點本事,他被田香蘭鬧得丢了糖廠工作,靠打零工、修理單車養活一家子。
聽說田家在興陽縣城的房子被田志高賣掉,拿錢跑了,田志遠也失蹤,他媳婦兒都回娘家了。王水鳳嫁給縣城邊兒一個七十多孤老頭,就爲圖他院屋落腳,有人看見田老六和田老七在縣城車站做小偷,兄弟倆都是瘸手瘸腳沒個人樣,估計是扒人口袋,被打的。”
“心術不正,活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