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金烏血池之前,我爲你做的所有事,包括與淮王正面抗衡,包括不惜冒着性命之危去救你,爲的是我死去的爺爺,我的父母,我的家族!那時候的你對我而言隻有一個身份……就是冰絕宮主,星皇族的皇!我自認心比天高,骨頭比磐石還剛硬,絕不會效忠于任何人,但爲了爺爺的遺志和家族的安危,我那時對你算是盡到了最大程度的忠義!”
“但從金烏血池出來之後,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和‘星皇一族’四個字完全無關,而是在意這你這個人!在意着所有關于你的一切……我甚至開始痛恨你‘冰絕宮主’的身份!因爲它讓你太苦太累,還讓我連關心你,甚至靠近你、幫助你都變得無比艱難!”
“……”彩衣的嘴唇輕動,卻是沒有發出聲音。
“‘彩衣’是你的身份,也是你在小星皇死後,被迫承受的宿命,讓你不得不背負起你們星皇一族最後的尊嚴和榮耀,雖然我痛恨這個重壓落在你的身上,但,任何人,包括我,都沒有資格幹涉你爲星皇一族做的任何事、任何決定、任何犧牲……哪怕隻剩三年,你依然不爲自己而活,而是依然爲了星皇一族。”
“但是,你與我之間,你對我……這種關系到我的事,我總有權利不忿吧!”
午夜皺緊眉頭道:“你明明也在意我,爲什麽卻要偏偏要對我露出一副不屑一顧,有時甚至是厭惡的樣子!你不要試圖否認,或許你自己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完美……換做一個人,或許也早已對你避而遠之。但在我眼裏,你所有的一切根本都是欲蓋彌彰!”
“你那天當着我的面毀掉的血珠……根本就不是我交給你的那一顆!那顆血珠的氣息,我比你清楚一千倍,我對精血的嗅覺,更要比你敏感一萬倍,你拿出的雖然是我交給你的那一顆,但你焚毀的,根本隻是一顆普通的血珠!你所有的憤怒、呵斥、所謂對你血脈的玷污,還有當着我的面将它焚毀,不過是心疼我,怕我再爲了你做出損傷自己氣血的事。”
“那段時間我每天去見你,你雖然都是冷冷淡淡,但從不會連見都不見就直接轟走,而一個月前,你卻這麽做了……因爲你那天在雲家看到了我和向南止兮,一定還聽到了我家裏關于我和向南止兮的談論,所以你心中壓抑煩躁!如果你不在意我,又怎麽會這樣!”
“你有時精明的可怕,但在男女之情上,你卻白癡的連個十幾歲的小女生都不如!”
午夜胸口一陣起伏,聲音更重了幾分:“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裏一直在想的什麽!你是不是覺得你的身份、你的年齡,若和我的感情爲世人所知,會對我的名望造成巨大的影響?讓我承受無盡的質疑?那你也太小看我午夜了!初來帝星城,我就敢與龐大的淮王勢力徹底撕破臉,我覺得我會去在意那些庸俗之人的質疑和目光?”
“你是不是以爲,自己隻剩三年壽命,所以沒資格擁有感情……怕自己會成爲我的拖累!?”
午夜忽然向前,彩衣失神間,一下子被他抓住肩膀,瞳孔中閃現刹那的失措,午夜繼續低喊道:“你是不是覺得,就這樣拒我于千裏之外,我就會斷了對你的所有念想,待你三年之後,我就可以不會因你的死而難過,之後也不會有心傷?你太天真了……”
“彩衣,我告訴你,從我們一起離開金烏血池那天起,我就認定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女人!無關乎你是什麽身份,隻因爲你是你!還有,我在意你,和你是否在意我和是否假裝不在意我毫無關系!如果我對于你的情感那麽容易就質變,那我也沒資格做你彩衣的男人!如果你能坦誠對我的情感,讓我可以走進你的世界……”
“三年之後,假如我真的無能……沒能保住你的性命,至少,我每次想起你時,是短暫卻永恒的美好。而如果你一直就這麽逼迫自己對我冷漠下去,甚至這三年再不相見……到時,留給我的,隻有一輩子的遺憾和壓抑!你以爲是壓抑自己而爲我好,實則是痛苦了你自己,也痛苦了我,你明白麽!”
彩衣眼眸晃動,她身軀微晃,已将午夜的雙手掙脫,有些踉跄的退後幾步。
“彩衣……”
午夜直視着她的眸光,從她有些混亂的眸光中,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進入了她的内心:“我還知道,你努力的排斥我,還有一個原因是要維護星皇一族,尤其是星皇的聲譽,因爲你畢竟是星皇的皇後……”
“隻要你不願意,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之間的事,隻要你在我們獨處的時候,讓我們可以擁有彼此,讓我可以成爲你心靈的依靠就好。爲了星皇一族,你已經付出太多太多了,甚至已經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你已經無數倍的對得起你的家族,你的所有先輩親人……你就不能在這生命的最後,稍稍的有那麽一部分,是爲自己而活嗎!”
“我……難道真的就真的沒有資格成爲你稍稍自私一點的理由嗎?”
彩衣:“……”
午夜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把這段時間胸腔裏壓抑的東西對着彩衣全部釋放了出來。他畢竟不像彩衣那般,在男女之情上是一張無比單純的白紙,彩衣是否對他有情,他可以足夠清楚的感受到,她的那些冷漠,那些掩飾,在他眼中甚至……拙劣到可愛。
但是……她終究是彩衣。她的肩上,不是一個家族,不是一個國度,而是一片大陸!她同時在背負的,還是一個萬年皇族的尊嚴。
所以,那句“痛恨你冰絕宮主的身份”,發自午夜的肺腑。
面對午夜這番發洩般的言語,彩衣在整個過程中的确沒有打斷和插口,最後,也沒有任何的回應,而是轉過身,飛身而去……就這麽無聲的,安安靜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