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幽和綠腰瞧着一夜安睡的甯無雙,二人面面相觑,由綠腰掏出熬夜趕制的襪子。
“小姐,您昨兒個答應的夫人,今日就拿這雙襪子了事吧!”
甯無雙瞄了一眼,接了過來,随即放在一旁:“你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襪子,我可舍不得糟蹋了,留着你家小姐我自個兒穿。”
綠腰急的臉色都發紅了:“小姐,人言可畏,這不是置氣的時候,可不能将把柄送到夫人的手中。”
“是啊,小姐,您可千萬别置氣。”雲幽也急急的說道。
甯無雙淡笑着說道:“哪個置氣了,襪子早就有了,等一下和糯米粥一起送去就是了。”說着站起身,招呼兩個丫頭:“走吧,去廚房熬糯米粥去。”
襪子有了?
雲幽和綠腰看着對方,見對方都搖了搖頭,越發的不解,既然對方都沒看到小姐動針線,怎麽襪子就有了?
不過二人都願意相信自家的小姐,既然小姐說有了自然就有了。
如此一想,二人就高高興興的跟在甯無雙的身後往廚房去,也不去想甯無雙什麽時候做的襪子。
小廚房此時正熱鬧,幾個廚娘正爲張氏準備早膳,小菜已經準備好了,正打算熬糯米粥呢,見甯無雙過來,都放下手邊的事情行禮問好。
甯無雙笑着吩咐道:“你們出去吧,今兒個糯米粥我來熬。”
領頭的廚娘幹笑了一聲,道:“哪能讓三小姐動手呢,還是奴婢們幫三小姐熬好了送過去吧!”三小姐和夫人之間的嫌隙誰不知道啊,喂個粥都能喂出一場火來,誰敢讓三小姐動手,若是有個什麽,她們這些廚娘一個都跑不了。
甯無雙笑了笑:“母親想嘗嘗我親手熬的粥,你們出去吧!”
廚娘們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爲難的神色。
甯無雙聲音微微一沉:“怎麽着,是不是我叫不動你們?這樣吧,你們派個人去請示一下夫人,我在這裏等着!”
廚娘不敢出聲了,然後互相看了一眼,全都乖乖的出去,沒有誰腦子進水真去請示張氏的。
廚娘們剛剛到了門口,就聽到甯無雙吩咐:“綠腰,你去淘米。雲幽,你幫我扇火。”
兩個丫頭脆生生的應了下來,一個淘米,一個煽火,甯無雙在一旁抱着胳膊觀看。
嗯,這就是三小姐說的親自熬粥啊!
糯米粥整整熬了一個時辰,香氣四溢,綠腰嗅了一口,道:“小姐,火候應該到了。”
甯無雙看了門口一眼,神色淡淡的說道:“急什麽,多熬會!”
正說着話的時候,白嬷嬷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小姐的手藝就是不同凡響,這粥都比平日裏香。”
甯無雙聽了白嬷嬷爽朗的聲音,眼中的笑意顯露出來,帶笑看去,白嬷嬷點了點頭,甯無雙含笑開口:“好了,将粥裝起來吧!”
剛剛還要多熬會,現在又要裝起來,綠腰有點不懂自家小姐在搞什麽了,不過還是很聽話的用保溫的高足大碗裝了起來,蓋上蓋子,放在托盤中,端在手上随着甯無雙往張氏的房裏去……
顧婆子顯然已經得到了消息,正站在門口等着,見甯無雙的身影出現,轉頭對屋内的張氏說道:“夫人,三小姐來了。”
說着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笑道:“虧得三小姐粥熬的多,趕巧老爺今兒個來陪夫人一起用膳,正好嘗嘗三小姐的手藝。”
“父親也來了?”甯無雙眨了眨眼睛,一副驚訝的神色:“早知道父親來了,我就再烙個桂花餅……”噎死了,也不會有人罵她不孝!
“是雙兒來了,快進來吧!”張氏的聲音似乎透着某種急切。
甯無雙看了綠腰捧着的糯米粥,微微勾唇,接了過來,親自捧着托盤跟着顧婆子進去。
屋子裏,甯德海果然陪坐在張氏床前,一旁放着個小餐桌,瞧那意思是打算陪張氏一起用早膳,而嬌豔的未來姨娘思情正站在一旁伺候,臉上的紅腫讓她的美色大打了個折扣,饒是如此,對比起面色蒼白,頭發散亂,眼下青影顯著的張氏,也足以能稱得上是朵嬌豔的花朵。
果然美人都是比較出來的!
甯無雙輕輕的勾了勾唇,步伐不急不慢的上前,将手中的托盤交給了思情,然後彈了彈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行禮:“父親,母親早安!”
張氏的目光掃過思情手中的托盤,眼中的笑意就禁不住的流淌了出來,身子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她興奮啊,從來沒有過的興奮,用盡了全身的力道才克制住這份興奮,緩緩地開口:“雙兒,辛苦你了!你昨兒個要熬夜爲我做襪子,早上還要早早起身爲我熬粥,果真是個孝順的。”
甯無雙柔柔一笑,不動聲色,掏出襪子,顧婆子十分有眼色的接了過去,看了看,笑道:“三小姐果真是巧手,這襪子做的看着就舒服,針腳也平整。夫人,奴婢幫您穿起來試試?”
張氏看了一眼,唇角勾出大大的弧度:“好,試試!”
甯德海覺得飯前穿襪子有些不成體統,正準備開口,衣袖卻被思情輕輕的拉了一下,嘴巴張了一下,又閉了起來。
甯無雙将這動靜看在眼中,越發的不動聲色,顧婆子手腳麻利的爲張氏穿上襪子,張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一個勁的誇好。
“老爺,妾身可享福了,雙兒的襪子做的真舒服,穿着就比針線房的來的舒服。”
“你要是喜歡,以後的襪子都讓雙兒幫你做。”甯德海巴不得家和,此時自然順水推舟。
甯無雙隻是笑,也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張氏并不在意甯無雙願不願意,笑着道:“襪子我獨占了,粥可不好意思獨占了,分老爺一半。”
思情手腳麻利的将高足碗裏的糯米粥舀了兩小碗出來,粥熱氣騰騰,帶着一種令人垂涎的香氣,大夫人笑容越發的熱切起來:“聞着就不錯,我先嘗嘗,看看雙兒熬粥的手藝是不是和針線一樣的好!”
說着就舀了一勺粥緩緩地送到嘴邊,正要張嘴之時,忽然一聲痛呼,尖叫一聲,手裏的碗一下子就打翻在地,糯米粥灑在地上,赫然冒起一陣黑煙。
衆人都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呆了,這——粥内有毒啊!
衆人的思緒還沒恢複,張氏的痛呼再度響起:“好痛,我的腳好痛……”
甯德海猛的起身,掀開張氏的被子,發現她的襪子上染紅了一片,當下一把拽了她的襪子,伸手一摸,居然在其中摸出幾根細如布絲的繡花針,當下就将襪子甩向甯無雙,劈頭蓋臉的罵道:“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襪子裏藏針,粥裏下毒,衆人的臉上都露出極爲吃驚的神情,三小姐到底多恨夫人,這是要謀殺夫人啊!
衆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落在甯無雙的身上,誰都以爲甯無雙事情敗露,此時應該吓的渾身發抖,可看到她的表情,衆人硬是愣住了,什麽渾身發抖,就面色都不曾發白,還一派氣定神閑的樣子,仿佛甯德海呵斥的是别人,跟她毫無關系一樣。
别說下人們愣住了,就是甯德海也愣住了。
就見甯無雙不急不慢的開口:“父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衆人張口結舌,三小姐是不是太天真了,事實擺在眼前,豈是她一句不知道怎麽回事能抵賴的。
張氏抽噎着說道:“老爺,這些日子,我一直努力做個慈母,不敢說将庶女當做身上掉下來的肉,卻也極力做好嫡母的本分,原本以爲和雙兒盡釋前嫌,沒想到她……”說着嗚嗚的哭了起來,仿佛被人傷透心的模樣。
但遮住的眼中卻根本沒有淚水,隐隐的透着一種說不出的得意,面上的肉也因爲激動随着身子顫抖着:小賤人,這次你謀害我,證據确鑿,看你還怎麽逃?
甯德海的面色變得鐵青,十分的難看,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怒視着甯無雙:“湯是你熬的,襪子是你做的,你居然跟我說不知道,你……氣死我了?”
“三小姐,你還是老實交代吧!”思情在一旁軟軟的勸着:“都是一家人,你若是坦白了,夫人還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從寬處理,你若是拒不交代,鬧大了,那反而對三小姐不利……”
“我是真的不知道襪子裏有針,湯裏有毒……”甯無雙依舊無辜的搖頭。
“你……還嘴硬?”甯德海瞧着甯無雙,一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樣子,氣的吩咐一旁的顧婆子驗毒,顧婆子拔了頭上的銀簪子,試了試高足碗裏的糯米粥,這簪子剛剛伸進去一會兒,整個銀簪子就都黑了,可見這毒性有多強,怕是這麽一碗粥能毒死一頭牛,别說人了。
甯德海想到自個兒剛剛差點喝了這毒粥,臉色青裏透着白,指着甯無雙:“你看清楚了吧,這下子不會還要說不知道吧!”
甯無雙還真的再次搖頭,一臉無辜的說道:“父親,我真的不知道!”
衆人覺得三小姐傻了,這時候居然還說不知道,還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不會是吓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