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揉了揉疼痛的腦袋,面色凝重看着手中的甯無雙和南宮月的八字,眉心皺的差點能夾死蚊子:這可如何是好啊?
皇帝滿心滿意收拾着打算娶兒媳婦,誰知道欽天監接連換了十八種算法,都是八字不合,容不得他不信啊。
關鍵是甯無雙的命格比南宮月還硬,要克南宮月,欽天監算出來南宮月主火,甯無雙主水,水克火,皇帝可舍不得南宮月被甯無雙克掉了,所以想來想去都不想要這個媳婦了,隻是他實在不知道怎麽跟南宮月開口,以他對這個兒子的了解,皇帝吞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手旁的玉玺,忙吩咐太監将它收好了。
南宮月進入禦書房的時候,皇帝正苦惱的想着怎麽跟南宮月開口,見他來了之後,伸手慈愛的招了招手。
南宮月也不客氣,走到皇帝的身邊坐了下來,皇帝随手就将朱筆和奏折遞給了南宮月。
南宮月神色如常的接了過來,熟門熟路的幫着皇帝批閱起來,一邊掃着奏折一邊張口問:“父皇,欽天監算過八字了沒有?我正打算再去問一問吉日,這個月太趕了點,下個月最好不過了。”南宮月想到昨夜旖旎的風景,想着想着,心跳就加速了起來,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
唉,爲了身心健康,還是早點将這勾人的小東西娶回來吧,他是真的等不到她及笄了。
“月兒!”皇帝瞧着南宮月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們兩個的八字,父皇已經讓欽天監合過了,說你跟甯三小姐……八字……八字不合,所以……父皇,父皇不能賜婚……”
咔!
皇帝用慣的朱筆被南宮月捏成了兩截……
“哪個庸才算的?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縫夾了?”
八字不合?
南宮月冷笑一聲,這純屬胡說八道,他跟小東西是再合不過,不管是性情還是身體,都契合的不能再契合了,算出八字不合的庸才,一定是沒學好周易。
皇帝瞧着瞬間臉色從多雲轉陰的兒子,忍不住暗歎一聲慈父難爲,也不知道他前輩子欠下這兒子什麽,這輩子被他吃得死死的,不過卻還是回答了他問題;“是欽天監第一神算給算的,用了十八種方法推算,都是同樣的結果。”
正因爲推算的人是第一神算,幾乎算無遺漏,他才不得不正視,畢竟這個兒子他稀罕的很,可容不得有半點不對,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怎麽給他娘交代啊?
南宮月一愣,也沒有想到這結果會是第一神算算出來的,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但也不過是一秒鍾的時間,他的神色就恢複正常,冷靜而堅定的說着:“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個媳婦我娶定了!”
皇帝眼皮子一抽,這是打定了主意了,就是八字不合也要娶的意思啊!
“不行,她主水,你主火,克你!我可容不得。”
南宮月猛的一下子站起身來,瞪着皇帝:“不行也得行,你不讓我娶她,這輩子你就别指望我成親!”
皇帝氣的拿起一把奏折就砸了過來:“你個混小子,你怎麽不想想若是你被克了,你讓你娘怎麽活?”
南宮月不躲不閃,任由奏折砸在臉上,冷笑:“怎麽活?該怎麽活就怎麽活?她什麽時候關心我的死活了?”說罷,狠狠地踹飛了椅子,撞在牆壁上,象征皇帝身份,雕着飛龍在天的官帽椅頓時四分五裂。
南宮月怒氣沖沖的出了禦書房,也不管皇帝在身後的一頓臭罵,心頭的一把火熊熊的燃燒着,仿佛要燎原一般。
八字不合?居然八字不合?
去他個八字不合,他想娶的女人,不合也要娶,他倒要跟天鬥一鬥,看看是他人力勝天,還是天命難違。
路公公瞧着興緻沖沖,一臉春風細雨的主子進宮,現在卻陰着一張臉出宮,就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出聲詢問,隻駕着馬車無聲的跟在南宮月的身後。
“快,快……去甯侯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南宮月的臉色一變,似是想到了什麽,整個人一僵,忽然,飛身上了馬車,語氣焦急的吩咐。
路公公什麽也不問,立刻揚鞭驅車,馬車飛快的在街道上行駛,直往甯侯府而去,好在此時街道上行人不多,并不曾驚到了路人。
甯侯府主廳
甯無雙沒想到皇帝會來甯侯府,且隻召見她一人,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直覺以及皇帝陰沉的臉色都告訴甯無雙,此番皇帝前來不會是什麽好事。
她微微沉澱心神,皇帝來者不善,她想來想去,隻有婚事一事值得皇帝如此煞費苦心,屈尊降貴的來見她。
難道是婚事有什麽不妥?
八字!
對,一定是二人的八字有什麽不妥!
隻是甯無雙有些不明白皇帝如此鄭重其事做什麽?若真是八字不合,直接不賜婚就是了,何必走這一趟?
除非南宮月拒絕,皇帝心生惱意将此事怪罪到她的身上,如此一想,甯無雙脊背上的冷汗一層一層的冒出來,前世她見皇帝的機會不多,但是皇帝絕非一般人,能從諸多皇子中登上皇位,且将自個兒的幾個兒子壓制死死的,他可不如他表面所顯示的那麽簡單!
“臣女甯無雙給皇上請安。”甯無雙勉力鎮定的給皇帝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也不讓她起身,隻靜靜的打量着她,冷沉的目光中掠過一絲極強的詫異,幽光閃爍似烏雲滾滾的天際突然之間亮起的一道閃電,晃得甯無雙眉心突突的跳了兩下,卻恭敬的垂下眼簾,神色淡然,仿佛此時面對的不是一國的帝王,而是尋常的長輩。
皇帝深邃的眼底仿佛有着無數的暗潮湧動,流轉而出,好像帶着吸引力的漩渦,而又從漩渦的最深處發出犀利的眸光,那中犀利似乎能夠穿透每個人的僞裝,但是當他看着甯無雙的時候,卻有些失望了,作爲閱人無數,最具有識人之能的帝王,這一刻卻忽然分不清這樣平靜淡然的面孔是真實還是虛假?
秋日的穿堂風吹過卷起她的烏黑如絲綢般光滑的秀發撩起她巴掌大的小臉。
黑的發,白的臉,黑白分明,傾城傾國的美麗,可是比那份美麗更驚人的是少女身上的氣質,沉靜從容,隐隐約約還透着一股子動人的倔強。
如同那個生在他心上,長在他心尖的女人。
皇帝心中有些了悟南宮月爲何會對這樣一個未曾及笄的少女動心的原因,那個兒子最像他不過,看似冷酷無情,其實最重情意,這樣的微微倔強微微冷酷,特别能打動他們這樣硬漢的心,皇帝忽然有些心軟了,他一生情殇,傷人傷己,難道他要讓他的兒子重複他的舊路,可若是就此放過了這丫頭,他的兒子又……
不,月兒是她和他的唯一兒子,他絕不能容許月兒有任何的閃失。
這般一想,皇帝身上的殺氣暴體而出,冷冷的說道:“月兒與你八字相克,他卻偏偏又非你莫可,既然這樣,朕就送你一程吧!”皇帝的聲音如同千尺深潭中撈出來的寒冰似得:“你放心,月兒如此看重你,朕也不會虧待你,你的身後事朕會下旨隆重辦的,宣王妃的名分不會少了你。”
皇帝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太監揮了揮手,門外的宮女手中捧着白绫、鶴頂紅魚貫而出。
“你選一樣吧!”皇帝淡淡的說道,态度漫不經心,仿佛甯無雙的一條性命根本不值得他用心一般。
原來她的猜測是正确的,真的是她和南宮月的八字出了問題,偏偏南宮月又不肯放棄她,皇帝是想要處置了她啊!
甯無雙的心顫了一下,陣陣寒氣侵襲了她的身體,她早就知道她的生死在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如同蝼蟻微不足道,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即使面對的這個人是高高在上,至高無上的帝王。
皇帝見甯無雙不聲不響,冷哼了一聲,一旁的太監十分有眼色的上前,似笑非笑,冷酷的說道:“甯三小姐,您是個聰明人,皇上願意給你體面,你可别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若是您實在不知趣,那就隻能讓灑家助您一臂之力,送您一程了。”
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靈光一閃,她微微擡臂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卻仿佛不經意的從袖中掉出一張紙張。
她忙顫抖着身子,白着臉,手忙腳亂的去撿,皇帝卻給了身邊的太監一個眼色,那太監上前彎腰快甯無雙一步撿了起來,瞄了一眼,眼角抽了又抽,心下一顫,忍不住再深看了甯無雙一眼,才呈給皇帝,皇帝隻看了一眼,眸光震顫,整個人失态的站了起來,失聲:“他……他居然願意簽下這個給你!”他最桀骜,最不遜的兒子,爲了眼前的少女居然簽下賣身契,這對任何一個皇家子弟來說,都是巨大的屈辱,可是他最倨傲的兒子卻做了。
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若非南宮月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他太過熟悉,他定然以爲這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