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醫走了之後,屋子裏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忽然張氏嚎嚎大哭起來:“不可能?我的孩子……怎麽會是假孕?不可能的……”
淚水順着她姣好的面容蜿蜒而下,說不出的楚楚可憐,但甯德海看了隻有無比的厭煩……林太醫是最好的太醫,醫術高超,從不曾誤診過,一個假孕自然更不會錯的。
張老夫人瞧着張氏靠在枕頭上,哀哀哭個不停,想到甯無波的無能,知道自家女兒對腹中的孩子十分的看重,不由得抱了一絲奢望:“或許是太醫誤診了,要不再找個大夫來瞧瞧?”
甯老夫人心裏也不甘心好好的寶貝金孫就這樣泡湯了,聽了張老夫人的話難得贊同:“是啊,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林太醫雖然醫術高超,難保不會誤診了,還在再請一個大夫瞧瞧吧!”
此時,沒等到太子殿下的甯無雲也得了消息趕了回來,聽得這話,立刻說道:“請張大夫吧!”
甯德海卻是冷哼一聲,斷然拒絕:“你母親有身子的脈象就是他診的,還請他做什麽?換個大夫!”
想到自己空歡喜一場,就是張大夫這個庸醫導緻的,甯德海現在可聽不得這個人,更别說見他了。
一直靜靜不發一言的三姨娘此時忽然開口道:“老爺,聽說濟生堂的大夫醫術絕佳,口碑也很好,時常出入大宅門,不若去濟生堂請個大夫吧!”
這話也在變相的說濟生堂的大夫嘴巴緊,不會亂說話,甯德海還沒說話,甯老夫人和張老夫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那還不快去請!”
甯德海無法,隻得派了下人去濟生堂去請大夫。
張氏一個勁的在床上痛哭她的孩子,過了一會兒,濟生堂的大夫就被帶了過來。
甯無雙輕歎一聲,軟軟的開口:“大夫請你一定要仔細幫我母親診脈,剛剛林太醫說母親是假孕,怎麽可能呢?張大夫明明說母親是有了身孕了,他也行醫多年了,不會連有沒有孕都不知道吧!所以請大夫一定仔細的幫母親好好在把脈,可千萬不要弄錯了!”
那大夫一愣,林太醫說是假孕?
林太醫在杏林中的威信不亞于孔夫子在文人心中地位一般,他既然說是假孕,那……
至于那個什麽張大夫的,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小人,雖然學的幾手本事,但跟林太醫根本沒有可比性。
此時,大夫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伸手爲張氏把脈,足足耗費了一刻鍾的時間,才慢慢的放開張氏的手,神色凝重:“的确是……假孕!”雖然張氏的脈搏微微有些奇怪,但出現的症狀的确是假孕,林太醫果真醫術了得,若是讓他獨自判定,心中還要思量一番呢。
甯無雙斂下神色,冷冷一笑:自然是假孕了,林太醫的藥丸,那是千金難求,一顆下去,自然就隻能是假孕。
不是她心狠手辣,容不得一個孩子,而是張氏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母親,更何況這下手之人另有其人,她不過隻是冷眼旁觀罷了!
甯德海在聽到還是假孕之時,臉上的怒色就掩飾不住:“糊塗!”說完拂袖而去,連看張氏一眼都覺得難忍:說不定這假孕就是張氏的一個手段,一個行爲不端的婦人,用些龌蹉的手段也很正常,不是麽?
甯老夫人也是如此之想,冷着臉說了兩句讓張氏好好養身的場面話,也跟着拂袖而去。
餘下神色各異的衆人,也隻能告退,片刻之間走的不剩,房間中隻剩下張老夫人和甯無雲陪着張氏。
“你……氣死我了!”
等人走了之後,張老夫人狠狠地掐了張氏一下,恨鐵不成鋼的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在後花園看到的可是張氏死纏着太子殿下不放,當下吓得眼珠子都動不了啦,雖說這個女兒做事不靠譜,但太子殿下是要娶雲兒爲側妃的,她也不該如此不靠譜吧!
所以張老夫人心中對張氏糾纏太子之事,存了疑惑,好不容易等到人都散去,才出口詢問。
張氏被假孕之事打擊的幾乎崩潰,現在又當着自個兒女兒的面被親娘掐,當下更是無法忍受,哭喊着:“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的孩子啊,她盼了許久的孩子啊!
張老夫人見張氏的神魂似乎都不在了,又是氣又是惱,自從她成了丞相夫人後,走到哪裏别人不是捧着哄着,可是今兒個卻被甯家母子甩了臉子,這一切都是這個不争氣的女兒害的。
女兒都是債啊,她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張老夫人見張氏現在隻顧着哭泣傷心,半點反省都沒有,一副不争氣的樣子,心火也浮了上來,訓斥了她兩句,也跟着拂袖而去。
張氏又哀哀的哭拉起來,而一旁的甯無雲卻猶自陷入在震驚之中沒有回神,并不曾出言相勸,而是再想着她日後該怎麽辦?
娘居然與太子殿下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她還怎麽嫁太子啊?所以這一刻的甯無雲甚至是恨上了張氏,她母儀天下的美夢,居然壞在自個兒親娘的手中,天下還有比她更凄慘的女兒麽!
不同于張氏等人的愁雲密布,此時的甯無雙可以說得上是惬意的,還好心情的親自沏了壺茶,細細的品着。
以至于到了晚上,她甚至多吃了一碗飯,驚的綠腰和雲幽二人非拉着她散步消食。
三日裏,好消息不斷,令甯無雙舒暢不已:即使張氏卧床不起,甯德海也不曾再探望一眼,而管家的權利又回到了四姨娘的手中,連權勢滔天的張家都不曾有半點異議。
轉眼間就到了爲淑妃娘娘道賀的日子,用了午膳,甯無雙就被綠腰和雲幽折騰着妝扮起來,出席皇家的宴會這等重要的場合,誰都不敢怠慢,就怕有什麽不妥來,就是一向穩妥的白嬷嬷都有些忍不住了。
“小姐,再換上那條藍色的羅裙試試,奴婢還是覺得那個好看!”
“不行不行,這發髻有些高了,襯得小姐的臉有些長,還是重新梳吧!”
“這粉擦了重了些,小姐的膚色原本就白,再擦多了粉,反而失去了原本的精氣神。”
……
甯無雙如同一個木偶般,被綠腰幾人打扮着,搞的比那日和南宮月在萬人面前拜天地還隆重,不過這番功夫也不算是白費,将原本就美貌俏麗的甯無雙打扮成了個天仙。
華燈初上時,甯無雙去了二門,張氏和甯無雲,甯無月已經到了。
張氏今兒個妝扮十分的隆重,大紅的羅裙,刺得人眼都有些睜不開了,但再隆重的妝扮也掩飾不住她面上的蒼白和病态,顯然她的精氣神不是太妙。
甯無雙勾唇婉約一笑:張氏,你一身大紅是在昭告你的正室的位置麽?隻有心中不安的人才會喜歡用外界的形式昭告自己的地方。
張氏,她的心已經不穩了!
甯無雙淡淡的将目光從張氏身上移開,落在甯無雲的身上,她今日也是一身大紅的妝扮,款式簡單,與張氏的幾分相似,但她青春年少,容貌傾城,比起張氏來越發的動人,甯無雙隻淡淡的瞄了一眼,就已經能想象的出來,甯無雲的絕色容貌會在淑妃的慶賀晚宴上所造成的轟動。
而一旁的甯無月卻是低調的妝扮,一身淡粉的衣裳在這對母女身邊幾乎淪爲了陪襯。
“三妹妹!”甯無雲嬌聲打了聲招呼,緩緩一笑,豔光閃爍,竟然連車廂的燈籠光芒,在這瞬間都明豔了幾分,隻是當她審視的目光掃過甯無雙精緻秀美的衣裳時,嘴角卻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千金一匹的碧水紗,小賤人的私房可真不少,這等名貴的衣衫都置辦的起,這般打扮搞的她才是府中正兒八經的嫡女似的,想想都令人窩火。
甯無雙瞧着甯無雲抽搐的嘴角,知道她又在妒忌自個兒了,隻是礙于場合又不能發洩出來,隻能自個兒咽下。
呵呵,感覺不錯,憋死她吧!
甯無雙原本就不錯的心情,當下又飛揚了幾分,
她淺淺一笑,似風中鈴蘭,潔白雅緻,亦帶了一分恰到好處純真:“母親,大姐姐先請!”
甯無雙抑制住心頭冒上來的酸水,看了甯無雙一眼,柔柔一笑,扶住張氏踏上前頭那匹華貴的馬車。
甯無月此時上前,拉着甯無雙的手:“三姐姐,咱們也上車吧!”
甯無雙提起華美的淺綠裙裾,優雅若風中飄逸的一片綠葉,緩緩踏上腳凳,陽光照在她臉上,勾勒着她傾國傾城的容貌,整個人仿佛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美得如夢如幻,趕車的車夫看了一眼,就立刻慌亂的低下頭,隻覺得多看一眼都是對這位天仙般三小姐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