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老夫人整夜都沒露面,但每件事情都了如指掌,所以精神越發的不濟,傳了話出來,省去晨昏定省,還讓身邊的秋菊傳了令下來,府中的下人無事不得出府。
而,張氏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身邊的人手都被換了,甯德海更是對外宣稱張氏胎位有異,令她關門稱病。
這麽一片寂靜之中,唯有四姨娘手忙腳亂的收拾張氏的爛攤子,不過她心裏半點都不介意,還很樂意的很,正好趁此機會将張氏身邊人除去。
午膳過後,甯無雙漫步消食,甯府來了太監,說是德妃娘娘宣甯無雙進宮。德妃娘娘的宣召,甯無雙自然不能不去。
後宮對甯無雙來說不是太陌生,隻是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踏足,前世這裏充滿了她的血淚史,這一次她要昂頭挺胸的走進去。
重生後的自己将很多事情改變,現在她相信會有更多美好的未知在等着自己。
甯無雙坐在宮轎中,思緒随着晃悠悠的轎子搖晃起來。
雲幽和綠腰直接被擋在了宮門外,白嬷嬷倒是進了宮,卻也被擋在了德妃娘娘的殿外。
甯無雙由着曼妙的宮娥領着入了宮殿,穿過宮門進了一處極爲華美的宮殿。
甯無雙垂下眼簾,這地方她真的半點都不陌生,正是南宮揚的母妃德妃娘娘的錦德殿。
曼妙的宮娥身段兒十分的曼妙,但語氣卻半點也不曼妙,瞧了一眼高挂在空中的烈日,冷硬如鐵:“娘娘正在午睡,三小姐在這裏等等。”
“是!”甯無雙淡淡點頭應了下來,仿佛此時不是暴露在烈日之下,等到宮娥走了之後,她也沒有乖乖的站在原地,而是找了一處陰涼之處,慢條斯理的從袖中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鋪了下來,然後席地而坐,又從袖中掏出一個果子徑自吃了起來,看的守門的太監張口結舌,不知道這位小姐是腦子有病,還是借了天大的膽子。
等了半個時辰,甯無雙也不見宮娥回來,她徑自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那宮娥不知道是什麽來曆,瞧着似乎不妥,德妃娘娘與我親娘最有交情,絕不會如此待我,看來定然是誰要栽贓陷害德妃娘娘,說她不念舊情,薄情寡義,我親娘屍骨未寒,她就如此拿捏我啊。”
甯無雙一本正經的搖頭:“不對,不對……德妃娘娘一向仁厚,對我頗爲憐惜,又怎麽會如此待我,一定是下人陰奉陽違!”
守門的太監眼角一個勁的抽搐,他在宮中這麽多年了,早就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但見識到甯無雙這等本事,也是自歎不如。
甯無雙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也不見那曼妙的宮娥回來,她慢悠悠的起身,對着眼角抽搐的太監柔柔一笑:“公公,那位姐姐可是在德妃娘娘身邊當差?”
她的笑容越是柔美,太監的牙齒越酸,這話讓他怎麽回答,若是答了是,豈不是就坐實了德妃娘娘不念舊情,薄情寡義之名,但若是回答不是,又豈不是說下人陰奉陽違?怎麽回答都是錯,所以隻能垂着腦袋裝耳聾的木頭人。
甯無雙也不爲難她,又是一陣感歎:“早聽說宮中的蠟人做的以假亂真,沒想到今兒個我居然有此眼福。”盯着那太監似模似樣的看了許久,一副與有榮焉的說道:“百聞不如一見,今兒個可算是開了眼界了!”
垂頭的太監幾乎要吐血:你才是蠟人,你們全家都是蠟人……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宮女還未出來,甯無雙隐隐覺得今日德妃娘娘怕不是隻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這麽簡單,前世德妃這個婆婆時常給她難看,最常用的就是太陽下暴曬,茶水猛上又不給去洗手間,軟刀子使勁兒的捅,讓她有苦說不出來,隻是顧着皇家的臉面,也不敢做的太過分,烈日暴曬也就曬個一個時辰左右,今日兩個時辰過去,還不見蹤影,怕不是簡單的下馬威。
自己不将腰彎下,誰又能騎到你的脖子上!
甯無雙既然猜到對方有後招,自然不會傻傻的中招,捂着紅紅的唇,将臉逼得通紅,剛準備假裝中暑倒下,卻遲了一步。
就見她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甯無雙一愣,轉身看去,卻見一行曼妙的宮女簇擁着一位鵝黃華服,頭梳雙髻,髻上翠羅珠絡,鴨蛋臉,朱唇高鼻,雙眸明媚,膚若凝脂,五官極爲精緻,氣度高華的少女,周身洋溢着屬于初升朝陽般的青春氣息。
是她,宣冥國最受寵的公主——朝陽公主!
甯無雙前世隻遠遠見過這位受寵僅次于鬼王的朝陽公主一面,并不曾交談過,但也隐約聽過她的一些傳聞,據說嚣張跋扈,刁蠻任性,頗有幾分鬼王行事風格。
難道這位刁蠻任性的朝陽公主才是今日的主菜?
甯無雙眸光沉了沉,心中似有所悟。
朝陽公主見到甯無雙,呆愣了一下,随即眸光一閃,俏臉一沉,怒喝:“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竟然敢偷窺德妃娘娘的宮殿!”
偷窺?
這個罪名可不小啊,偷窺後宮娘娘的宮殿,至少也要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甯無雙福了福身,剛準備開口解釋,朝陽公主不負她刁蠻公主威名,身子一掠就閃到甯無雙的面前,一個巴掌就甩了過來。
甯無雙瞧朝陽公主的模樣就絕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若是這巴掌甩了下來,隻怕她這張臉就要毀了。
德妃娘娘果然好算計!
甯無雙身形一閃,卻又不失禮數的行禮,極快的開口解釋:“偷窺之名,臣女不敢當,是德妃娘娘召臣女進宮。”
朝陽公主在宮中一向橫着走,向來甩巴掌時不但沒人敢避開,還得巧妙的迎上來給她出氣,此時居然掌力撲空,連甯無雙的衣角都沒碰到,聞言勃然大怒,喝道:“若是德妃娘娘傳召,你更該秉承禮數,等候德妃娘娘的召見,你這般鬼鬼祟祟做什麽?要我看你定然心存不軌,欲對德妃娘娘不利。也罷,今兒個本公主就替德妃娘娘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說罷,伸出一雙芊芊玉手,身後的宮女忙将一條皮鞭遞了上來。
甯無雙掃了那皮鞭一眼,細細的鐵針在陽光下閃着寒淩的光芒,若是一鞭子下去,那威力就不是一個巴掌能媲美的了。
她也不慌也不亂,反而直視着朝陽公主,淡淡的說道:“之前臣女曾聽人說過,朝陽公主有勇無謀,是最好使的刀,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半點不假!”
“你這話什麽意思?”朝陽公主舉着皮鞭,聽着她話裏有話,不由得動作一頓,柳眉高挑:“你認識我?”
“公主的威名舉國上下有幾人未曾聽過,臣女雖然不曾見過公主,但關于公主的傳聞也曾聽過。”甯無雙悠悠的将發髻上的金钗拔了 下來,輕輕一握,手下一動,再松開的時候,金钗分成四段落在地上,發出清脆是聲響。
隻這麽一下子就讓朝陽公主看的眼睛發直,再看甯無雙的目光充滿了不敢置信,她自小喜武,自然懂得能瞬間将金钗斷成四段之人,絕非等閑之輩,不自覺的對甯無雙的話就信了三分。
“公主請聽臣女細細說來。”甯無雙瞧也不瞧地上的碎钗,隻躬身淡淡的回話:“臣女懷疑有人借德妃娘娘之名傳召臣女,又借公主的手除去臣女,到時候越發坐實公主的刁蠻任性的名聲,又能誣陷德妃娘娘。”
朝陽公主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斜睨着甯無雙,語氣譏諷:“就憑你?”一個小小的民女,居然值得别人花費這麽大心思,還能誣陷後宮娘娘,坐實公主惡名,她……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甯無雙仿佛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認真的點頭:“就憑我!”她輕輕一笑,婉約地說道:“是臣女的錯,居然忘了向公主自我介紹。臣女乃是甯侯府三小姐甯無雙。”
相信甯無雙三個字足以解釋了。她一個小小的庶女自然撼動不了受寵公主的地位,也不能危害到德妃娘娘,但是有人可以——南宮月絕對的可以!
朝陽公主雖然跋扈嚣張,但絕對不是個笨蛋,否則也不會在後宮活的如魚得水,甯無雙三字一出,她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不是因爲甯無雙本身,而是甯無雙背後的男人。
别瞧她這個公主過的風生水起的,但隻要南宮月一句話,她現在所有的一切頃刻之間都能化爲烏有,她自小就知道這皇宮中有幾個人是她惹不得的,南宮月絕對是第一人。
真沒想到眼前的少女居然就是那個‘草包美人’甯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