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位聞言,頓時都哭喪了臉起來,這麽多年明裏暗裏她們給甯無雙和戴氏下絆子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哪裏還能記得詳細。
“怎麽不寫了?難道你們自個兒做過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麽?”甯無雙微微挑眉,淡淡地看着衆人,誠意十足的說道:“井水不但是喚醒人的好東西,對提神醒腦一樣有效,不如我讓人再幫潑幾桶水,好好的醒醒腦?”
“不……不用……”
“這就寫,這就寫……”
衆人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都不想再體驗被潑的滋味了。
“那各位就慢慢寫。”甯無雙又剝了顆葡萄送進嘴裏,身子往後倚了下,讓自己更舒服些,漫不經心的說道:“尤其是幾位年歲大點的,在府中伺候時間長的,你們可要想仔細了,我心裏可都有一本帳呢!”
這話聽得那幾位上了年紀的下人手下哆嗦起來,她們爲了各種原因,對甯無雙和戴氏做了太多太多。
“比如說我姨娘有孕的時候,在她要經過的過道上潑油,害的她小産,傷了身子,比如說恐吓我,說我姨娘有孕,我就成了沒人要的孩子,比如說大晚上的裝神弄鬼吓唬我姨娘,還有将我吃食精簡,專門挑什麽雞屁股,鴨頭啥的給我……”甯無雙一邊說,一邊用指尖輕輕的敲打椅子的扶手,眼中浮現笑意,眼底去沒有笑,冰涼攝人:“不說不知道,一說才覺得各位對我們母女果真是情深意重啊,這些年下來沒少圍着我們娘兩個打轉。寫吧,快寫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各位的豐功偉績了。當然若是手軟寫不出來的話,我也不強求,但一雙擺着好看的手,留着何用,直接砍了算了。”
這話一說,衆人也不敢哆嗦了,忙低頭胡亂的動起來。
當然,總會有那麽一兩個人總覺得自己與衆不同,其中那位被潑了三桶水的老嬷嬷就是這樣的人。
她雖然是張氏的人,但卻伺候過老太爺,在府中很有些地位,此番被甯無雙再三搓揉,心中的不滿到了極頂,所以此時再也忍受不住了,在衆人埋頭寫字或者裝作寫字的時候,她嚎嚎大哭了起來:“三小姐,老奴年歲大了,腦子早就成了漿糊,實在寫不出來,還請三小姐寬恕……”
甯無雙看了一眼開口的老嬷嬷,面上含着一絲清明的微笑,食指下意識的摸着手上鑲水玉琉璃的扳指,動作十分的輕柔,如同她輕柔的語氣:“寫不出來就寫不出來,又不是什麽大事情,我不是說了嗎?寫不出來我不強求,隻是甯府怎麽着也是侯府,可不能留着無用之物,你這手既然是擺設,那就直接砍了算了,省着長着也隻是擺着好看!”
甯無雙臉上的笑容就沒變過,仿佛此時不是在說什麽斷人手腳的血腥之事,而是在議論什麽風雅之事。
白嬷嬷目光微閃,看了甯無雙一眼,随即上前一步:“小姐,在宮中這等腦子糊塗之人,都是直接砍了腦袋,小姐心善,隻砍了她的雙手,已然是寬厚之極,奴婢不才,願意爲小姐效勞!”
甯無雙滿意的看了白嬷嬷一眼,點頭:“那就有勞嬷嬷了!”
白嬷嬷一言不發的點頭,上前,衆人隻覺得眼前銀光一閃,緊接着就聽到殺豬般的慘叫,衆人看去,那剛剛不怕死,仗着伺候過老太爺的嬷嬷正痛的在地上打滾,而一邊是血淋淋的一雙手掌。
甯無雙手指輕敲着扶手,淡淡的開口:“來人,塞住嘴巴拖下去,杖責五十再發賣了。”
立刻有下人塞了那麽嬷嬷的嘴巴,拖了下去,一路留下血色痕迹。
衆人心裏一陣陣的發涼,斷了手掌不治療,還要杖責五十再發賣。
三小姐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這時,衆人心中最後一絲僥幸都沒有了。
甯無雙淡淡而笑,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椅子的聲音,輕輕的,但很有規律,像是一把利刃架在衆人的頭頂上,人人都絞盡腦汁的想,手下都不敢有半絲停頓。
“你們還有誰腦子糊塗,寫不出來的盡管開口,我真的不勉強!”
心中卻是贊歎一聲,難怪臭不要臉的在宣冥國橫行,身邊一個嬷嬷,居然都有這等的氣勢和身手。
也是,若是沒有這麽一群強大的手下,以臭不要臉拉仇恨值的本事,也絕不會能活到現在的。
“我給你們三個時辰的時間,你們慢慢地寫不着急,到時候,一點不少寫完的,前塵往事咱們一筆勾銷,至于沒有寫完的,呵呵……”她輕輕一笑,緩緩地起身,淡淡的開口,瞬間眸若刀鋒迎照,一陣寒光劈面:“三個時辰都寫不完,她那雙手也莫要再留了。”
她這話一出,沙沙紙帛聲更重了,顯然是在加緊速度。
“白嬷嬷,這裏就交給你了。”甯無雙緩緩地走了一圈,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衆人的心頭上,當她聽下腳步時,衆人都吐了一口氣,就聽她淡漠的交代白嬷嬷:“若是有誰寫不動或是寫不下去的,嬷嬷盡管砍了手去!”
“是,小姐!”白嬷嬷恭恭敬敬的應了下來,面上依舊沒有絲毫的情緒。
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白嬷嬷比她所想的更爲深不可測,臭不要臉的将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放在她的身邊,他真的隻是簡單的想替她找個幫手嗎?
甯無雙若有所思的擡步,慢慢的離開。
知道甯無雙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的一角,那群跪着寫字的衆人,誰也沒有敢将腦袋擡一下。
雖然甯無雙說話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很輕柔,但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她們最好相信她的話,三小姐是說的出做得出的人物。
……
甯德海看着面色蒼白,神色嬌弱,眼淚汪汪的張氏,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都到這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思惦記着那些下人的事情。
“老爺,你給雙兒說句話,那些人可都是府中的老人,雙兒這般行事,定然會冷了下人的心!”
張氏心急如焚,怎麽都沒有想到小賤人的手段一次比一次老道,這一次若是她真的不去救那些下人,隻怕日後她再也難以服衆了。
“馨兒,雙兒到底是我的骨肉,你……行事多寬厚些!”甯德海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好好養傷,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說完,居然頭一也不會的離開,眼中有着掩飾不住的失望。
他雖然可以對有些事情視若未睹,但并不表示他心裏就半點都不清楚,甯無雙臉上的傷,楊氏指甲中的毒,所有的一切,他不是看不懂,隻是裝作看不懂。
但此時,他有些裝不下去了,馨兒最近太過分了,連他都看不下去了,不就是一個孩子麽,真那麽容不得嗎?
都說愛屋及烏,再不好也是他骨肉啊!
張氏沒想到有了肚子的這塊肉,甯德海還能拂袖而去,她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懼,似乎甯德海越來越看重小賤人了,而對自己也似乎越來越淡了。
……
甯無雙回了房,也不說話,隻是面色沉沉的站在窗前,眼中一片黑色。
她雖然狠狠地立威了一把,但她的心情算不得好,千年的烏龜,萬年的王八,她還以爲張氏會沉不住氣沖出來,誰知道她居然做了一隻縮頭烏龜,這在前世根本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強悍刁鑽如張氏,原來在面對強大對手的時候,也隻能縮着。
可前世的自己,居然就被這樣的一隻縮頭烏龜給糊弄了,将自個兒的一生弄得悲悲切切,實在是可笑。
“小姐!”甯無所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長時間,綠腰的聲音傳了進來,将她喚醒。
“嗯!”甯無雙眼中的譏諷隐藏在眼底,走到一旁的軟塌上坐了下來,淡淡的開口:“什麽事?”
“三個時辰到了!”若非三個時辰已經到了,她是絕不可能開口的,小姐的渾身似乎籠罩着一層莫名的悲傷,她看了心裏發酸發涼,幾乎無法開口。
“看來她們也該寫好了。嗯,讓人多抄幾分,裝訂成冊,送一份給老夫人,送一份給老爺,我要讓他們看看,我和姨娘精彩絕倫的生活?”
“小姐,老夫人和老爺又怎麽會不知道你和姨娘的處境,這些有什麽用?”雲幽不解的問。
甯無雙淡笑;“你說,若是我站在鳳凰樓的窗前,将這些東西灑下去,你說張氏的好名聲還能保多少?”
她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說道:“僞善的面孔總要死去面罩,該是她露臉的時候了。”
說罷,仰脖,一口熱茶溫暖了心,像是有着一把燃燒的火苗,直讓人心肝肚肺都熱了起來。
但是甯無雙的 心肝肚肺卻怎麽都燒不起來,她能夠感受到那茶水入腹,在她的腹中慢慢的 凝結成冰,冰凍三尺,寒不勝寒!
一雙清涼的眸子越發的清涼起來!
(先兩章吧,下一章等一下,狐狸總覺得寫的不對味,再好好的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