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無雨失心瘋的罪名成立,以後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在較長的一段時間内,是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她,理會她的,更不會将她自關着的院子裏放出來——即使,甯老夫人和甯德海心中存疑,也不會輕易放她出來,因爲比起巫蠱之術謀害親父,說不得連累家族來,失心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甯無雙對甯無雨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至少關起來後,也不缺吃穿,還能清清白白的做人。
最多也就是府中下人們的不敬和欺辱,這比起當初她們母女所遭受的折磨來,根本是不值一提。
不過,能如此輕易的達成目的,也多虧了冒出來的太醫。
能支使太醫的人,她所認識中也隻有那一位。
想到那人,甯無雙眉心跳了跳:這人情再這麽欠下去,隻怕真的還不起了!
難不成到最後她隻能肉償?可是,她連身都賣給他了,這肉哪裏還稀罕,何必費這心思來助她?
難道,這又是他所說的認主的好處?
她果斷的搖頭,人情債要還,娘要救,至于她這身嫩肉,還是繼續嫩下去的好。
“三小姐!”
就在甯無雙思索着怎麽還了某位惡劣主子的人情債,不用賠上一身嫩肉的時候,遊廊的入口,那知情識趣的太醫正一步步的走來,顯然對在此見到守株待兔等着她的甯無雙半點都不詫異。
甯無雙含笑看去,福了福身:“多謝太醫!”
聰明人不用太直白,太醫也沒有假裝不懂,徑自說道:“三小姐不用謝我,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微微一頓,語氣有些暧昧:“王爺說了,都是一家人,不用太過客氣。嗯,日後三小姐但凡有事,隻管差遣。王爺待我有大恩,三小姐是王爺的心頭之人,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林某也在所不辭!
甯無雙滿面袖色,牙根發癢,若是那人在眼前,真恨不得咬上一口。
臭不要臉的,果真是沒臉,不知道在林太醫跟前,怎麽編排呢?還心上之人?又讓心上之人簽下賣身契的麽?
她一肚子的氣,又不能朝剛剛幫了自己的林太醫發,扯了扯嘴角,又客氣了幾句,這才氣沖沖的轉身離開。
看這架勢,臭不要臉的是打定主意讓她肉償了。
甯無雙回了院子之後,越想越覺得不能再跟臭不要臉的糾纏下去,當務之急,就是先将娘和魯嬷嬷救出來。
至于那張賣身契……甯無雙勾了勾唇: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想必這個道理,臭不要臉的也明白吧!
當夜,一條窈窕的身影在夜色中出了甯府,憑着記憶,往那日南宮揚的别院而去。
小心翼翼的摸進了别院,一路上遭遇了幾對巡邏的人馬,倒也有驚無險的避了過去,終于到了那日見了戴氏的院子。
甯無雙如同靈貓一般,無聲無息的貼在戴氏窗下,伸手捅開糊着的窗紙,便見那奢華的大床上,被子微微隆起,隔着窗簾,無法看的真切,但伏在床邊的魯嬷嬷的臉卻能看的分明。
甯無雙鑽了進去,小聲的叫着:“魯嬷嬷!
也不知道叫的聲音太小,還是魯嬷嬷睡的太熟,居然未能叫醒,當下走過去,輕輕的推了一下,魯嬷嬷應力而導。
甯無雙大驚,還沒回過神來,下一秒,眼前一花,手腕突然被人緊緊的扣住,床上那人一個用力,她便随着那拉拽的力道,踉跄一下,就落入了他的話中。
“是你!”熟悉的氣息,令甯無雙知道扣住自己的人是誰,面對如此驟然變故,她的神情平靜淡然,處驚不變的模樣。
“怎麽才來?”那人淡定的打了一個哈欠,冷冽的語氣中有着淡淡的抱怨:“我等的很久,都快睡了。”
忽略後面那句暧昧十足的話,甯無雙隻注意前一句。
怎麽才來?
男人的頭倚在她的肩窩,濃濃的男性氣息侵襲着她的感官,昏暗的燈光中無法看清他的面孔,卻能想得出他臉上此時表情。
臭不要臉的,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你知道我今夜會來?”黑暗中,傳來牙齒摩擦的聲音。
他沒有回答,但答案很快便出現在她的面前,路公公笑得春暖花開的推門而入,身後清一色的俊俏小太監,手裏捧着茶具。
“三小姐,王爺知道您愛茶,特意讓奴才溫着茶水,等您品嘗!”
該死的混蛋!
甯無雙回過味來了,明晃晃的,她被臭不要臉的耍了。
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切都是他姜太公釣她這條美人魚。
甯無雙的牙齒又癢了,恨不得咬死這個不要臉的王八蛋!
“王爺,你很閑麽?”
南宮月揚眉:“是很閑,所以找你來樂樂!”
路公公聽了這話眼睛直抽,更想感謝天,感謝地一副——老天,如此調戲味道濃重的話,自家潔癖王爺居然也能說出來了。
老天開眼啊!
不說路公公激動的小宇宙爆發,被鉗制住的甯無雙怒氣的小宇宙也差點要爆發。
樂樂?樂你全家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冒上來的怒火,甯無雙發現,這臭不要臉的總有法子将她這潭死水變沸水。
“王爺,我不是玩物,可不願給誰樂樂!”
“沒讓你做玩物!”他看着她,說得實在:“若是找玩物,衛所你多的是,随便斷個筋,碎個骨的,哪需要你啊!”
甯無雙呆愣住了,擡眼看着南宮月,這是神邏輯啊,原來玩物在他的眼中,就是用來斷筋碎骨的。
如此說來,她還真高估了自己,這等艱巨角色,她還真的擔當不起。
甯無雙被神邏輯打敗,冷靜留下來,眼神忽閃,盯着南宮月片刻,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在火光下,氤氲如春水。
“既然王爺沒打算将我做玩物,
隻是樂樂,也算是我的榮幸,隻是樂樂之前,是不是先叫醒魯嬷嬷,将我娘還給我。”
這話說得咬牙切齒,路公公甚至感覺到冷風瑟瑟,渾身發涼,甯三小姐跟王爺更像了,連說話的涼氣都一樣的攝人啊!
南宮月冷淡的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小東西,你年紀不大,卻健忘的很。我不是說了麽,等你能在府中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之時,再開口要人?”
“我要你現在就将我娘交給我!”“現在不行!”
勾了勾唇,甯無雙慢慢的靠近他的臉,氣息吹拂在南宮月的臉上,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放人,我現在就廢了你!”
她從來就不是莽撞之人,尤其對手是南宮月這樣狡詐的狐狸時。
南宮月垂眼,看着她,目光深幽專注:“你是第一個敢如此要挾我的人!”
他幽黑的眼睛忽然沉了沉,秀長的眼線挑起幾絲薄嗔,宛如隐隐綽綽的湖面上流動着光影,似乎想瞪甯無雙一眼,但又忍住了,嘴裏道:“你小心點,若是真的此刻如你願了,日後會後悔一定是你!”
甯無雙聽得話中的深意,氣的臉色绯紅,怒瞪:“無恥!”
兩個人的對話如高山流水,無比詭異,二人此時的姿态也很僵硬,更是詭異。
瞧得路公公不解,自家王爺其實是個悶騷的,這些日子未曾見到甯三小姐,甚爲想念,算到今日林太醫過府,甯三小姐定然會半夜來訪,當下颠颠的将收極品瓜片泡了,就等着甯三小姐過來獻殷勤,誰知道人來了,就隻顧着摟着甯三小姐不放,連身都舍不得站。
不過,這是好事情,甯三小姐今兒個乖乖如貓兒半倚在王爺的懷裏,想必對王爺也有點意思了。
“出去!”
在他心中浮想聯翩之時,南宮月忽然冷冷的開口。
“是!”路公公樂颠颠的應下,心中琢磨着,王爺這是想和甯三小姐獨處培養感情,極快的領着俊秀的太監軍團退下,三下五去二就走的幹幹淨淨,還訓練有素的不忘将昏迷的魯嬷嬷給擡了下去。
所以,一心展望未來,爲自家主子開竅而暗喜不已的路公公不會知道,在南宮月扣住甯無雙的命門,拉拽着她入懷的那一刻,甯無雙的身體雖然受制于他,但另一隻手,卻靈敏的到了他的胯下,一根細長的銀針正對着他的小兄弟。
被一個女人那針抵着那個地方威脅,對南宮月來說實在是平生唯一的經曆,更奇怪的是,以他的性情,居然不覺得的惱怒,反而有種沾沾自喜。
這樣大膽,不按常理出牌,在那等困境之中,還能做出應對,與他打成個平手的,怕這天下也隻有他的小東西了。
屋内的燈火被小太監挑亮,灼灼的燈光中,二人的身影拖拉的老長,成重疊的模樣。
甯無雙瞧着地上糾纏在一起的身影,臉上的紅暈有多了一份,但爲了救出戴氏,卻故作淡然,下一刻,忽然失聲尖叫,惱羞成怒的瞪着南宮月:“你……你——不要臉!”
他,他的那個,那個居然在這時候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