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公恭恭敬敬的退下,心裏腹诽不已:王爺,瞧您笑的,跟花開似的。
南宮月重新鋪了紙帛,刷刷刷地幾下,龍飛鳳舞的寫下的賣身契三字後,便按照慕容溪前面的那份重新寫了一遍,隻是前面一份寫上的年限爲五年,這一張,他給改成了一年。
寫完之後,他順手将原本的那份撕成了碎片,灑在了夜空中,雪白的紙帛如同紛飛的雪花飄然落下,看的甯無雙眼神一抽一抽的。
南宮月眉眼含笑的将毛筆強行塞進甯無雙的手中,然後,湊上來,握着甯無雙的手,一筆一劃在上面簽上她的名字。
甯無雙的手微抖了一下,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瞄着包含着她的大手,眼中風雲湧動,修長卷翹的睫毛顫了顫,遮住眼中的寒氣,木然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簽完之後,她瞅着南宮月,淡淡的說道:“再寫一份給我。”
南宮月斜睨了她一眼,皺着眉頭不解:“這個東西你要做什麽?”
甯無雙冷哼:“既然是我的賣身契,我也好時時拿出來看看,提醒自己的身份。”
南宮月從來不敢輕視甯無雙的智慧,聽她這樣說話,總覺得不是這麽簡單,直接搖頭拒絕:“你不需提醒,就是簽下了賣身契,你依舊是甯侯府的小姐,本王護着的人。”
他長手一伸,将那紙帛拿了起來,動作優雅的吹幹上面的墨迹,對着風骨铮铮的字迹,道:“小東西,沒想到你還寫了一手好字!嗯,證人這裏,我等一下讓她重新簽上。”
轉頭看向甯無雙,見她面色微沉,眼波冷凝,心下一軟,不由得淡淡的說道:“你不是想你娘了麽,等一下,我就讓小路子帶你去見她。”說着,居然還小心翼翼的将那賣身契卷成了筒狀,放入衣袖貼身收藏。
見甯無雙的臉色依舊不好看,南宮月抓着甯無雙的玉手把玩,淡淡的開口:“封賞你娘的聖旨已經下了,從今以後,這世間再沒有戴氏這人,她也不用再回甯府受那麽委屈。隻是她還未死的消息絕不能洩漏出去,否則就是我父皇不追究,你祖母和你父親又怎麽能容她活在世上。你雖然急智,但到底勢單力薄,不如就由我替你照顧你娘,别的不敢說,但在這宣冥國,我想要保下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你不覺得你娘留在我這裏,比跟着你更安全麽?”
甯無雙挑眉:“這是做你奴才的好處麽?——可以保證我娘的安全!”
南宮月性感的薄唇微扯:“除了保證你娘的安全,你還想要什麽?小東西,今兒個我心情好,不介意再多應承些。”
“要欺我之人,死無葬身之地;要辱我之人,活無安身之處;要我恨之人,生不如死;要我怨之人,死不安甯。如此而已!”甯無雙利落淡然的回答。
南宮月挑了眉梢看了那清麗凜然冷漠的俏臉一眼,将玉做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咬了一下,低低的笑了起來:“好一個如此而已,我允你!”
“那什麽時候将我娘還我?”甯無雙自然明白今日帶不回戴氏,就如同南宮月所說,此時的她勢單力薄,想要護着戴氏無恙頗爲困難,但她想得個準确的時間。
“等你在甯府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時候,就來将她接回去吧!”南宮月眸光明滅,不知道其意,施施然的放開芊芊玉手。
卻在下一刻,忽然被少女的柔荑握住,甯無雙握住他骨節分明的手,仿佛握住什麽珍貴的寶物,眉眼含笑,卻忽然啓唇,冷然說道:“口感如何?”
南宮月一愣,卻立刻想明白她問的是什麽,随即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不錯,我很喜歡……”
“我卻不喜歡!”甯無雙忽然一笑,打斷他的話,倏然伸手在他的腰間,狠狠地掐了一把:“你太瘦,我喜歡胖些!”
南宮月被甯無雙的話說得又是一愣,甯無雙渾然不覺般,展顔妖娆一笑:“手感雖然差了點,但口感應該也很不錯吧!”猛覆上南宮月的唇,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血色一下子就流淌了下來,可見甯無雙用力之大,咬破了他的唇。
路公公瞪大眼睛,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天,這三小姐好重的口味!
南宮月冰涼的眼中浮現出輕薄的笑意,好整以暇的伸手抹了一把唇,一道紅色的血迹蔓延在手臂,亦問:“口感如何?”
甯無雙彎眉一笑,嘴裏吐出一個字:“臭!”
嘴裏的腥甜,讓她蹙眉,順手拿起一邊南宮月手邊的清茶喝了一口,咕噜了幾下,再吐出,讓清香濃郁的茶水帶走某人臭味。
南宮月瞧着漱口的少女,鳳眼眸光流轉,臉色微變,似有暴風雨雲集:“你的膽兒真肥!”
世間敢嫌他血臭的人,還沒有,若是别人,早就被他挫骨揚灰了,但是眼前的少女,他舍得嗎?
他居高臨下的盯着她,語氣意味深長:“小東西,牙尖嘴利,爺我挺喜歡,要不要再嘗嘗,看到底是甜還是臭?”
呵,威脅她,想讓她改口?
怎麽,一個臭字就打擊了他那變【哈哈】态的自尊心了?
甯無雙心中冷笑。
“還是别了,你嘴太臭,技術太差,不招人待見!”
咝……
夜色中響過一聲短促的抽氣聲,不用想自然是偷聽的路公公。
男人最怕被人說技術差了,不管是吻技還是床技,是個男人都受不了。
男人中的男人鬼王殿下?他會是個例外嗎?
氣氛,凝滞了下來……
半響,男人卻神色一變,眸光難測的盯了她一眼,嘴角便噙上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舔了下舌頭。
甯無雙磨牙!
剛剛被她要得紅唇有痛了起來!臭不要臉的,居然暗示着威脅她——再說下去,不介意再咬上幾下。
甯無雙對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暗罵了一聲,撫了頂上的發,緩緩地站了起來,笑道:“王爺剛剛允我,要欺我之人,死無葬身之地;要辱我之人,活無安身之處;要我恨之人,生不如死;要我怨之人,死不安甯。您身份尊貴,信義無雙,我怎麽好讓您失信于人,你剛剛輕薄臣女,我這般也不過是不想王爺失信于人,完全是爲了王爺着想,王爺是不是該謝謝臣女?”
敢情,她咬破他的唇,罵他嘴臭,都是爲了他好?
南宮月失笑,小東西果然是睚眦必報,半點虧都不肯吃,連面對惡名昭彰的他,都是如此。
“小東西,膽兒肥,嘴皮厲,可不是什麽好事?”他眼中透着邪魅:“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會隻是你的唇臭,我可以保證,你全身上下,連你的腳指頭我都不會錯過!”
他的語氣輕柔飄渺,卻讓甯無雙俏臉漲紅了起來,再也維持不了面上的冷靜,喝道:“無恥!”
說罷,又惡狠狠的瞪了南宮月一眼,咬牙切齒:“我要見我娘!”
南宮月居然一副理解的模樣:“你們母女情深,自然是要見的。”
随即叫了聲:“小路子。”
路公公如影子般飄了過來,甯無雙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某人厚顔無恥在她身後說道:“小東西,謝謝品嘗!”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寒風依舊飕飕,但臉上卻又帶着戲谑的笑意,聲音不大,輕,淺,啞,卻又性感深沉的不得了,勾人的很。
可見甯無雙眼裏的臭不要臉的,是個處處帶着矛盾,性格更是絕版沖突,卻又能生生融合在一起,不顯得太過突兀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像風像雨又像霧,整個一謎,讓你看不透,弄不懂,卻又忍不住深深沉淪。
甯無雙差點腿軟摔倒,見過無恥的,但無恥到這種地步,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還謝謝品嘗?他當自己是試吃的點心啊!
甯無雙冷哼一聲,恨恨地的瞪着那個又尊貴、又傲然、又強勢地散發着震眼、震心、震女人、震天下的王者。
混蛋!臭不要臉的,莫名其妙的混蛋。
行,既然你自個兒當自己是出來賣的,那她自然也不用客氣。
忽然妩媚一笑,偏了偏頭,她搖曳着身子:“王爺,您不說我還不知道您還兼職小倌呢?既然王爺還兼職小倌,回頭我定個會幫您好好宣傳,以招攬生意……”
男人驟然變色:該死的小東西,實在是欠抽。南宮月深深的反省,自己剛剛對她是不是太心慈手軟了?
甯無雙占了上風,含笑離去,沒走出幾步,就聽的一聲巨響。
路公公驚呼:“王爺将石桌子給劈了……”
甯無雙眼中笑意更甚,勾唇一笑,奪人眼球:“他……活該!”
路公公無語,瞧着甯無雙因爲微笑而越發嬌豔的面容,忽然有些了解自家王爺爲何總愛撩撥甯三小姐,被撩撥後的三小姐少了幾許古井不動的深沉,多了幾分屬于她這個年紀的靈動,也多了幾分人間煙火之氣,感覺不再是挂在牆上的仕女圖,而是那麽的真實鮮活,讓人無法拒絕!
隻是可憐的王爺啊,每一次遇見甯三小姐,怒氣值都得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