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乃是邪魔入侵,霸占人體後的症狀。”主持細細解釋,更是循循善誘的追問:“不知道府中三小姐的性子是不是與之前發生很大的改變?一般被邪魔入侵之人,往往性情大變,更有甚者判若兩人。”
老夫人蹙眉:“神尼的意思是……三丫頭被邪魔入侵了身體?”
主持點頭,一臉誠懇的說道:“不瞞施主,就是今日施主不請老尼來,老尼也會找施主談談,剛剛見過三小姐,發現府她黑氣纏身,怕是已經被邪魔侵占了身體,不若讓老尼帶她去庵中,讓佛主淨化去她的黑氣,再回府中來。老施主覺得如何?”
甯老夫人垂眸掩住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抿了一口茶水:“神尼要帶三丫頭去庵中修行?”
水月庵的主持不着痕迹的皺了皺眉頭,甯老夫人的反應有些奇怪,她一向信佛,聽了她的話後,不該立刻應下麽,怎麽反應如此平淡?
心中覺得詫異,面上卻半點不顯:“也不算是修行,隻是她邪魔入體,讓她在佛前多念念佛經,驅趕邪魅罷了。”
甯老夫人聞言笑了起來:“若是這樣的話,倒也不用去水月庵,我這裏有小佛堂,日後讓三丫頭來此念佛經就是了。”
水月庵主持一愣,顯然沒有想到甯老夫人會拒絕她的提議,還想開口再勸,卻發現甯老夫人已經端茶送客,當下隻得笑着開口:“如此也好!何處不念佛。老夫人的院子昨夜鬧騰一夜,老夫人未曾休息好,老尼就不打擾老夫人休息了。”
待到水月庵主持離開之後,甯老夫人臉就放了下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下:“戴氏還未下葬,就要對三丫頭下手了,什麽邪魔入侵,黑氣纏身,我算是長了見識了,沒想到佛門淨地還不幹淨了。哼,我就說她什麽時候變了心腸,竟然大張旗鼓的請水月庵的主持爲戴氏超度,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
秋菊見老夫人發怒,連忙将頭低下:“老夫人,說不得這事是個誤會,水月庵的主持在京城也有些名聲……”
“名聲?名聲還不是人捧出來的!三丫頭還是‘草包美人’呢,你看三小姐哪裏像個草包了,還不是黑心肝存心壞她的名聲。我原本還想着,雖說心狠了些,手辣了些,眼皮子淺了些,也該知道點輕重吧,誰知道先是謀害了戴氏,現在又急急忙忙的對三丫頭下手,我們這樣的家庭,萬不能傳出什麽醜聞去。秋菊,你給我睜大眼睛注意着,别讓她害了三丫頭。”
“是!”秋菊臉面應下,之前老夫人隻是讓她注意三小姐院子的動靜,現在直接讓她防着夫人對三小姐下手,看來老夫人對夫人真的是十分不滿了,居然在她面前直言不諱。
不過,這回幸虧三小姐發現的早,又有大夫人和她在老夫人面前做了鋪墊,否則以老夫人信佛的心,未必夫人不能成功。
三小姐這等聰慧,居然還得了‘草包美人’的稱号,實在是……
秋菊搖頭,隻怕夫人硬栽在三小姐頭上的稱号,總有一天會成爲打她臉的闆子,到時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抿唇一笑,秋菊覺得自己下午應該再去戴氏的靈堂一趟,剛剛那炷香是替老夫人上的,這一次她該自己上炷香了。
張氏的院子
“什麽?老夫人沒同意?”張氏錯愕之極:“主持親自去說,老夫人都沒同意?”
“老夫人說,讓三小姐在她的小佛堂念經。”羅媽媽小心翼翼的說到。
“蠢材!”張氏氣的柳眉倒立,語氣中半點沒有對出家人的敬意,倒像是訓斥身邊奴才一般。
“娘,就這樣放過小賤人麽?”甯無雲憤憤不平的說道,她可不想就此放過甯無雙,小賤人害她名聲掃地,現在連鳳凰樓都拒絕她進入,這個仇她若是不報,決不罷休。
“雲兒放心,老虔婆不肯,不是還有你父親麽!”
甯無雲聞言笑了起來:“娘說得是,父親若是知曉小賤人被邪魔入侵了身體,定個不會容她再居住在家中,若是被邪魔入侵的小賤人,心懷不軌,意圖謀算父親,可如何是好?”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笑容中充滿了算計。
二人不知道,他們嘴裏的依靠甯德海此時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金銮殿上劍撥弩張,繼昨日趙禦史彈劾之後,今日錢禦史也遞了折子彈劾甯侯爺教女無方,要說這禦史還真不是尋常人能當上的,不管是昨日的趙禦史,還是今日的錢禦史,一封彈劾的折子都能寫的铿锵有力,擲地有聲,引經據典的彈劾甯家大女在昭王沒有解除婚約時,與昭王公然出雙入對的危害,以及對民衆産生的負面影響,小小的桃色绯聞,在禦史大人的嘴中,簡直成了十惡不赦之事,乃國民負面典型教材。
當然,甯家大女如此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都是因爲甯侯爺教女無方所緻。
張相爺锊了一把胡子,不急不慢的說道:“錢大人,你這話就不對了。甯侯爺可不隻有一個女兒,若是說他教女無方,豈不是連三小姐都給帶上了麽。”
衆人聞言,忍不住鄙視了張相爺一眼,知道戴相爺是你的死對頭,可是也不能這樣踩甯三小姐吧!
什麽甯家可不是隻有甯無雲一個女兒,那個戴家的外孫女不也是麽?
張相爺,你可真不懂事,戴家雖然破落了,可戴相爺犯下通敵叛國的大罪,皇帝也隻處置的戴相爺,其中深意,你懂不?
再說了,甯三小姐能對出鳳凰樓的千古絕對,卻還甘願背負着“草包美人”的名頭,光是這份低調,這份教養就已經明明白白了。
俗話說得好,十根手指頭生出來還有長短呢,做人怎麽能一葉障目,可千萬不能因爲甯家大小姐品行不佳,就牽累甯家其他的女兒。
兩位禦史大人火力十足的對着甯府開炮,讓因爲張氏懷孕而飄飄然的甯德海再度頭痛起來,再看看面無表情的南宮月,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将這位最受寵愛的王爺得罪很了,接連着兩天指使禦史彈劾他。
甯德海知曉南宮月的脾氣,也不敢爲自己辯解,雖然與他交好的人有心救場,但在口沫橫飛的禦史面前,實在是沒啥戰鬥力。
而這次彈劾事件中的绯聞男主角昭王殿下南宮揚,此時陰沉着一張臉,黑的能滴水似的,冷氣跟夏天吹的空調一樣,不要錢的外外送,凍得金銮殿的溫度似乎都降低了不少。
不過,禦史們都是清流文人,都是鐵骨铮铮,所以即使秋日的官袍還有些單薄,但是兩位嘴皮子麻利的禦史大人,半點兒都覺得——空調是不是壞掉了,不冷啊!
龍椅上的皇帝看着下面的情景,神情若有所思,作爲帝王,他的真的一點兒都不介意臣子們閑着無聊鬥上一鬥,若是他們時時刻刻抱成一團,他這個做皇帝的才要擔心呢。
不過皇帝對于禦史們緊抓着自己兒子的一點桃色绯聞不放,心頭還有些不快的,更何況他心裏也有爲人父母的私心,總覺得自家的兒子最好,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高攀,一個‘草包美人’陪他文武雙全的兒子,的确差了些,那個時常進宮的甯大小姐,雖然矯揉做作了些,但總比‘草包美人’好吧!
不過揚兒這事的确做的不地道,就是喜歡那甯家大小姐,也該等到解除婚約後,戴相爺雖然沒了,可是在衆人的心中根本就不信他會通敵叛國,依舊尊重着他。
還有甯德海像個菜農似得,将他的龍子們當成白菜似得一個個挑着,以爲他不知道麽?
有些人很容易就生出貪婪的心思,總會肖想一些不該想的東西,的确要好好的敲打敲打。
“甯愛卿,兩位禦史所說可屬實?”皇帝眉眼含笑的問着甯德海。
皇帝的笑容帶着君王君臨天下的威勢,雖然和睦不已,卻令甯德海從腳心生出一股涼氣來。
“皇上……微臣……臣冤枉啊……”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光滑如玉的地闆上,跳躍着璀璨的光芒。
“甯侯爺,你這話什麽意思?敢情是說我和錢大人誣陷同僚?”王禦史冷冷一哼:“下官可不是空口說白話,令愛與昭王殿下時常同進同出,這滿京城的人都知曉,二人把臂同遊之事,也不止一次被人看見,當時昭王殿下和甯三小姐的婚約還在吧!”
王禦史的話音剛落,錢禦史就挺身而出,斜睨了甯德海一眼,冷笑道:“甯三小姐在鳳凰樓碎玉立誓之時,下官正巧在場,說得清清楚楚,昭王殿下和甯大小姐早就兩情相悅,她祝福二人,當時不管是昭王殿下,還是甯大小姐都沒有反駁,想來這事情不假吧!”
“……昭王殿下和甯大小姐兩情相悅,微臣也曾聽聞,聽說二人時常結伴同遊,就是出入鳳凰樓也是同進同出,是京城人人羨慕的金童玉女……”
這話是甯德海的老對頭說得,不甘人後的落井下石,有這樣的好機會不知道踩上一踩,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爺的美意?
另一位與甯德海不對頭的臣子,也跟着附和:“……微臣也曾聽自家的夫人不解的說過,與昭王有婚約的明明是甯三小姐,怎麽與昭王出雙入對的卻是甯大小姐,難道甯家打算買一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