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暴怒過,更别說如此下甯德海的面子,見甯老夫人狂怒,甯德海就是有滿肚子的反對,也不敢開口了,立刻吩咐人将婚書和定親玉佩拿了過來。
甯老夫人當面與南宮揚做了切割,随後冷冷的說道:“王爺,請回吧!”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令人不解。
甯無雙總覺得甯老夫人的态度轉變,應該與夏荷附耳所說的話有關。
南宮揚拿着定親的玉佩,怔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甯無雙,對上她的明眸,忽然生出一絲荒唐的感覺,像是跳進了一縷陽光,天地之間忽然就明豔了起來。
他心中一沉,突兀的覺得刺眼無比,雙袖朝着甯老夫人和甯德海做了個告辭的動作,狠狠地甩了袖子,拂袖而去,惱怒之下,竟然連心心念念的甯無雲都忘了看上一眼。
他怒氣匆匆的離開甯府大門,卻見門口停着一輛華麗的馬車,鮮豔的眼色,奢華的簾子,标志性的蓮花圖案,不由得皺眉:錦衣衛的馬車怎麽會停在甯府的門前?
……
“三妹妹,你别難過,昭王退了你的親事,是他有眼不識金鑲玉,大姐姐相信,日後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甯無雲臉上一片悲切,卻難掩眼底的興奮,不管怎麽說,小賤人終于被人退親了,而她這個溫柔善良的大姐姐一定會盡快的将這消息傳揚出去,至于甯無雙那番青竹的論調不提也罷。
“是啊,雙兒你放心,母親一定會幫你留意哪家公子還未成親,重新你找門好親事,你别難過。”張氏眼底也是一片笑意,她忽然想到甯無雙退婚之後,親事就操捏在她的手中,連帶着被逼得吐出銀子之事,都不那麽讓她憋屈了。
甯無雙無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母女兩個眼睛長哪裏了,哪隻眼睛看到她難過了,擺脫了渣男,她開心還開心不過來呢,需要難過嗎?
甯無雙嘴角挂着淡淡的淺笑,仿佛說着一件于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母親、大姐姐的好意,雙兒心領了,隻是雙兒剛剛退親,年歲又小,還未及笄,一時無心親事,就不勞母親和大姐姐了。”挑了挑眉,看向甯無雲:“倒是大姐姐的親事,母親還是多多關心才是,再拖下去,大姐姐怕是要跟我一起青燈古佛了。”
張氏的眼皮子立馬跳了起來:小賤人這話是打她的臉啊,甯無雲之前親事未定,是因爲庶出的身份,正經的嫡子根本看不上她,等她扶正,又一心巴望着高高在上的榮華富貴,一直耽擱到現在,在京城也算是令人側目的大姑娘。
甯無雲笑容也有些保持不住了,甯無雙這是将刀往她傷口上捅不說,還要灑把鹽上去。
甯德海心煩意亂的瞪了甯無雙一眼:“你大姐姐的婚事,我自有主意,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他不明白老夫人怎會同意退親,難道不知道退親對女兒家的名聲,不,應該說對甯府的名聲都十分的不利,更切斷了和昭王、德妃娘娘的聯系,連太子那裏都要疏遠了些,怎麽看這都是一門賠本的買賣!
甯無雙不屑的撇了撇嘴,面上卻恭敬的垂頭,仿佛十分羞愧替甯家丢臉一般,實際上暗笑不停,終于擺脫了渣男了,大快人心啊。
“你跟三丫頭喊什麽,這麽親事是我主張退的,有什麽不滿,你沖我來就是了!”甯老夫人出言維護甯無雙,狠狠地瞪了甯德海一眼。
“兒子不敢!”
甯德海今兒個連續被甯老夫人削面子,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心裏更是怨恨上了甯無雙,若非這個死丫頭,老夫人又怎麽會當衆下他面子?
也不知道老夫人今兒個吃錯了什麽藥,居然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還對死丫頭維護有加。
甯老夫人冷哼一聲,伸手拉了甯無雙過來,笑容慈愛,語氣也很柔和:“雙兒,你跟鬼……宣王熟悉?”
甯無雙心頭一跳:宣王?不就是那個夜裏強吻她的臭不要臉的?
“要說熟悉,倒也算不上,雙兒隻是今兒個在金玉良緣見過宣王,王爺還買了一套鳳求凰的金步搖。”甯無雙小心措辭:“祖母,有什麽問題嗎?”
甯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出人意料的親切,她對着微微詫異的甯無雙說道:“雙兒,宣王爺派人過來,說是要送禮給你。”
宣王南宮月,那可是權傾朝野的人物,也不知道三丫頭是怎麽入了他的眼,居然派人送了鳳求凰的金步搖給三丫頭。
鳳求凰啊!
想到鳳求凰的寓意,甯老夫人忍不住要大笑起來,她都不知道甯家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居然攀上這等貴人。
昭王也是王爺,隻是比起宣王來,那是天壤之别,所以她聽了夏荷的彙報,才毫不猶豫的點頭退婚。
至于南宮揚克妻的名聲,甯老夫人選擇性的視而不見,就如同他鬼王的惡名一樣。
甯老夫人記得十分清楚,南宮月幾位被克死女子的家族,雖然女兒不在了,但娘家卻憑借着南宮月的照顧重新興旺起來。
甯德海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激動的聲音都變了:“宣王給雙兒送禮?”
甯老夫人極力壓抑住興奮,語氣中卻還是透露了出來:“剛剛捧着匣子的小太監手滑,露出了宣王的禮物,嗯……就是雙兒嘴裏說的鳳求凰的金步搖!”
“咳咳……”甯無雙當下嗆得咳嗽起來,片刻咳嗽緩了下來,挑眉,驚訝道:“祖母,不會是夏荷姐姐看錯了吧!”
鳳求凰的金步搖,這臭不要臉的想幹什麽啊?
甯無雲失聲尖叫:“對,一定是夏荷看錯了。”
怎麽可能?宣王是什麽樣的人物,權傾朝野,連太子在他面前,都不敢多話,是跺一跺腳,朝堂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怎麽會無緣無故送禮物給小賤人。
心裏妒意一陣陣的翻滾,南宮月名聲不好,欺男霸女,克妻之命,但是人長的極好,又位高權重,雖然令人望而生畏,但又何嘗不是天下女子心中欲要征服的高山?
試問天下哪一個女子未曾幻想過這樣一個我行我素,橫行朝堂的男子爲自己傾心,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從此讓衆人傾覆在腳下,那該是何等的風光?
這樣的幻想,甯無雲也有過,也曾故意惹南宮月的注目,隻是很可惜,她媚眼抛給了瞎子看,白忙活了一通,所以才會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在太子和昭王等人的身上。
可是現在,她曾經的仰望的男人,忽然對她一向輕視的甯無雙表示好感,甚至不顧她身爲手足未婚妻的身份,簡直……簡直的打翻了她的醋壇子。
張氏也不敢相信,小賤人甯無雙居然攀上了南宮月,也出聲贊同:“宣王什麽樣的人物,怎麽會忽然送禮給雙兒,一定是搞錯了。聽說皇上壽辰,宣王還是空手而去的。”
甯德海也想到此事,當下搖頭:“是啊,宣王連皇上的壽辰都空手而去,又怎麽會無緣無故的送禮給雙兒,會不會是夏荷看錯了?”
甯老夫人微微一笑:“夏荷做事穩重,怎麽會看錯?送禮的路公公此時還在客房坐着用茶呢。”
甯德海一下子跳了起來:“母親,路公公親自來的?”滿臉的喜色再也掩飾不住,看着甯無雙笑道:“雙兒,路公公親自送禮,你随父親一起接吧!”
他倒會替自己臉上貼金,明明是送給甯無雙的禮,跟他根本無關,說得好像是送給他的一樣。
“路公公是二品太監,不能疏忽,我也一起去看看吧!”甯老夫人也笑着開口,伸手拉着甯無雙,邊走邊道:“祖母瞧你就是個有福氣的。”
張氏眼中有薄冰刀刃閃過,卻也陰陽怪氣的說道:“老夫人說得是,雙兒果真是好福氣,這裏昭王的親事還沒退,宣王鳳求凰的金步搖就到了。”就差沒名說甯無雙不守婦道,水性楊花了。
甯老夫人和甯德海當下異口同聲的怒道:“閉嘴!”好不容易攀上宣王這等人物,若是因張氏這張臭嘴惹怒了宣王,那才是竹籃打水空歡喜一場。
張氏氣的臉色發紫,咬牙切齒,看着甯無雙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銳利。
甯老夫人盯着她冷冷的說道:“你是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耳朵?明明是昭王退了親,我們才去接受宣王的禮,這樣的事實,你都看不見。我看你是最近勞累過度,眼花耳鳴了。”她冷笑一聲,瞪着張氏身邊的晴書:“你家夫人勞累過度,你還不快扶你家夫人回去卧床休息。”
頓了一下,甯老夫人淡淡的說道:“老二家的,既然身體吃不消,就莫要再逞強,最近好好卧床休息,莫要出門,養好身子,恢複精神最重要了。”
張氏臉色一白,剛要開口,衣擺被甯無雲拉了一下,才不甘不願的應道:“是!”什麽卧床休息,根本就是要禁她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