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張氏真的失去了金玉良緣的掌控權,日後的日子就沒這麽風光了。
而張氏也會因爲貪墨戴氏陪嫁的收益,被甯德海和老夫人厭棄。
再說因爲四姨娘的事情,甯德海還不曾給過張氏一個笑容,想必是還在氣着呢。
南宮揚沒想到一段時間沒見甯無雙,居然變得如此牙尖嘴利,咄咄逼人,雖說金玉良緣是戴氏的陪嫁,但畢竟現在上交甯府,由甯侯爺交由夫人掌管,她何至于一副小主子的樣子。
“無雙,你這脾氣越發見長了,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掌櫃麽?至于鬧得老夫人和侯爺不得安甯,我看你是越來越不知輕重了!”
小小的掌櫃?
昭王殿下的口氣也未免太大了點,這位小小的掌櫃每天接觸的銀兩上萬,甚至更多,這樣的掌櫃居然在昭王的眼裏,隻是個小小掌櫃。
甯無雙忍住嘲諷,對于他的話,當風吹過,充耳不聞,眯着眼睛,看向南宮揚:“揚哥哥,大姐姐說你是來選首飾送給德妃娘娘的,是嗎?”
南宮揚臉色一僵,随即恢複正常,點頭:“是,聽說金玉良緣這兩天出新首飾,我想替母妃選選。”
甯無雲也跟着點頭:“我對王爺說,這個月出了套赤金翡翠寶石頭面,既奢華又優雅,半點不張揚,很适合德妃娘娘的氣質。”
甯無雙眉眼彎彎,笑的燦爛:“赤金翡翠寶石頭面啊?揚哥哥,既然是你替德妃娘娘選首飾,怎麽不讓送去你的昭王府,慢慢的選,幹嘛大熱天,還要走這一趟,若是熱暈了,可如何是好?”
甯無雲心中隐隐透着不屑,她就知道甯無雙隻要見到了南宮揚,那脖子上的東西就是個擺設,半點臉面都不要,昭王都已經如此明确的表示對她的不喜,她居然還不死心的想要讨好他?
南宮揚原本對今日甯無雙的表現,還有些詫異,與她一貫的小意讨好有些不同,誰知道根本就是他的錯覺,甯無雲還是那個沒臉沒皮,無德無能的‘草包美人,眸光中透着淡淡的不屑,顯然是和甯無雲一般認爲甯無雙這是要讨好他,以求他的歡心。
甯無雙像是沒有感覺到二人的不屑似得,聲音洪亮,歡快的對着剛剛榮升的大掌櫃吩咐:“還站着幹什麽,還不快将赤金翡翠寶石頭面拿出來,給揚哥哥看看!”
大掌櫃心中一歎,有些不甘不願了取了頭面來,心裏卻是淚流滿面,這套頭面價值萬金,隻怕又要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昭王殿下來金玉良緣拿了許多的首飾,至今還沒給過半兩銀子呢,三小姐也真是大方,這些可都是她将來的嫁妝啊,居然流水般的送出去。
甯無雙此舉,越發讓南宮揚認定,她還是那個一心讨好自己的少女,眼中的譏諷更盛,掃了一眼頭面,點頭:“是挺不錯的。”
隻是臉上的譏笑還沒擴散,就如同突遭冰寒一般,僵在了臉上,就聽得甯無雙歡快的聲音再度揚起:“揚哥哥喜歡就好,來啊,還不快幫揚哥哥包起來……嗯,不知道揚哥哥這番是現付銀子,還是等一下讓王府的下人送來?要不,就不要揚哥哥府上的下人走一趟了,我讓店裏的管事跟着去,也算是服務上門了,呵呵……”
店中一下子鴉雀無聲,仿佛空氣都停止不動了,南宮揚的眼睛瞪大,臉色難看,死死的盯着甯無雙,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什麽?”
甯無雙一副天真迷茫的表情:“揚哥哥,你怎麽了?表情那麽難看?這頭面不是你要買了送德妃娘娘的麽?”忽然恍然大悟的起來:“瞧我這腦袋,實在是榆木疙瘩。”
南宮揚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氣,他就說嘛,甯無雙怎麽會收他的銀子?她一向任由他予求予與。
還沒等他一口氣吐完,就聽甯無雙的聲音高昂:“揚哥哥與我有婚約,怎麽着也算是自家人,怎麽能……不打折呢?嗯,就打個九折好了!”說完,也不顧南宮揚又變得難看起來的臉色,一臉笑意的表功:“揚哥哥,你不知道,金玉良緣的首飾,老客戶也隻能打個九點九折,給你打九折,真的是天大的臉面了。”
如同做了好事的孩子,得意洋洋的仰着頭直視着南宮揚菜色一般的臉色,一副要求贊揚的模樣,道:“揚哥哥,你看我對你好吧!”
南宮揚聽到這話,差點一巴掌打掉她臉上的笑容,再吼上一句:好你個妹啊!有你這麽對人好的麽,真好的話,就跟雲兒學習,分文不取啊!
也不知道她是真蠢還是假蠢?
大掌櫃動作忽然變得神速起來,不但瞬間裝好了頭面,還算好了賬:“王爺,打了九折後,一共一萬二千一百三十兩。”
他看出甯無雙的意思,索性加了二千兩,也算是爲自家的小主子出口惡氣,昭王殿下這些年,沒少從金玉良緣拿東西,可是待三小姐卻未見有什麽好的,跟三小姐說話,那口氣就跟下人似的,好在三小姐如今似是想通了。
甯無雙對大掌櫃的知情識趣十分的滿意,給了他一個贊揚的眼神,又笑吟吟的看着南宮揚,認真的說道:“揚哥哥,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分不同與旁人,這一百三十兩我也不要了,你就直接給一萬二吧!”
說完,還搖頭歎息,一副小女怕怕的模樣:“今兒個是我第一次來金玉良緣,就做了這麽大的主,也不知道回去後,祖母和父親會不會訓斥我?”
她故意選擇性忽視張氏,将她當做空氣。
“三妹妹,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甯無雲像是受到了什麽奇恥大辱一般,委委屈屈的對着甯無雙叫道。
卻不忘将身體扭成往日最完美的姿态,将最誘惑人心的一面完美的展現在南宮揚的面前,果然見到南宮揚癡迷的眼神,心中越發的得意:小賤人,你再怎麽變,都沒用,你心上人的心,在我身上?
“我過分?”甯無雙眨了眨眼睛,看着甯無雲扭曲的身姿,很想提醒她,大姐姐,你小心你那小腰,扭斷了可如何是好?
面上一副迷惑不解的說道:“大姐姐,我哪裏過分了?雖說我擅自做主,給了揚哥哥九折的折扣,又抹去一百三十兩的零頭,但是金玉良緣是我姨娘的陪嫁,難不成我這點主都不能做麽?”
心中卻冷笑,張氏這一年多來,借着掌管戴氏的陪嫁的機會,撈足了油水,還時常從各個鋪子中拿這拿那做人情,就是南宮揚也沒少送,如今甯無雲爲了籠絡南宮揚,居然光明正大的帶着他來店裏白拿,瞧這熟門熟路的樣子,怕也不是第一回了。
拿着她娘的東西,讨好她名義上的男人,真當她佛堂供着的泥菩薩啊?
這般明晃晃的将沙子往她眼睛裏揉,她要是容得,就真是包子了。
哼,即使這個男人是她不要的,也不行!
她可以一腳将南宮揚踹到糞堆裏發爛,發臭,但卻不會随随便便的便宜甯無雲,讓她撿來當作攻擊她的武器。
“王爺!”甯無雲垂着眼簾,咬着唇輕輕的叫了一聲,連身子都顫抖了起來,眼圈微紅,睫毛掀了掀,似有晶瑩的淚珠在其中滾動。
不過眼淚卻沒有落下,但是受了天大委屈後的難過和哀傷,卻足夠能讓人清楚的看到,心生憐惜。
南宮揚瞧着美人姿态,看向甯無雲的目光越發的柔軟和心疼:“别難過了,有我呢。”
甯無雲擡眼,看了甯無雙一眼,又極快的垂下眼簾,掩住眼底的得意:甯無雙,你的未來夫婿此時一臉憐愛的看着我,你心中一定很不是滋味、很沒面子吧!
甯無雙讀懂甯無雲眼底的意味,卻淡淡一笑:一個渣男,誰稀罕!你要送你好不好?
不過,我要謝謝你的愚蠢,再親密暧昧點,我很樂意看到,到時候也好更方便送你們兩位一程!
她差點仰天大笑,瞌睡送枕頭,她正在籌謀如何一腳踹掉南宮揚,沒想到甯無雲居然巴巴兒的送上門,實在是太貼心,服務太周到了。
沉檀木奢華的馬車中,紅袍人透過鲛珠紗的簾子看着甯無雙狡黠如狐狸的眼神,墨黑的眼中笑意淺淺,顯得心情不錯,唇線微揚了幾分,示意小路子撩了簾子下來,紅袍飛揚,銀色面具在陽光下泛着森冷的氣息,如十丈紅塵中的血豔彌陀,從浴血彼岸而來。
“是鬼王?”
不知道是誰顫着音,低低的叫了一句,忽然之間,大街上一時靜谧無聲,仿佛一切都被冰凍起來,隻有飛揚的衣袂聲,和清淺的腳步聲,在一片無聲中尤爲清晰,落在人的耳中,無端的令人心跳也快了起來,有人甚至抖如糠篩,目露驚恐之色。
直到飛揚的紅袍入了金玉良緣的大廳,消失在衆人的眼前,大街上才又活了過來,空氣也流通了起來,到處是粗重的呼吸聲,原來剛剛衆人都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不是我等太無能,實在是對方氣場太強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