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物嫁給昭王,嫁入皇家,甯老夫人放心的很,想必日後昭王得勢,甯家也會跟着沾光的。
至于張氏受到些懲戒,失去甯德海的歡心,甯老夫人覺得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提拔四姨娘幫着管家,此舉也甚爲得她的心,是該扶持一個人分分大夫人掌家的權利了,否則再讓張氏獨斷下去,這内宅都要姓張了。
甯老夫人覺得,甯無雙的一舉一動都那麽的合心意,要知道她忍張氏真的很久了,隻是一直不好出手,今兒個甯無雙算是替她做了。
她是該收拾收拾心情,好好的關心關心三丫頭了——她從來都知道,要想别人付出,就得自己先付出,她既然想讓甯無雙記得甯家的好,自然就要先讓她知道甯家的好。
說起來,這一年多來,甯家也的确虧待了三丫頭。
甯老夫人想了一下,對魯嬷嬷說:“三丫頭是個好孩子,戴氏替咱們甯家生了一個好孩子,可不能虧待了,上次三丫頭求我将戴氏送出去休養,這次我不如應了吧!也别選什麽廟了,咱們甯府就有家廟,将戴氏送過去,離的不遠,三丫頭想見上一見,也很方便。嗯,春媽媽雖說是個‘忠仆’,但畢竟年歲大了,不若從我這裏挑個妥帖的丫頭婆子陪着,你看誰合适?”
魯嬷嬷眼皮子一跳,知道老夫人這是想要将戴氏牢牢的攥在手心,以控制三小姐。
她思索着開口:“若是老夫人不嫌棄老奴手腳不利索,就讓老奴去廟裏伺候大姨娘吧!”
甯老夫人愣住了:“你去?”家廟可不是什麽好地方,雖說她現在不管家了,可她身邊的丫頭婆子,在府裏那也是腳下生風的,尤其是魯嬷嬷,那是下人中的第一等,怎麽忽然想着去家廟受那麽清閑了?
魯嬷嬷擡着臉,看着甯老夫人,認真的說道:“老夫人,這麽多年承蒙您不棄,老奴在府裏活的體面,背後多少人說老奴是克夫克子的命,就您還願意給老奴做主,讓老奴能擡頭挺胸的活着,不至于被吐沫星子壓垮。可是這些年,老奴心裏一直放不下,就怕對老夫人有什麽不好。現在正好有這樣的機會,既不用擔心克了老夫人,又能替老夫人做些事情,老奴求之不得,還請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知道這是魯嬷嬷的心病,她是不信魯嬷嬷能克到自己,她是什麽命,魯嬷嬷又是什麽命,尊貴卑賤,難不成卑賤的還能克了尊貴的?
但魯嬷嬷将話說道這個份上,她也願意成全跟着自己一輩子的老仆:“好,既然你願意去,那就去吧!”又添了一句:“日後,若是想回來,就再回來!我這裏總能有你一口飯吃的。”
魯嬷嬷刻闆的面上,難得冒出一絲笑意:“好!”
甯無雙到了福壽院得了這個消息,自然千恩萬謝,歡喜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甯老夫人就是這點好,隻要能讓她看到你存在的價值,她會變得十分大方,也不枉甯無雙此番的辛苦表現。
打鐵趁熱,甯無雙當下和甯老夫人定下了第二日就送戴氏去家廟,甯老夫人一百個功德做了九十九個,也不會在最後上面讓甯無雙心生不滿,笑吟吟一臉慈祥的應了下來,還順勢說了魯嬷嬷日後會陪伴甯無雙的事情。
甯無雙當下斂下目中的光芒,擡頭對着魯嬷嬷甜甜一笑:“日後姨娘就麻煩嬷嬷了。”
魯嬷嬷面上毫無表情,刻闆的說道:“三小姐休要客氣,不過是老奴的本分。”
甯老夫人見着二人的一來一往,平闆客套,眼中的笑意更盛,也越發的放心了,看來魯嬷嬷去照顧戴氏,的确是一心避嫌,爲了讓她放心。
……
張氏被甯無雲和紅绫扶着着回了房,甯無雲狠狠地掐了她的人中,終于将她叫醒。
想到程嬷嬷,猛地将甯無雙推開,眼淚流出:“你……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奶娘,你怎麽能……”
“我知道。”甯無雲十分冷靜的說道:“可是我若是不推程嬷嬷出來頂罪,倒黴就會是娘。”
咬了咬唇,委屈地說道:“隻是我沒有想到父親會這麽心狠!”
是啊,若不是程嬷嬷頂罪,倒黴的就是她了,雲兒爲了救她,才如此行事的,要怪就怪甯德海太心狠,半點不顧念夫妻之情。
張氏嘴裏苦的滴水,端着茶飲了一口,當下吐了出來,一下子就砸在了晴書的身上:“你個死蹄子,是不是想燙死我?”
晴書吓得跪在地上,連聲叫:“夫人饒命,是奴婢的錯,求夫人饒命。”
甯無雲目光微冷,瞪了地上的晴書一眼:“嚷什麽?就在碎片上跪着!”
她擔憂的看着張氏:“娘,燙的嚴重麽?”
張氏站起來,踢了一腳跪在碎片上的晴書:“蠢奴才,給我滾出去。”茶也不過是溫着,哪裏能燙傷了她,不過是借此發洩罷了!
她們母女在人前都是溫柔寬厚的人物,但在人後,向來都是如此陰狠歹毒。
晴書得了張氏的話,連滾帶爬的出去,連眼淚都不敢落,更别說哽咽一聲了。
“你說,今日之事,小賤人是怎麽躲過去的?狐狸精又是怎麽識破的?”張氏怎麽想都想不通,她算無遺漏,不該出現這樣的誤差,不但沒除去小賤人、懲治了狐狸精,還害得她斷了程嬷嬷這個臂膀。
“躲過去就躲過去吧,反正小賤人的母女也活不長了,就讓她們再得瑟幾天吧!至于四姨娘……一個妾室,就是分了些掌家的權利,還不是在娘的手心裏捏着,再尋個機會除去就是了!”
甯無雲心中也是怒火朝天,甯無雙的嘲諷還猶言在耳,忍不住抱怨:“二舅舅到底是怎麽辦事的,連個小丫頭都截不住,居然讓完好無恙的回來了!”
要是回不來了,她也不會遭受那樣的難堪。
“雲兒說的是,狐狸精再怎麽蹦達,還在娘手心裏捏着。倒是小賤人,咱們母女是小看了她,她不但安全無虞的回來,還敢與我做對。”
張氏此時反倒沉澱了情緒,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目光落在甯無雲的裙擺,不知道琢磨些什麽,半響才開口,意有所指的說道:“雙兒,我覺得這些日子小賤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性情大變,你說會不會是中邪了?”
甯無雲眼神陡然一亮,馬上附和:“娘也發現了啊,我也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尤其是那雙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要吃人一般,女兒記得她以前是連正眼看人都不敢,要女兒說,定然是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母親還是早些請位得道高人來看看,省的她作惡,害了咱們府裏之人。”說着,還親密的将頭挨住張氏,笑唇彎起,線條勾着,帶出迷人的弧度:“娘,您說是不是?”
“你說得是,尤其是她現在時常在老夫人的院子行走,若是害了老夫人就不好了。”
張氏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随即又隐現了下去,輕歎:“這事還是先等等,你父親今兒個已經對我生了疑心和不滿,若是小賤人再出點什麽,怕是要真惱了。”
甯無雲點頭,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是啊,可不能讓父親再不快了,咱們再忍她一段時間就是了。”
随即想到什麽一般:“母親,咱們不行,難道别人還不行嗎?”
張氏眨了眨眼睛,聲音微低:“你是說?”
甯無雲指了指三姨娘院子的方向:“娘,你送了宮中的妙藥,不如女兒也去送份妙藥,可好?也不知道五妹妹有沒有福分消受兩份秘藥?”
張氏笑得歡暢,伸出手指頭頂了甯無雲的額頭:“就你心眼多。”
甯無雲笑得一片天真無邪,窩在張氏的懷裏,嬌嬌的說道:“我這不都是爲了娘麽?”
張氏摸着她的頭,說道:“娘知道你都是爲了娘,但是像程嬷嬷這般大事情,切不可再私自做主,會寒了下面人的心。”
此時,張氏心中有些擔憂,今日甯無雙推程嬷嬷出來頂包的行爲,隻怕已經讓下面的人寒心了,試問一個連奶娘都能推出來頂罪的人,又怎麽敢讓别人相信,遇到事情,自己不會被推出來頂包。
甯無雙也知道程嬷嬷之事,她做的太莽撞了,當下乖乖的點頭:“娘,下次我再不敢了。”低着頭說道:“剛剛回來的路上,有丫頭報信,說小賤人沒将程嬷嬷打死,已經送回家了。女兒尋思着,明日出府,帶些藥材,再送些銀子給嬷嬷。”
張氏聽說程嬷嬷未死,心中一喜,又見甯無雲考慮的周詳,當下笑容就浮了出來:“好,明日娘和你一起去!”
母女二人心裏有了盤算,當夜睡的異常香甜,夢中瞧見自己的仇人,被萬般作踐緻死,說不出的痛快,誰也不曾想到,她們嘴裏念叨的程嬷嬷,已經一命嗚呼,而令她們怨怼的張二老爺也正光溜溜吊在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