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無雙告退的時候,甯老夫人當着張氏的面,吩咐魯嬷嬷,從她的這裏勻些冰給甯無雙,還拉着甯無雙的手,笑道:“你的佛經抄的極好,若是日後不忙的話,每日過來幫祖母抄抄佛經,可有空閑?”
甯無雙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連忙說道:“祖母說得哪裏話,能來爲祖母抄寫佛經,是孫女的榮幸!”
見她如此知情識趣,甯老夫人越發的滿意。
甯無雙領着兩個丫頭回了屋子,打開木匣,露出一匣子的名貴首飾,又拿出一千兩的銀票,引得兩個丫頭驚呼,傻傻的看着,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甯無雙抿着唇,纖細的手指敲在木匣上:老夫人到底要做什麽?又是首飾,又是銀票,就是想下張氏的面子,擡舉她,是不是也過了?
而且張氏視她爲眼中釘,又是個貪财的,這一匣子首飾,對她來說是禍不是福,老夫人如此——她想要做什麽?
甯無雙絕對不相信甯老夫人隻是純粹的擡舉她,以她上一次的經驗來看,她祖母的心沒那麽柔軟,也沒那麽無害。
和甯無雙一樣感覺的,還有魯嬷嬷,雖說跟了老夫人一輩子,可今日老夫人如此行事,她也是十分不解。
“老夫人,三小姐雖在夫人那裏受了委屈,可您又是首飾,又是銀票,是不是太擡舉了?”
太過擡舉,于現在的三小姐并非好事,雖說得了一時榮寵,卻也遭了别人的忌諱,魯嬷嬷還記得張氏看因爲甯無雙得了一匣子首飾時,狼一般的眼神。
夫人怎麽說也是大家出身,又嫁進甯家這麽多年了,眼皮子也實在淺了些,老夫人明明知道夫人是什麽樣的人,卻還賜下一匣子的珠寶首飾。
在魯嬷嬷看來,那一匣子首飾,不能吃,不能賣的,不過是白白給三小姐打眼,白白招禍。
甯老夫人看了魯嬷嬷一眼,長歎道:“我是擡舉的過了,就看她有沒有這個福氣壓住。”聲音淡漠,再沒有在人前待甯無雙的親熱。
魯嬷嬷心頭一驚,似是有些了悟,随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甯老夫人一眼,然後極快的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神色,心裏一陣冰涼——三小姐那可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啊!
甯老夫人長長的一歎,有幾分身不由己似的,說道:“我也是沒法子,如今雖然立了太子,可朝中形勢紛亂,老爺一時之間也看不清形勢,不過昭王在皇上面前漸漸有了臉面,三丫頭和昭王指腹爲婚,若是個聰慧的,日後嫁進昭王府,于甯府來說,倒也是個好事,若是個愚笨的,我和老爺都擔心會拖累了甯府,不如……嗯,換個人進去也不是不行……總不能爲了個丫頭,就拖累了整個甯府吧!”
甯老夫人沒說的是,甯德海覺得四丫頭比起三丫頭來更聰慧些,倒是個好人選。
原本甯老夫人也覺得甯無月更适合些,默許了甯德海的意思,不過今兒個見了甯無雙後,覺得甯無雙不如之前所認爲的那麽無能蠢笨,甯家的女兒不多,她舍不得白白浪費了,所以這才給了甯無雙一個機會。
甯老夫人說完,又獨自去了小佛堂念經,她一向對佛祖虔誠。
魯嬷嬷身子涼得好半會都暖不過來,陪着老夫人這些年,早就知道自家的主子是個什麽心性,原以爲閉門禮佛之後,能有幾分柔軟,卻不曾想,反而更硬了幾分。
而,老爺也不虧是老夫人的骨血,這心性涼薄倒是如出一轍。
心裏對甯無雙生出同情,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人家,最後她也隻是眼一閉,無聲的歎息。
這世道啊,真是也太能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