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清晨,紅日如火,烈火焚燒。
“殿下,宣王将甯無雙視爲心頭肉,手中寶,隻要抓到甯無雙,宣王就會縛手縛腳。”南宮祺身邊的謀士陰鹜着說道。
他其實還有些話沒說,若是能攻破慕容府,拿下慕容府的老小就更不怕南宮月不束手就擒了,隻是慕容府三歲的娃娃都是勇兵,想要攻破慕容府要付出的代價太大,而且慕容府那是軍中神話,就是黑旗營的将士也心生敬仰,讓他們去攻擊自個兒心中的神,也怕動搖軍心。
“宣王府不用去了,甯無雙已經進宮了。”南宮祺冷笑一聲:“還以爲南宮月多愛重她,不過如此罷了!”他還以爲南宮月會将她藏在慕容府内,看來他高估了甯無雙在南宮月心中的地位。
不知道那個不笑的時候,像是冬日寒風,笑起來的時候,卻像是春暖花開的少女,會不會後悔自個兒的選擇?
南宮祺将那種似冷豔,似純真的臉從腦海中甩出,微頓之後,将聲音提高:“集結兵馬,準備攻城。生擒南宮月者加官進爵,誅殺者重重有賞。”既然打着清君側的口号,南宮月自然是最好的目标。
“是!”
軍戶人家活着不容易,拼着性命,也就是爲了那點錢糧。
而錦衣衛大都督南宮月這些年嚣張跋扈,行事詭異,皇帝寵信無比,殺他也的确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至于兄弟争權,皇位交替,對不起,那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該操心的事情。
士氣瞬間高昂,南宮祺一馬當先,立在古老的城牆下,凝視着那個他熟悉到閉着眼睛都能走對的地方,一時間也忍不住唏噓起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走進這個地方。
“時辰已到,攻城!”
南宮祺看着晨光将晨霧打散,舉起了手,而一旁的謀士眼中閃過狂熱的光芒。
他的話音剛落,宮牆上邊陡然“咻”的一聲射出一道弩箭,那謀士一語剛落,瞳仁急促放大,胸前已中一箭。
南宮祺來不及細想,士兵已經将盾牌舉起,将他團團圍在中間,可弩箭卻如落雨帶花,從宮牆上射出,在空中劃出無數道精準的弧度,兵士此起彼伏的發出痛呼聲比弓弩外射的聲音還有令南宮祺驚心。
他真沒有想到禁衛軍的箭術如此高超,不由得更恨南宮月了,不過是會投胎,投到了皇帝喜歡的女人肚子中,從出生開始就占據了皇帝全部的目光,讓他嫉妒的快要發瘋。
是的,他嫉妒南宮月,嫉妒他得寵,嫉妒他聰明,嫉妒他俊美的容貌。
很多時候,他有種既生瑜,何生亮的錯覺。
南宮祺在嗖嗖的弩箭聲、在将士的痛呼聲中,将目光落在了宮牆腳下:“二十人一組抱團,退至牆根腳下,暫等這波攻勢過去,趁禁衛軍重上弩箭之時,再撞門強攻。”
衆将士領命,二十人圍成一團,避到牆腳下,還沒來得及松氣。
“嘩……”
又冒着熱氣的油水從天而來。
“是滾油!快……快避開……”
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原本緊抱成一團的兵士頓時散開,無數滾燙的熱油從城牆上倒下,頓時哀嚎一片。
“燙死我了……”
“痛死我了……”
無數兵士扔下手中的武器,在地上翻滾起來。
南宮祺雙目赤紅,勃然大怒:“南宮月,你果然卑鄙無恥,竟然連這種下作的方法都用上。”
陽光下,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上,細眉如刀,眼睛明亮,渾身上下交織着英氣淩厲與溫柔似水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氣息。
仿佛隻要她想,就能化身爲那刺進敵人心中的匕首,隻要她想,也能化身爲撫平創傷的春風。
多麽矛盾的女子,卻又多麽的令人向往,在晨光下,她整個人沐浴其中,仿佛鍍金了一般,帶着光明和生機。
“呵呵呵……”
女子清脆動人的笑聲,在哀嚎聲中如同黃鹂般悅耳,但落在南宮祺的耳裏,卻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殺雞焉用宰牛刀,對付你這等跳梁小醜,何須阿月出手!”甯無雙聲音淬冷:“亂成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沒用辣椒水潑死你們,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南宮祺怎麽忍得被一個弱女子譏諷,血性被激了起來,弓弩之陣,将士就折損了不少,滾油陣又折損不少,省的夜長夢多,還是早早攻入皇宮爲好。
南宮祺抽刀揚聲呐喊:“皇宮弓弩有限,已經用盡,滾油不多,也已經用盡,兒郎們,跟着我沖啊!”
甯無雙輕輕的歎息一聲,南宮家的靈氣是不是都集在阿月一人的身上,這南宮祺實在是笨的要死。
弓弩用盡,滾油用盡,難道就不能用其他了?
“将士們,開潑!”
“是!”整齊劃一的聲響,答應的異常歡快,若是細細聽來,還有幾分雀躍的味道,與此刻浴血奮戰的場景十分的不和諧。
南宮祺心提了起來,有幾分不妙的感覺,還沒想明白開潑什麽,無數帶着冰棱的井水如同傾盆大雨般潑了過來。
頓時,黑旗營的将士十有八九成了落湯雞,片刻之後,不少人凍的牙齒咯吱咯吱作響,而空中的冰水還不停歇的傾倒下來。
弓弩可盡,滾油可盡,但宮中的井水就是潑上三天三夜也不會盡。
南宮祺沒有想到自個兒竊國大計,居然敗在一個女子的手中,隻恨當初心軟眼窄,沒想到甯無雙會成了他的絆腳石,沒殺了這賤人。
看着寒風中,動的瑟瑟發鬥的冰水,南宮祺不甘心的擡頭看向宮牆上的那麽倩影:“甯無雙,本宮不會放過你!”
說完,掉轉馬頭,從唇中擠出一個字:“退!”
不退不行啊,天氣太過寒冷,将士衣衫盡濕,若不及時換下,隻怕不少人要病了,到時候他拿什麽逼宮。
甯無雙看着南宮祺退了下去,緊繃的心也松了下來:她其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鎮定,她也惶恐,她也不安,隻是爲了那個人,她得替他守好他的東西,等着他回來。
路公公臉色蒼白,上牙磕着下牙,都快要哭出來了,他真的明白自家王爺跟王妃真是王八對綠豆,看對眼了,就連這性子都像得真真兒的,一個弱女子居然跑到城牆上跟将士們并肩作戰,她這膽子肥的。
“姑奶奶,祖宗唉,奴才求您了,求您快回宮去,這裏有奴才和将士們擋着,定然誓死守護皇城,就求您回後宮去吧,若是您有個什麽好歹……”王爺吞了他都是輕的。
路公公已經吓的說不出囫囵話了,他已經預見王爺回來知道這個消息,會怎麽折騰他了。
這對夫妻,簡直就是大魔王和女魔頭,還讓不讓人活了?
甯無雙握緊拳頭,搖頭,朗聲說道:“我今日就在此不走,門在,我在,門破,我亡。将士們,我甯無雙今日就将命托付給各位了。”
甯無雙三字,她咬的特别重,京城中怕是三歲的娃娃都知道甯無雙是南宮月的心頭肉,手中寶,不能碰的逆鱗。
路公公身子一抖,随後擡目看去,就見甯無雙鎮定自若的臉和堅定目光,不知道怎麽就生出了一種看見自家王爺的錯覺。
同樣的無畏,同樣的氣吞山河。
“門在我在,門破我亡!誓死護衛王妃!”
禁衛軍士氣大振,閨中女兒都敢豁出命來,更何況他們這些血性男兒。
未來的宣王妃,他們統領的心頭肉,未來的宣王妃都敢将命交給他們的手上,他們不舍命護着,還有什麽臉見自家的統領,宣冥國的宣王殿下。
熱血的男兒從來都不是怕死之人,更何況今日與他們共同進退的還有無雙女子。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甯無雙看着熱血沸騰的好男兒,擡高下颌,揚聲高昂:“禁衛的名冊,宣王殿下手中一份,絕無錯處。砍死一個亂臣賊子,賞白銀百兩,砍死十個,進階一等,砍死百個,直接封百戶,砍死千個,封千戶。護住宮牆,皇上必有重賞,我甯無雙敢以這條命擔保,熬過這一次,諸位皆是的宣冥的良才,個個是得用之将。”
兩軍交戰,憑的就是這口氣。
她若是一走,好不容易鼓起的氣就洩了,所以她不能走,她要穩穩的站在這裏,等着她的阿月。
“微臣等先謝過王妃了!”
甯無雙聲情并茂,将士氣激揚到了極頂。
這一日,甯無雙三個字重新響在了京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