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是夠大。”南宮月拿着甯無雙遞過來的帕子細心的爲慕容老祖宗擦幹臉上的淚珠,嘴裏極其淡漠的說道:“可是這裏面的毒蛇蠍子也不少。老祖宗年紀大了,兒臣可舍不得她留在宮中受這份罪。父皇,難不成你舍得老祖宗受這份罪嗎?”
皇宮再大又能怎麽樣,當年他小小年紀在這足夠大的皇宮中,連睡覺都要睜着一隻眼睛,就擔心黑夜中不知道哪裏會伸出一隻手來掐死了他。
呵呵……,這樣一個連睡覺都不能踏實的地方,他的好父皇居然還想留老祖宗住下來,他都不知道說他這個父皇什麽好了。
他的父皇啊,總以爲别人都是傻子。
南宮月說完後也不看皇帝的嘴臉,他連看一眼都覺得煩了,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誰都無法改變宣冥國的皇帝半分,他不能,他的母後、皇帝嘴裏最愛的女人也不能,他們都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個兒在漩渦中翻來覆去的掙紮,結果不是死就是生,當年他的母後沒能掙紮出來,所以死了,而他在母後留下的老人三番四次的舍命相救,慕容府傾全力相助後終于掙紮着活出來。
所以他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不是這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父皇的功勞,他說愛他,不過是他說給他自個兒聽的。
他對他的好,一直都隻是好給他自個兒看的,這一點他早就明白。
若不是他小小年紀就看得明白,隻怕此時也不過是皇宮中的一條冤魂罷了。
他不說,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已經懶得說了,可是現在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有了小東西,他得爲小東西和他自個兒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這一輩子隻打算就這麽一個女人,他不心疼她也不行啊!
他才不會學他的好父皇,人在的時候不珍惜,等真的沒了,才追悔莫及。
要知道,這世上就算是帝王,也無後悔藥可用,他才不做蠢人。
皇帝舍得慕容老祖宗受罪麽?
當然舍得,但這話他怎麽說出來,要是說出來的話,疼妹妹如眼珠子的聖祖皇帝怕是半夜要從皇陵裏爬出來掐死他這個不肖子孫。
因爲不能說,他氣的一張臉如烏雲壓頂,最後隻能瞪着一旁的太監,冷冷的道:“怎麽沒長腦子?還不将顧家的那些蠢材帶上來?還有錦衣衛的那些蠢東西,也都一起叫上來!”
那太監差點吓得要尿噴了,帝王一怒,這吃飯的家夥還能不能保着就難說了,雖說當太監不是個人幹的事情,但好死不如賴活着,他不想死啊,哭道:“皇上息怒,奴才這就去催催。”
“讓這些蠢物一盞茶的時間内都朕趕到,若是趕不到……”皇帝頓了頓,表情極其淡漠的說道:“那就讓他們永遠都到不了!”
皇帝的聲音如同河面上的浮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直接在宮門口,将這些蠢物的腦子砍下來當球踢。”
“是,皇上。”太監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還好砍腦袋的是那些蠢物,不是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嘴裏的蠢物都長了順風耳,太監的話音剛剛落下,顧家的人和在顧家搜出龍袍的錦衣衛都被帶了進來。
皇帝說顧家的人是蠢物實在是再貼切不過,見了皇帝除了哭和喊冤枉外,居然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龍袍的事情。
倒是身着紅蓮的錦衣衛反而能将事情說得清清楚楚,很通俗狗血的故事情節,什麽酒館喝酒聽到秘聞,誤打誤撞聽到顧家謀反的事情,小心求證後居然在顧家發現龍袍。
甯無雙聽了,實在很想噴錦衣衛一臉口水——這樣也行?太假了,好不好?
可是真的行,再假的事情在物證之前,也變得真了起來。
顧家的下場很明朗了起來——打入天牢。
天牢那是什麽地方,十個進去九個被擡出來,最後一個還是押出來秋後問斬,顧家人一聽這麽個處理,膽小的都吓得暈死了過去,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算是明白了過來,即使他們是雙後的娘家,等皇帝伸手收拾的時候,他們屁也算不上。
顧家被幹淨利落的處理了,讓禦花園的美人們覺得,是不是皇帝早就想處理顧家了,否則怎麽會這麽的幹脆?
嗯,說不定對爛泥扶不上牆的顧家,皇帝早就厭煩了。
等處理好了顧家,皇帝才淡淡的掃了一眼慕容老祖宗等人,才松口讓她們離開,南宮月立刻請太妃送老祖宗和甯無雙速速往宮門趕去,至于他自己卻是被皇帝留了下來。
太妃知道南宮月這麽急的原因,她也很急,做了這麽多年小心翼翼的木頭,這一次難得逾越的用宮轎将她們送到了宮門口。
“老祖宗,這一次宮中怕是要鬧大了,月兒是個有成算的,不會有事,隻要你們安全的回去了,他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一定會脫身的,我也會幫着他的。”
太妃親自将她們送到了慕容府焦急等候的馬車上,最後對着慕容老祖宗交代了這麽一句,就催着車夫揚鞭離開。
宮中怕是要風起雲湧了,也不知道最後這把火要燒到什麽時候,也不知道這京城的風雲會變成什麽樣子。
慕容府的馬車在路上遇到了蒙面人的襲擊,不過慕容府的護衛和宣王府的暗衛,那都是頂尖的高手,對方雖然功夫高強,但也沒從他們手裏讨得了好,最後蒙面人隻能灰溜溜的領着手下人溜走。
“窮寇莫追,回府要緊。”慕容溪冷着一張臉吩咐道,領着衆人急急往慕容府去。
雖然她平時沒正經,但當她的手碰觸她的劍的時候,沒有會覺得她有一絲的不靠譜。
那一刻,甯無雙相信,她真的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烈火将軍”。
……
甯無雙等人被人伏擊,留在宮中的南宮月的日子也不好過,出了這樣的事情,百花宴是肯定開不下去了,所以皇帝大手一揮,禦花園的美人們都各自回家,各找各媽了,而南宮月也被皇帝叫道了禦書房。
“沖冠一怒爲紅顔,朕真沒有想到朕的兒子中居然出現這麽個情種。”皇帝的臉都是陰森森的,語氣也是譏诮不已。
“父皇,兒臣的體内留着一半母後的血脈,這點事情也不稀奇吧!”南宮月十分的慶幸他的身體内還留着一半慕容家至情至聖的血液,若是長得跟他父皇一樣的無情無義,他連尋死的心都會有的。
“窩藏龍袍?你夠狠,這是要将顧家踩到腳底啊。”皇帝說着說着居然還笑了起來:“月兒啊,你告訴父皇,你到底想怎麽對付顧家?”
“父皇說什麽啊,兒臣怎麽半點都不明白?”南宮月淡淡的開口。
“你想朕怎麽處理顧家?”皇帝懶得再跟南宮月兜圈子,他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不就是想要他親手拔了顧家的根麽?
“父皇不已經有了決策麽?”南宮月擡了擡眼:“您是皇帝,宣冥國的天,自然是您說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了?”
就是他這個桀骜不馴的宣王,不也得聽他的,不是麽?
皇帝聽了南宮月這話,又冷笑了起來,他這個兒子啊,自個兒若是信了他的鬼話才笑死人呢。
他敢拿他至尊的皇位打賭,但凡他處理顧家有一絲不如這個孽子的心意,他就敢背着他出手。
“流放吧!”皇帝想到顧家在他登基上的助力,想到太後和皇後,決定還是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
“行啊!”南宮月的眼睛裏冷酷的沒有一絲感情:“聽說雲南那邊缺勞力,就雲南吧!”
“南宮月!”皇帝想都沒有想,擡手就拿了硯台朝他砸了過去。
雲南!
虧這孽子想的出來,那是半點活路也不想給顧家啊,誰不知雲南瘴氣重,又有食人族,真要将人流放過去,顧家主子養尊處優,怕是一個都回不來。
南宮月神情不變,鎮定的轉頭,硯台從他耳邊呼嘯而去,落在了地上,濺出黑色的墨花,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顧家是太後的娘家!”皇帝氣得不輕,顧家脊梁已經被這孽障打斷了,三代都直不起來了,充其量也就隻能是個富貴散人,這時候鬧出窩藏龍袍的大罪,自然要牽累不少人,可眼下,他去哪裏找才子填補宣冥官員的空缺?
這個孽子行事還是嚣張跋扈,率性而爲,他簡直要氣死了。
“又不是兒臣母後的娘家,父皇自個兒想法子吧!”南宮月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顧家這些雜碎,他終于是處理了,當年逼死他的母後,這些人可沒少出力,他忍到了今天,忍的心頭插滿了刀子,今兒個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想到這些,南宮月覺得眼前這黑臉的父皇,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不堪入目了。
嗯,即使他看皇帝對顧家還有憐憫之情十分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