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拓跋九霄卻一言不發,隻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兩道好看的眉已經擰在了一起,她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王爺才問了一句,她就被吓破膽什麽都招了出來,如此一來,想不說也不行了。
她狼狽地咬着唇垂下了頭,真是夠笨,怎麽就這麽沒腦子。
“讓本王如何相信你?”
他冷冷的聲音又從頭頂飄了下來。
一個不被外人所知的消息,她卻知道,不是她告的密還會有誰?
事到如今,隻能和盤托出了。
“王爺……”
她癟着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從跟蹤上官清清發現她與阿莫禮設計與林鈴兒見面開始,再到偷聽到阿莫禮和阿興的對話,之後她是如何密切注意上官清清的,直到上官清清偷偷進宮觐見國主,
“那天,小姐獨自出門沒有帶任何人,奴婢就覺得不對勁,以爲她又要去見三世子,誰知道她卻一個人進了宮,奴婢感覺事情不妙,就尋了個借口溜了進去,悄悄跟在她的後面,小姐果然去觐見了國主……”
話未說完,隻聽“砰”的一聲,浮曲閣的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往門口看去,上官清清居然站在那裏,雙眼通紅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紫月,咬牙切齒。
她跑過來一把揪住了紫月的衣領,用力地搖晃起來:
“你這個臭丫頭,居然敢背着我勾溝引王爺?你想做第二個林鈴兒?一個個丫頭出身的女人,都想爬到我的頭上來?我讓你瞎說,看我不打死你!”
說罷,她已經動了手,巴掌打在紫月的臉上啪啪作響,紫月捂着臉往後躲,這樣的上官清清她忍了不是一天兩天了,終是忍無可忍,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就在上官清清的巴掌又一次打下來的時候,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身爲丫鬟,她總比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要有勁得多:
“上官清清,我沒有瞎說,是你,就是你去向國主告的密,那天我親耳聽到的!你說了鈴兒主子易容代嫁的事,還請求國主要替你保密,因爲你怕王爺知道,因爲你很清楚動了鈴兒主子的下場,所以你不敢讓王爺知道!”
上官清清的臉都白了,紫月說的沒錯,她就是怕拓跋九霄知道,因爲她很清楚拓跋九霄用情至深,如果讓他知道是她害了林鈴兒,她不知道他會如何對待她,她不能把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丢掉!
從地上爬起來,她又沖向了紫月,雙手掐住她的脖子,步步緊逼:
“你這個死丫頭,我叫你瞎說,叫你瞎說……我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再也說不出來……誰也不能破壞我的機會,誰也不能……”
她咬牙切齒地說着,一字一句從齒縫中擠出來,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一雙手上,眼睛紅得像在滴血,她要掐死這個小賤見人,掐死她!
紫月也不是省油的燈,若要拼力氣,上官清清絕對拼不過她,她抓住上官清清的兩隻手就掰了開,小臉漲得通紅,氣得腮幫子鼓鼓:
“上官清清,我早就受夠你了!鈴兒主子易容代嫁是有錯,但是你卻不能趁人之危去告發她,你明知道王爺出征在外沒有人保護她,就想趁機下手除掉她,你太壞了!我知道你是勾結三世子不成,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你的心腸太歹毒了!我相信鈴兒主子這麽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因爲她是個好人,她是那麽善良,不像你,蛇蠍心腸,豬狗不如!!!”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罵她,上官清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拼了命地想要掙脫紫月小鉗子一般的雙手,卻是怎麽也掙不脫。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人在瘋狂的時候總會暴發出平時沒有的力量,上官清清就是如此,她終于甩開了紫月,上去揪住她的頭發就往旁邊的牆上撞,頭顱撞擊着牆壁發出“咚咚”的響聲,嘴裏還念念有詞,
“我讓你勾溝引王爺,我叫你亂說話,小賤見人,賤見人……”
她的力氣突然變得好大,沒撞幾下紫月的頭已經開始發暈,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抗了。
上官清清近乎于瘋狂,剛才她趕走了紫月,本想自己休息一下,卻怎麽也睡不着,想着去花園裏逛逛,拉開門卻遠遠看見紫月緊随着拓跋九霄而去。
趕走了林鈴兒這個臭丫頭,難道又要來一個丫鬟跟她搶人?
怒火騰地竄了起來,将她整個人燃燒,她一路尾随着他們來到浮曲閣,走到門口時就聽到紫月說出了她偷偷進宮一事,怒火連同滔天的恐懼如滾滾狂潮一般向她席卷而來,她什麽也顧不得立刻沖進來阻止她,沒想到,紫月居然不怕她,将她做過的事全都抖了出來。
直到這時她才知道,什麽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原來紫月一直都知道,可是她卻蟄伏在她身邊一年之久,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迹,她小看她了。
不,不行,她不可以讓拓跋九霄知道她做過的事,她要弄死紫月,如果她死了,就沒有人再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麽,沒有人知道了……
秉持着這樣的信念,她越撞越用力,又一下之後,紫月的額角滲出了鮮血,反抗也變得微弱了,她得意地笑了起來,甚至忘了拓跋九霄就在她的身後,正親眼目睹着她所做的一切。
突然,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握住了她的手腕,這隻手很有力,捏得她再也用不上力氣,紫月從她的手中脫落,倚着牆壁緩緩地滑了下去。
“霄、霄哥哥……”
她看着拓跋九霄,大腦一片空白,對上他駭人的眸,看着自己沾了鮮血的手,再看看倒在地上的紫月,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呼吸了,
“我、我做了什麽?”
她突然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狠狠地揪着,眼睛慌亂地四處閃躲,好像在拼命給自己所做的事情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對,對,我知道了,霄哥哥,她……”
她指着地上的紫月,語無倫次,
“就是她,她是個小賤見人,你知道嗎,她好壞,她嫉妒我,嫉妒我跟你的關系,所以她趁着我不在的時候,就把你勾溝引到這裏來,她想做什麽我很清楚……她想學林鈴兒那個臭丫頭,出身不好就想勾溝引你,想一朝飛上枝頭,她剛才是不是在你面前脫一衣服了?你不理她,所以她才給你跪下求饒,我、我說的對不對?”
她抓着拓跋九霄的衣襟,仰望着他,滿臉的渴可望,她渴可望看到他點頭,渴可望得到他的認同。
除此之外,便是滿眼的恐懼、慌亂,甚至無助。
此刻,她就徘徊在崩潰的邊緣,拓跋九霄的一句話,能輕易将她拉上天堂或是将她推入地獄。
拓跋九霄沒有推開她,他隻是不敢相信,那個他看着長大的清清,那個從小就叫他哥哥的清清,那個眼睛裏曾經盛滿純真的清清,如今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或許她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清清了,他明明看到了,卻甯願相信她不過是一時糊塗、還像小時一樣貪玩不懂事,所以才一錯再錯。
如今,她又錯了,這一次的錯誤,卻将他的希望全部打碎。
“清清……”
他的眼中噙着心痛,聲音沙啞、顫抖,
“回去休息吧,你累了。”
事實再清楚不過,他不需要再問、再聽,也不想再問、再聽,因爲他清楚地知道,不管上官清清做了什麽,他都沒有辦法去追究,欠了吳用的,隻能用這個來還了。
上官清清抓着他衣襟的手越來越用力,他爲什麽什麽都不說?他越是淡漠、清冷,她就越是驚慌失措,她甯願他發脾氣,像之前在冥王府那樣把她從沖霄閣丢出去,也不願他像現在這樣。
“不,霄哥哥,我、我不累,我不需要休息……”
赤紅的眼終是落下淚來,她死死地攀着他,怕他就這麽從她眼前轉身離開,
“霄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們、我們有好久沒有在一起好好說過話了,我們還像小時候一樣,一會你去練功,我負責給你端水、擦汗,晚上,我們還要在一起吃飯,然後我因爲怕黑不肯回房,你就親自送我回去,在床邊守着我睡着再走……對,我們就這樣,就這樣回到小時候,沒有林鈴兒,沒有雲傾城,隻有我們兩個,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眼淚不停地滾落下來,砸在拓跋九霄的胸前,灼痛了他的心。
他看着她的手,是啊,小時候,她曾經那麽愛笑,那麽天真爛漫,盡管任性,卻也是個好妹妹,她用這雙手給他擦汗、端水,用這雙手給他剝核桃,那麽好的一個妹妹,怎麽眨眼間就變了?
順着這雙手,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是他讓她變成了這副模樣嗎?
輕輕撫上她的臉龐,拭去她眼角的淚,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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