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我殺了你!”
“奴才句句屬實,不要啊……”
千鈞一發之時,拓跋九霄突然大喝一聲:
“住手!”
劍在黑衣人的咽喉處停住,他轉身看着他,冷然道,
“回去告訴你家世子爺,本王十分感謝他能用心照顧本王的女人和孩子,待本王得勝還朝,會親自去感謝他。穆雨,讓他走。”
“王爺!”
穆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這狗奴才鬼話連篇,王爺怎能饒他?”
“放了他!”
拓跋九霄隻說了這三個字。
穆雨揪住黑衣人的衣襟,恨不得咬碎了牙齒:
“混蛋,算你命大!給我滾!”
他親自揪着黑衣人扔出了營帳,又讓外面的士兵将他送出了營地才放心折回。
此事驚動了上官無用,待穆雨返回主帥營帳時,上官無用與穆風已經到了。
“王爺,何事讓王爺臉色如此凝重?”
上官無用關切地問。
穆雨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講述了一遍,上官無用攏着胡須沉下了目光,沉吟半晌才道:
“王爺,這個阿莫禮跟鈴兒姑娘到底有何淵源,此事……”
他想問,此事到底有幾分真假,阿莫禮到底是何用意。
誰料,拓跋九霄卻打斷了他:
“穆雨,你馬上派人回瓦倪打探鈴兒與七七的近況,再派一隊人馬暗中前往斯南小鎮打探消息。”
“王爺,那狗奴才一定在說謊,王爺不可信……”
不等穆雨說完,他一記眼神射來,驚得穆雨後面的話通通咽回了肚子裏:
“是,王爺,末将立即去辦。”
穆雨出去了,上官無用看向拓跋九霄,他的眉宇間似是覆了一層冰霜,盡管言辭冷靜,不動聲色,可是他看着他從小到大,他的每一個表情、動作,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他便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林鈴兒與七七對他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若不是他身上擔負着太多的國仇家恨,或許他此時正舒适地留在冥王府裏享受着天倫之樂。
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林鈴兒與七七是他生活的全部,如果失去了她們,誰也不敢保證他會做出什麽。
然而事已至此,他們早已沒了回頭路,隻能往前。
他歎息一聲,道:
“王爺,老臣告退,王爺早點歇息吧。”
說罷,他讓穆風推着出了營帳,想了想,卻沒有回自己的營帳去,而是示意穆風往穆雨離開的方向追去。
拓跋九霄沉沉地阖上了眼皮,出征那日,林鈴光着腳追出來的樣子還曆曆在目,她不可能不等他的,說好了一年之期,他日夜兼程,想要盡量縮短這個時間,她怎麽可能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知道阿莫禮一直喜歡她,從他看她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那份喜歡已經濃烈到變成了愛,說阿莫禮會帶走她,他信。
但她是否心甘情願,卻不得而知。
黑衣人說他們已經到達了斯南的小鎮,算起來哪怕最快也要經曆一個月了,可半月前他剛剛收到穆天甯的消息,說鈴兒與七七一切安好,讓他毋需挂念。
到底是誰在說謊?
他人在大邱,相隔千山萬水,戰事焦灼,根本不可能放下這裏趕回去。
鈴兒,你到底發生了什麽?
手緊緊地捏着林鈴兒與七七的東西,他的心已經快燒焦了。
直到這時,他才猛然想起她的荷包,轉眼去看時,桌子上哪還有荷包的影子?
雙眸如噬血的野獸般變得赤紅,他掀翻帳簾,抛下一切沖進了雨中,随手牽過一匹馬飛身躍上,問清了黑衣人的去向,大喝一聲“駕”便朝其追去。
夜沉如水,雨絲細如牛毛,他很快被打濕了,穆雨與上官無用見他瘋了一般追出去,還以爲出了什麽大事,穆雨帶領人馬即刻追了上去。
圍追堵截,終于在營地外三百米處攔下了剛才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見是拓跋九霄一行人,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抹去臉上的雨水,他撲通一聲跪下了:
“王爺,奴才、奴才哪裏做錯了,還請王爺明示?”
拓跋九霄不說話,隻是用恨極了的目光逼視着他,黑衣男子更是畏懼得不行,連連磕頭,
“王爺,是王爺讓奴才回去捎話的,如果奴才沒了命,就沒辦法給王爺捎話了,王爺……”
穆雨等人根本不知道拓跋九霄爲何要追出來,此時隻是有兩名士兵過去押住了黑衣男子,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
拓跋九霄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向黑衣男子伸出了手:
“拿來。”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辯道:
“拿……拿什麽?還請王爺明示!”
“拿來!”
拓跋九霄重複着這兩個字,然而此時非彼時,他已經暗暗咬牙,怒火一觸即發。
“王爺,奴才實在不知……”
“給我扒八光他的衣服,搜!”
不等黑衣男子再辯駁,拓跋九霄便下令搜身,甚至要扒八光他的衣服。
“王爺……王爺……這是何故?這是何故啊……”
黑衣男子裝作無辜的樣子叫喊着,對方人多勢衆,他不敢作任何對抗,除了裝傻,他别無他法。
幾個士兵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衣服八光了,甚至連沾滿了泥土的鞋襪都不放過,一件件衣服抖落着,除了一個裝了些銀錢的袋子,一無所獲。
穆雨不解地靠近拓跋九霄,低聲問道:
“王爺,您在找什麽?”
雨一直下着,冰涼的雨絲無聲地打在身上,卻澆不息拓跋九霄心中的火焰。
他縱身下馬,不肯相信士兵們的搜身結果,親自拿起黑衣人的衣服,再次搜過,甚至撕成碎片,卻依然沒有找到他的東西。
一把抓過黑衣人的頭發,他恨不得擰掉他的頭顱,暗沉的聲音就像野獸發自喉嚨深處的低鳴:
“我的東西呢?”
黑衣人顫抖着,拓跋九霄的眼神要比這打在身上的雨冷上千倍萬倍:
“什、什麽東西?奴才、奴才不知道……”
話音未落,隻見拓跋九霄手下一個用力,揪着黑衣人的頭發便将他甩了出去,黑衣人直直地撞向了數米開外的大樹上,砰的一聲,大頭朝下悶悶地摔在了地上,他甚至來不及哼唧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拓跋九霄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敢肯定,荷包是被這個人拿走了,如今他身上沒有,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被他藏了起來,二是已經轉移給了其他人。
“給我搜,方圓百裏之内,找到他的同夥,帶到本王面前!”
“是!”
士兵們應聲四散而去。
沒有人知道王爺在找什麽,可是他們卻知道,能讓王爺如此發狂的東西,一定是相當相當重要的,看那黑衣人的下場便知。
穆雨也不敢再問,即便是在黑夜裏,可拓跋九霄渾身迸發的戾氣與血腥味道,在十裏開外便可以聞到,還是找東西要緊吧。
雨下了一夜,好像情晴人的眼淚,淅淅瀝瀝纏繞在拓跋九霄的心頭,讓他思念着林鈴兒、思念着他的七七,一夜無眠。
不管那個黑衣人是誰派來擾亂他的心神,他都不得不承認,背後的始作俑者成功了。
隻是一夜,他甚至感覺自己就要失去鬥志、恨不得立即趕回瓦倪去一探究竟。
腦子亂成一團,原本已經構思好了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此時卻分崩離析,變成了一盤散沙。
翌日淩晨,穆雨終于帶人回來了,站在主帥營帳内,他有些難以啓齒,臉上全是未完成任務的抱歉與愧疚。
半晌才道:
“王爺,末将沒用,沒有找到王爺的東西……”
拓跋九霄眼下現出淡淡的青色,他壓抑着煩悶的情緒,淡淡出聲:
“下去吧。”
穆雨想說幾句勸慰的話,可是誰不知道林鈴兒與七七對王爺的重要性,想想還是算了,他的隻言片語對于此時的王爺而言,不過是拂過耳邊的微風,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拓跋九霄坐在榻邊,手撫上胸口,此時那裏的傷口格外的疼,懷裏沒有了她的荷包,他好像變成了一個不完整的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出營帳,他連作了幾個深呼吸,雨後的空氣總是清新的,他希望這種方式能緩解心口的疼痛。
天邊已經現出微光,籠罩在營地上方的蒙蒙霧霭開始緩緩散去,高大的身影在朦胧的霧氣中若隐若現,除了霧氣,他的身邊空空如也,孤獨、落寞、擔憂……種種不好的情緒就像這看不透的迷霧,籠罩在他的心上,無法釋懷。
遠在數百裏之外的斯南小鎮,雨在半夜就已經停了,此刻初升的太陽躲在山頭,好像在伺機而動。
林鈴兒伏在案上,蠟燭已快燃盡了,一絲光亮打在她的臉上,睫毛忽閃了兩下,她轉過臉,繼續睡。
趴在桌上睡覺最是難受,何況還是趴了一個晚上?
姿勢不對,她難受得動了動,卻醒了。
吧嗒吧嗒嘴,她起身伸了個懶腰,見案上濕了一片,嘴角濕濕涼涼的,便知那是自己的口水。
想從懷裏掏出手帕擦擦,結果掏了又掏,卻怎麽也掏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