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剛才不是說不難麽?”
他這話挑釁的意味明顯,也帶着一股冷嘲的味道,好像在說阿莫禮是什麽人,這世上還能有他辦不到的事?
反正林鈴兒也習慣了小鄭子這樣的說話方式,并不去在意,隻是經他這一提醒她才想起來,剛才阿莫禮進來時好像是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剛才好像真的是這麽說的吧?”
她順水推舟地試探道,
“你說倒也不難,我想問問怎麽個不難法?”
“不難”二字讓她的興緻倍增,她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人,如今生活安逸,她當然不能閑着,何況做個服裝設計師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阿莫禮十分不謙虛地揚揚眉毛:
“我的意思是,想要在這裏開個鋪子一點也不難。”
叮咚!這句話擊中了林鈴兒的神經,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
阿莫禮不急不徐地說:
“你不是說我最近很忙嗎?”
他看着她,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忙着找鋪面,所幸的是,鋪面找到了,而且很适合開一間成衣鋪子。”
“你說什麽?”
林鈴兒實在是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
阿莫禮點頭:
“當然是真的。”
她狐疑地看着他:
“阿莫禮,你不會騙我吧?我這邊剛說要開一間鋪子,你那邊就已經找好了,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說巧合也對,說是我誤打誤撞也許更合适。”
他若有所思地說。
“什麽意思?”
林鈴兒問道。
他挑挑眉: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讓你在這裏住上個一年半載什麽都不做,你肯定會憋悶得發瘋。于是我想了想,你之前在瓦倪的時候說是要開間鋪子的,也許那就是你的愛好,所以爲了不讓你發瘋影響到我的幹女兒,我便出去找了間鋪面,專門給你做生意用,不管你想做成衣鋪子也好,做酒水生意也罷,總之那鋪面就交給你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林鈴兒怔住了,阿莫禮的話成功地在她的心裏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她。
就像他在逃亡路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一樣。
的确,就像他說的,能開間鋪子是她的夢想,能賺錢是她的愛好,可她卻未想過,阿莫禮居然會對她如此用心,連她想要做什麽、喜歡什麽,他都放在心上。
她要如何回應這份好意?是無情地拒絕,還是坦然地接受?
她已經傻傻分不清了,根本不知怎樣做才是對的。
就像這一路上,他總是會爲她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有他在,其他人甚至不用做事,隻需要跟着他就行了。
就像現在住的桃園居,還有這間已經找好的鋪面,他總是能想在前面、做在前面,什麽事都不用她操心。
如果拒絕他,她好像成了一個不識好歹、不知感恩的人;如果接受,她好像又成了一個恬不知恥、明知故犯的人。
左右都是錯,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不傷害他、又能讓她自己無愧于心?
沉默了片刻之後,她說:
“阿莫禮,我……其實我不一定要開間鋪子的,我隻是閑着無聊跟他們說說而已……”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拒絕他,卻又怕傷害他,也許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了。
“說說而已?”
阿莫禮打斷了她的話,
“爲什麽要隻是說說而已?這裏的确不是你們的地盤,可這裏卻是我的地盤,在我的地盤上,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沒人敢阻攔你。”
他的話讓林鈴兒震動,還記得在客棧那一晚,她曾說過“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之類的話,當時他用力抱了她一下,重複了這句話,如今他是把這句話當成辦事指南了嗎?
他是斯南的世子殿下,他的話在這種邊陲小鎮簡直就如同聖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裏是他的,他當然可以這麽說。
可是,越是這樣,她越是受不起。
她點頭,無奈地失笑:
“阿莫禮,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你在這裏神通廣大,可是我……”
沒辦法,雖然她真的很想開間成衣鋪子,可在此時也隻能說出違心的話了,
“可是我真的隻是說說而已……”
“我知道了。”
他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站起來,手拿折扇繞着他們四人走了一圈,她看到他的目光帶着審視,一一從穆耳小鄭子小英子身上掃過,最後他選擇站在穆耳和小鄭子的身後,面對她,說,
“藍衣,你是怕我提供了鋪子,等你賺了錢後,我會分大頭是不是?”
林鈴兒怔忡片刻,才反應過來:
“嗯?”
她蹙起眉頭十分不解地看向他。
他卻朝她眨了眨眼睛,繼續說:
“這鋪面是我租的,我當然不會白給你用。”
這話讓林鈴兒心裏一亮,她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他這是打算用鋪子入股?
對啊,她怎麽沒想到?
如此一來,不管他提供了什麽,她都不必再擔心欠他人情,最起碼在這件事上。
“怎麽個不白用?”
她這才來了精神,揚起下巴問道。
他思忖片刻,道:
“我用租金入股,賺了錢咱們分成,如何?”
“怎麽分?”
她迫不及待地問。
“随你怎麽分。”
他笑道,
“不過在讨論分成之前,你是否應該先好好計劃一下怎樣經營你的鋪子?如果賺不到錢,你可是要賠一半租金的。”
林鈴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信誓旦旦道:
“老娘出馬,一個頂倆!如果賺不到錢,你的租金我分文不差,全都賠給你!”
阿莫禮也學着她的樣子,拿着折扇用力敲了敲另一隻手掌,笃定道:
“好,一言爲定!”
林鈴兒一掃剛剛的陰霾,終于露出了笑容:
“回頭我會立個字據給你,到時咱們說起話來也有根有據,誰也别賴賬。”
“那是自然,我阿莫禮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聽到阿莫禮如此說,林鈴兒的心情輕松多了,不管他是如何找到這間鋪面,又是爲何會去找這間鋪面,她都不必太去計較,親兄弟、明算賬,有了金錢上的往來,他們之間便會清楚得多。
畢竟,在現實中的某些方面,最有說服力的,是金錢。
雖然金錢買不來感情,也償還不了感情,但它很現實,也最能劃清人與人之間的界線。
這時,小鄭子敲了敲桌面,聲音裏帶着怨氣:
“喂喂喂,我們這是被無視了嗎?”
他說着擡眸看向了林鈴兒,
“我說娘子,你不是找我們商量嗎,如今這是什麽個情況?”
林鈴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陪着笑臉道:
“抱歉抱歉,相公,你也知道娘子能幹,沒兩句話就把這事定下來了。再說咱家不是一向都由我說了算嗎,那這事就這麽定了哈,我都跟人說好了,也不好意思反悔,你覺得呢?”
小鄭子翻了個白眼:
“你這是在問我意見嗎?”
她用力地點頭:
“是啊是啊。”
“是你個頭!”
小鄭子不滿地扔給她一句話,起身就走。
林鈴兒知道他不高興了,也難怪,原來是主角的人,在阿莫禮來了之後秒變配角,完全被無視了,若是她,臉色肯定會比他還難看。
再去看穆耳和小英子,穆耳始終一言不發,因爲是她的決定,他向來以服從居多,很少會有反對意見。
倒是小英子怕她尴尬,忙說:
“藍衣,我看這樣挺好的,如此一來,鋪面有了,省得你自己出去找怪麻煩的,這租金也便宜了一半,還有人給你入股,這等好事打着燈籠也難找。開間成衣鋪子始終是你的願望,如今這願望算是達成一半了,接下來你就像世子爺說的,好好計劃一下如何經營,我看以後你的日子可有的忙了。”
說完,她在桌下碰了碰穆耳,穆耳思忖片刻,這才起身,生硬地道:
“妹子,隻要是你想做的,爲兄一定會盡力幫你,今後需要我做什麽,你就說一聲。”
林鈴兒感激地看着他,剛想說些什麽,他卻扔下一句話,轉身便走了,
“外面陰天了,怕是要來雨,我去菜園裏看看。”
小英子見穆耳和小鄭子都走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多作逗留,回屋抱起熟睡的蟬兒,走出來說:
“藍衣,你照顧兩個孩子一上午也挺累的,我就先把蟬兒抱回去了。”
不等林鈴兒說什麽,小英子也抱着孩子走了。
屋子裏頓時冷清下來,七七在内室熟睡,林鈴兒站在桌邊,阿莫禮站在她的對面,她看看他,他也看看她,兩人不覺有些尴尬起來。
論個性,他倆誰也不是愛尴尬的主兒,可是偏偏像這樣兩人獨處的情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尤其是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尴尬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沒辦法,林鈴兒隻能使出她的慣用伎倆,裝傻充楞。
“呵呵……”
一般都是以傻笑開場,
“那個,我是挺累的,正打算睡個午覺。鋪子的事,多謝世子爺,等我拟好了經營計劃,寫好了字據,我親自給世子爺送去,如何?”
她刻意叫着“世子爺”,将阿莫禮擺在了一個高大上的位置,這樣的稱呼也算是能拉開距離的一種不錯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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