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福來客棧”幾個黑漆的大字,上官清清用手帕輕掩着面龐邁開婀娜的步子走了進去。
這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客棧了,樓下是飯館,樓上是客房,老闆見上官清清穿戴不凡,馬上客氣地迎上來,上官清清卻隻是報了客房的雅号,便由店小二帶路上了二樓。
開門的是阿興,見到上官清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便讓進了她。
“小姐稍坐,我去請我家公子。”
阿興的語氣依然生硬,轉身進了内室。
這間客房應該算是這裏最好的房間了,分裏外套間,不過依然與阿莫禮的身份不相襯。
“公子,有人找你。”
阿興不鹹不淡地說。
正躺在床榻上、翹着二朗腿望天的阿莫禮,聽說有人找,目不斜視地問了一句:
“男的女的?”
“女的。”
阿興如實回答。
“女的?”
阿莫禮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心跳也跟着加速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裝,起身大步走到了外間,當看到上官清清時,立刻現出失望的神色。
“是你。”
他馬上收拾了情緒,走過來在上官清清對面坐下。
上官清清一笑:
“怎麽,看到不是她,你很失望吧?”
他倒了杯茶遞到上官清清面前:
“怎麽這個時辰來找我,不是還早麽?”
上官清清卻答非所問,環視着房間,道:
“世子爺怎麽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随遇而安,沒什麽不好。”
他淡淡答道。
上官清清點頭微笑,似乎并不急着表露來這的目的,最近她的心情有些奇怪,她對爲趕走林鈴兒的事而四處奔波感到樂此不疲,尤其是能跟阿莫禮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探讨這種問題,很是令她心情愉快。
“說吧,來找我到底什麽事?”
阿莫禮卻急着知道答案,他的目光一閃,聲音也緊了幾分,
“是不是鈴兒出了什麽事?”
上官清清輕笑一聲:
“世子爺還真是惦記她,沒錯,她是因爲有事,所以今天不能出來看鋪面了。”
“有事?什麽事?她怎麽了?病了?”
阿莫禮急切地抛出一連串的問題,她有些哭笑不得。
“李莫,李公子,你别着急,她沒病,是七七病了,所以她不能出來了。”
“七七病了?”
他的眉宇微收,
“你是說小郡主?”
“是啊,她的乳名叫七七,因爲是七月初七那天生的。”
上官清清眸光流轉,意有所指地問道,
“時間過得可真快,她連孩子都有了,想當初她剛來冥王府時,還是個整日受雲傾城欺負的小丫鬟呢!這女人會手段啊,就是不一樣,有了孩子,就能把男人的心拴得更牢了……”
“你來就是告訴我這個?”
他似乎不喜歡聽了,冷聲打斷了她。
她卻不生氣,索性直言道:
“李莫,她如今可不是孤身一人,她都給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還會要她麽?”
阿莫冷笑一聲:
“拓跋九霄也不是孤身一人,他都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你還會要他麽?”
這個問題讓上官清清怔了一下,她沒想到平時看似随和的他,說話居然也會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男人跟女人不同,在我瓦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必須從一而終。”
她說得振振有詞,因爲她怕阿莫禮愛得不夠深,怕他會臨陣脫逃,那她就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在我斯南,無論男人或是女人,都敢愛敢恨,沒有規矩可以束縛我們,尤其是愛情。”
他看着她的眼睛說,像在告訴她,可以放心。
“自由的國度,真好。”
她輕輕贊歎道,
“可是,如果你想帶走她,那七七怎麽辦,你想過嗎?”
七七,這個名字讓他陷入了沉思。
她接着說:
“七七還小,離不開娘,如果鈴兒要走,一定不會放棄七七,但七七可是王族血脈,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帶走的,傷害王族血脈,就等于與瓦倪爲敵,你可要想好了。”
隻是略作思忖,他說:
“隻要是鈴兒想要的,我都會成全她,包括這個孩子。”
上官清清笑了:
“如此最好,否則七七永遠會是鈴兒的牽挂,就算她跟你在一起,心裏也始終不會踏實的。”
微頓,她起身道,
“我今天來隻是告訴你一聲,鈴兒她今天不會出來了,而且可能這幾日都不會出來,也好讓你有個準備。那我就先告辭了。”
“等等。”
阿莫禮叫住了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到她面前,
“這個你收好。記住,無論她看中哪一家鋪面,最後都要找老闆商談。”
上官清清狐疑地接過那張疊好的紙,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地列滿了鋪面的名稱與地點,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把這些鋪面都買下來了?”
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這樣的做法讓她瘋狂地嫉妒,
“真是财大氣粗,就爲了見她一面,值得嗎?”
“你不是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是你我合謀的嗎?這便是最好的辦法。我可以告訴她,這些鋪面都是我買來送給丹珍的,因爲我不放心她在瓦倪的生活。”
她冷笑:
“哼,還真是合情合理啊!”
對于她的冷嘲,他隻是笑笑:
“如此一來,你便不用再與我有過多接觸了,不管她什麽時候去看鋪面,最後都會主動來找我。”
“你也不用擔心見不到她了。”
她補充一句,阿莫禮英俊的臉上始終帶着若有似無的笑,那飄逸出塵的模樣能讓千萬女子心醉,爲什麽就沒有一個男人肯爲她如此?
“哼,林鈴兒真是命好。”
她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酸意,轉身就往門口走去,拉開門的瞬間,她卻又回過頭,有些負氣地說,
“對了,昨天晚上爲了照顧七七,她一夜沒睡,臉色很是不好呢,隻怕你要多等些時日了。”
眼見着上官清清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阿莫禮的眼裏心裏卻都是林鈴兒的影子。
她一夜沒睡,她臉色不好,七七的病什麽時候會好,如果不好,她是不是會一直這樣下去?
像有一隻手伸進了胸口,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髒,那裏疼得發緊。
“公子,您還打算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說是來看小公主的,您也不去,如今卻還跟這個叫上官的女人玩起了陰謀詭計,這還哪是你啊?”
阿興從内間走了出來,一臉的不滿,
“從前那個灑脫的世子爺哪去了?您不是最不屑于耍弄這種陰謀詭計嗎?再說,如果讓林鈴兒知道你跟上官清清做了這些,她會原諒你嗎?”
“不會!”
他站在原地,斬釘截鐵地回答,
“所以,你要把嘴閉好,不能透露出去一個字,否則,我就再把你丢進深山喂狼!”
阿興看着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卻終究是閉了嘴,男女之間的事情,他不懂,所以還是乖乖閉嘴的好。
今天一天,林鈴兒都跟昨晚一樣,寸步不離地守着七七,這是她和拓跋九霄的女兒,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能珍視一個人,勝過自己的生命。
經過一天一夜的物理降溫,七七的燒還是不退,她有些着急了,隻能按着太醫的方子給七七熬藥。
想當初自己在現代的時候,有個頭疼腦熱,隻要多喝點熱水,睡一覺就沒事了。
可是如今發生在七七身上,她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這便是父母心吧。
湯藥很苦,七七不肯喝,她沒辦法,便硬着頭皮自己喝下去,她是那麽那麽的讨厭吃苦苦的藥汁,可是爲了七七,拼了!
這藥效會通過她的血液進入奶水中,再給七七喂奶的時候,也就相當于她也喝到藥了,不過甜甜的奶水總比苦苦的湯藥要好喝得多。
當娘的,都是命苦的啊!
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到了夜裏,七七的燒似乎退了些,高興的同時也不能大意,她知道小孩子發燒都願意反複,尤其在後半夜更容易燒起來,于是硬是挺着不睡覺,守着七七。
兩個嬷嬷和夏雨小鄭子等人都勸她休息,守着七七的差事交給他們就好,可她卻不放心,凡事都要親力親爲,以前從未想過自己這麽大咧咧一個人,居然會對孩子如此用心。
夜深了,張嬷嬷和夏雨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躺在七七身邊,還在堅持着,頭有些發沉,她慢慢阖上了眼睛。
恍惚中,好像覺得有人來了,那人身材高大,就站在她的床邊,一直望着她,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是拓跋九霄回來了嗎?
她的腦子裏想着,身體掙紮着,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喘息着望向四周,剛才的感覺好真實,可是爲什麽沒有人?難道隻是夢?
該死,她怎麽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忽然一陣冷風襲席來,她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窗子竟然是開着的。
現在是冬天,誰沒事會開窗戶?再說她明明記得,因爲七七感冒怕風吹,這些窗子都是關着的,爲什麽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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