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一句話,終于讓她沒了聲音,想了半天才說,
“我的意思是,等她們下了地獄之後,讓小鬼拔她們的舌頭。”
原本義憤填膺的女漢紙,頃刻間變成了羞澀賣萌的小女人,看得他心悸不止,俯首捉住了她的唇,然後一把将她擁入懷中。
她靠在他的懷裏,雙臂環着他的腰身,感覺是如此的安心。
“唉,可憐的春雨,好好的一個洞房花燭夜,被這群壞人給攪和了,這可是一生隻有一次的新婚之夜啊!”
想起昨夜的事,她還是禁不住替春雨惋惜,她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也就算了,因爲那時的她畢竟是雲傾城,是他仇人的女兒,他本就沒想好好對待她的,雖然有些遺憾,但各種理由擺一擺,還算勉強過得去。
可是此時的他,卻不是這麽想。
回想起他們的新婚之夜,他不由将她擁得更緊了,如果那時知道雲傾城是她,他們也不會浪費那麽多美好的時光。
如果可能,他一定會補給她一個無與倫比的洞房花燭,那是隻屬于他們的一夜。
“哇嗚……”
一聲嬰兒的啼哭将兩人的思緒拉回,她從他的懷中掙脫,忙去看身邊的小人兒。
七七一直睡得很好,大概是因爲躺在母親的懷抱,她還像在子籽宮裏那樣感到安心。
拓跋九霄皺起了眉:
“不是說她一出生就會笑,不會哭麽?”
她失笑:
“你也太想撿便宜了吧?哪有小孩子不會哭的?她一出生就笑,我想那不過是碰巧罷了,小孩子不會說話,都是用哭聲來表達情感的,否則大人怎麽知道她餓了還是尿了?”
她邊說邊抱起了七七,朝着她粉嫩嫩的小臉甜甜地笑着,那笑容裏是從未有過的欣喜與滿足,
“是不是啊,我的寶貝七七?”
她看着女兒,他看着她,真想每天每天都能看到她這樣的笑臉,哪怕隻是一眼,也足以讓他撐上一天的相思。
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他們的女兒睜開了大大的眼睛,正搖擺着小手東張西望,對這個新鮮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他禁不住勾起了唇角,從來沒想過這麽小的小東西會與自己有關,她竟然是他的骨肉,是他生命的延續,生命真的好神奇。
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讓七七握住,他輕聲問道:
“你的寶貝七七,現在是餓了還是渴了?”
她輕輕擡眸,他的臉離她那樣近,近到她能數清他眉上的銀絲,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額頭,她道:
“她餓了……你餓不餓?”
溫柔的聲音帶着絲愛昧、帶着絲晴欲,讓他心動不已。
他知道,這時的她,身體還未恢複,不能做任何“劇烈”的運動,就算她肯,他也舍不得。
忍耐着那屢禁不止的欲玉望,他反吻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餓……餓得想一口吞掉你……”
她咧開嘴壞壞的笑了,從他的吻中逃開,一隻手抱着七七,一隻手抵着他的胸膛,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分:
“夏雨,王爺餓了,開飯!”
他面色一冷,知道自己上當,捉住她就用一個熱穩吻懲罰了她。
她一直在笑,即便在他吻着她的時候……
“我要進宮去面見王祖父,與他商議出征事宜,你乖乖在家等我,哪也不準去,聽到沒有?”
他抵着她的額頭,霸道地命令。
聽到商議出征事宜這幾個字,她的心不由得一沉,卻還是勉強自己扯出一抹笑:
“我現在這副樣子能去哪啊?我在坐月子呢,我的王爺。”
“知道就好。”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地道。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
“好,我等你。”
“嗯。”
他又吻了吻她的鼻尖,這才不舍地離去。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口。
“出征”,想到這兩個字,頭頂上的那片天立刻就烏雲密布,心情沉重得能滴出水來。
她知道,這是他躲不開的宿命,作爲他的女人,就必須承受這樣的離别。
看着懷中的女兒,如果沒有她,她一定不會讓他一個人去面對,她會像塊粘糕一樣粘着他,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可是現在,他們有了女兒,她不能讓她也去冒險,她還這麽小,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她有責任保護她、讓她安安穩穩地長大。
将自己的乳芝汁送入七七的口中,屋内卻隻剩下她的一聲長歎……
已近午時,太子府内,丹珍終于在扶雲殿裏醒了過來。
“不要……不要砍我的頭……不要不要……”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視線所及之處是熟悉的天花闆時,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這是什麽地方?爲什麽陰曹地府跟我的扶雲殿一模一樣?難道因爲我是公主,即使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也會對我刮目相看?”
她語速極快,好像不快點說完就沒機會說了一樣,眼神驚慌而又空洞。
“公主,您醒了?”
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過來,聽在丹珍的耳朵裏卻如同鬼魅一般可怕。
“誰?是誰?别過來!我是公主,我會讓父王派兵來收拾你的……”
她邊叫着邊往床角縮去。
“公主,是我,彩心啊!”
聽到彩心二字,她的眼睛這才慢慢找回了焦點。
“彩、彩心?”
看見跪在床邊的彩心,她似才回過些神來,又掃視了一眼扶雲殿,問道,
“彩心?你怎麽會在這?你又沒做錯事,怎麽也跟着下來了?”
彩心見丹珍吓成這副模樣,心疼不已,忍不住就落了淚。
她盡量把聲音放得又輕又柔,生怕吓着了丹珍,小心翼翼地說道:
“公主,沒事了,您沒事了,冥王沒有砍掉您的手,也沒有砍掉您的腳,更沒有砍掉您的頭,您現在還好好地活着,活着……”
“活着?”
不相信彩心的話似的,她警惕地往地上看了一眼。
窗子開着,濃烈的陽光照進屋子裏,讓許多事物留下了影子,包括彩心的。
“影子,你有影子,你不是鬼?”
她将信将疑地問道。
彩心抹去眼淚,試探着把手伸過去,輕聲道:
“公主,哪裏來的鬼啊,咱們都活着,不信,你摸摸看,摸摸我的手是不是熱的?”
丹珍看着彩心伸過來的手,起初還往後退着,後來是彩心真誠的目光打動了她。
她一點一點地将手從被子裏抽出來,緩緩地伸向了彩心的手,直到輕輕握住。
細細感受,她的眼睛突然亮了:
“熱的,真的是熱的!所以,我沒死?”
彩心拼命地點頭,淚如雨下:
“是的,公主,您還活着,您沒死,您怎麽會死呢?”
“彩心……”
知道自己還活着,丹珍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撲進了彩心的懷抱,緊緊地抱住了她。
“公主,乖,哭吧哭吧,哭出來就不怕了啊,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還以爲我死了,我看見肖九的刀朝我的脖子落了下來,我認錯他也不聽我的,他要殺我,嗚……”
她大哭不止,說着說着又想起了阿莫禮跟她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哭得更可憐了,
“還有王兄,王兄也不幫我,他還跟我說,說父王不要我了,說我再也不可能回到斯南了……嗚……父王怎麽可以不要我,我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啊……”
彩心隻能抱着她,任由她哭泣、發洩,感受着她的苦、她的痛,卻無法解決眼前的事實。
事實就如阿莫禮所說,嫁出去的公主,便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國家了,她就是兩國交往的手段,是被利用的工具,即使國主再愛她,也必須忍痛割愛。
哭夠了,也哭累了,她才緩緩坐直了身子,看着彩心委屈地道:
“彩心,當初我爲什麽不聽你和彩玉的話,我爲什麽偏偏聽了那兩個壞胚子的話,你們爲什麽不勸住我啊?”
帶到如今,彩心隻剩下搖頭歎息:
“唉,公主,當初除了那兩個丫頭的話,您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就像鬼迷了心竅一樣,奴婢和彩玉沒有辦法,隻能偷偷地給三世子送信,心想着平日裏您跟三世子最要好,又都是王後親生的,這才想着讓他來救您。幸好,三世子來得及時,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丹珍還在默默地流着眼淚,可能最讓她難過的還不是肖九與穆天甯的狠心,而是阿莫禮帶給她的消息,她永遠也不能再回斯南了,她的父王不要她了。
對于一個13歲的孩子來說,恐怕沒有什麽比失去父母的愛更加殘忍。
“彩心,父王真的不要我了嗎?爲什麽會這樣?就因爲我做錯了一件事,他就不要我了嗎?”
丹珍執着地問着,
“就算我做錯了,我不該給林鈴兒下毒,可是爲什麽他們都隻顧着她,爲什麽從來沒有人爲我考慮一下?是肖九騙了我,我才會嫁給穆天甯,好吧,嫁錯了我也認了,誰讓我後來喜歡上穆天甯了?可是他爲什麽不喜歡我?爲什麽不管肖九還是穆天甯都喜歡林鈴兒,他們想過我的感受嗎?我一個人孤伶伶的,看着他們眼裏心裏都是那個女人,你讓我怎麽能不嫉妒,怎麽能不發瘋?我也需要愛,我也需要幸福啊……我就是想要他們喜歡我,這有什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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