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終于到來了!”
在他剛剛出世的兒子被南宮清風殺掉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爲那些枉死的人報仇,這就是他活着的意義,不然他不如追随他們而去。
然而對于拓跋九霄而言,他沒有見過父親,母親也僅僅是一面之緣,他甚至來不及感受母愛,就與母親天人永隔。
複仇對于他來講,更像是一個任務,一個從他懂事起就肩負起的畢生的責任,有時他甚至不知道,一旦大仇得報,他的人生該如何繼續?
可是林鈴兒的出現,悄然将他改變,讓他對複仇有了惰性,讓他更貪戀跟她在一起的美好,尤其現在有了女兒,他的心情更是變得複雜。
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上官無用不禁問:
“怎麽,王爺不高興麽?”
拓跋九霄一直眺望着東方,他喜歡那輪初升的紅日,如果能每天都跟她一起看到這輪紅日,該有多好!
微微挑眉,他拍了拍上官無用的肩膀:
“軍師好生歇息,本王先走一步。”
上官無用看着他的背影,爲何如此疲憊與孤寂?
本應立即趕去王宮的,可拓跋九霄卻在半路上頓住了腳步,轉而去了沖霄閣。
有了小郡主,沖霄閣裏的人格外的開心,喜悅都寫在臉上,可是下人們又都格外地小心,生怕吵到小郡主睡覺。
踏進沖霄閣的大門,拓跋九霄的心從未像此刻這樣激動,從小到大,若大的冥王府都是他的家,可是隻有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天地之大,隻有沖霄閣這有限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家。
穿過外院走入内宅,下人們在爲他的家忙碌着,他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
這裏的安靜、忙碌,這裏的一草一木,這裏的空氣,甚至這裏的塵土,都是那麽的沁人心脾。
他從沒有感受過這種溫暖,由内而外散發出的愉悅讓人渾身舒暢。
可是他知道,這一切隻是因爲,她在這裏,他們的女兒在這裏。
哪裏有她們,哪裏就是他的家。
望着正房那兩扇熟悉的門,他的心竟狂跳了起來。
“王爺……”
直到這時下人們才發現他的到來,剛要請安問好,卻被他擡手制止。
擡步往正房走去,每走一步,心跳都快了一分,那種就要見到她們娘倆的悸動在沖擊着他。
推開門,一股獨屬于這間屋子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是家的味道。
外堂裏,夏雨正在打掃,往内室走去,張嬷嬷正在整理着嬰兒的東西,床榻邊,小鄭子居然睡得歪頭流口水。
隻有這一個人,真的很不和諧。
拓跋九霄走過去,不輕不重的一腳踢在了小鄭子的屁股上。
小鄭子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見是他,忙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王爺,奴才給王爺請安。”
小鄭子睡眼惺忪,不時地擦着嘴邊的口水,樣子頗爲狼狽。
“誰準你睡在這裏的?”
他的聲音依舊冷冷的,聽起來很不悅。
小鄭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着頭,本就比他矮出一個頭還多,此刻耷拉着腦袋,看起來相差更懸殊了,畫面着實有趣。
“王爺,昨晚不是您讓奴才過來的嗎?您說讓奴才過來告訴鈴兒一聲,說您晚上有公務要處理,就不過來陪她了,奴才這才來的。”
想起了什麽,他又說,
“昨晚幸虧奴才過來了,聽夏雨說鈴兒擔心王爺,還特意讓夏雨過去看看王爺好不好,這不奴才在半路上碰到夏雨了,一同回來告訴鈴兒,鈴兒才安心地睡下了。那奴才、奴才也連續趕了幾天的路,累得不行,就、就不小心睡在這了。”
他邊說邊擡起眼皮去看拓跋九霄,見他還是一副冷冷的樣子,他也不免來了脾氣,想當初鈴兒爲他受了多少的苦,他心裏一直替鈴兒打抱不平來着,這時說話也酸了起來,
“再說,以前奴才在鈴兒身邊時,經常這樣睡在她床邊的,有什麽問題……”
說到後來隻見拓跋九霄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的聲音也就越來越小了,心想着這個王爺的心眼還真不是一般的小,他不過是個太監,他也這麽介意。
“小鄭子,你在跟誰說話?”
林鈴兒醒得及時,小鄭子像見到救世主一樣,連忙屁颠屁颠地轉過身跪在了床邊:
“鈴兒,你醒啦?餓不餓?渴不渴?我去給你端湯……”
小鄭子矮下了身子,林鈴兒才看到不遠處站着的拓跋九霄,用一句不太雅觀的比喻,就像一枚吃貨看見了一桌子的美食,眼睛立刻釋放出亮光,那笑容比今天的太陽還要燦爛。
“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叫醒我?”
她躺在床榻上,一手攬着七七,另一隻手已經向他伸了出去。
某王因爲她的這一系列表情動作,剛才因爲一隻小太監而引發的陰霾立刻一掃而光。
他走過來一把揪住小鄭子的後衣領子,毫不留情地給丢到了一邊,然後在她的床邊翩翩然地坐了下來,溫暖的大掌包裹了她的,唇角也不自覺地翹起,好一副傲嬌的姿态。
“剛到。”
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他擡手将她額角的發撫去,眼中盡顯濃情。
小鄭子被扔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卻也隻是敢怒不敢言,背着拓跋九霄不出聲地咕哝了幾句,便起身往外走。
張嬷嬷見狀,也放下手中的活計,說去小廚房看看,便拉着夏雨一同出去了。
都是識相的人,房間裏已然被兩人的濃情密意填滿了,哪裏還有他們占腳的份?
畢竟剛剛分娩,林鈴兒的臉色還是有些發白,缺少了血色,原本紅撲撲粉嫩嫩的小臉如今變得像根白蠟,着實讓人心疼。
他不停地用手指刮蹭着她的臉頰,總像看不夠似地盯着她看,眼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情,卻也隐着揮不去的憂郁。
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不夠似的,又落下一枚,這才起身。
見他突然變得像個粘人的大男孩,她不覺好笑:
“你怎麽了?剛剛有了女兒,怎麽自己倒也變得像個孩子似的?”
他輕輕搖頭,因爲舍不得,好舍不得她,這種情緒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所以才會變得像個孩子般粘人吧。
發現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還有滿臉的疲累,她這才道:
“昨晚他們都在說事情有些不尋常,我因爲陣痛當時也沒心思理會這些,後來想想,穆雨好像是刻意進來拿走了春雨敬給我的那杯茶。我擔心你,後來還讓夏雨去看你,卻碰上了小鄭子來送信,說是你晚上有緊急公務要處理,不會回來沖霄閣。如今,公務都處理好了嗎?還有,那杯茶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問題?不然那可是春雨敬的新娘茶,穆雨怎麽會不讓我喝?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他微一挑眉,眼中的疲憊更甚,她撫摸着他的臉龐,
“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昨晚是不是一夜沒睡?”
他無奈淡笑,點頭。
如今事情已經得到圓滿解決,迅速而精準,他達到了預期的目的,可是一想到戰争即将爆發,他将遠征千裏之外,與她分隔兩地,心便痛得無以複加。
“到底怎麽了?”
他的疼痛她都看進了眼裏,不由得坐起身,一再追問。
他忙把她按回床榻上躺着,這才道:
“昨夜的确是發生了一些事,不過已經圓滿解決,所以你不要着急,更不許生氣,我才會講給你聽。”
林鈴兒這急脾氣,哪裏顧得了那麽多,先聽了再說,于是搗蒜一般的點頭:
“好好好,我不生氣,你不是說已經圓滿解決了嗎,我還生哪門子氣?快說快說!”
他不由失笑,真是太性急了。
于是,他将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聽得她一顆心提起的高度不斷地被刷新,直到最後把人都找回來才算落了地,可是這心裏的火氣卻是壓制不住了。
“真是氣死我了,丹珍她才多大,怎麽就能做出這種事?虧我還把她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沒想到她居然想毒死我?還有,春雨那麽老實的一個人,她都要算計,她還有沒有良心?連秋雨冬雨都被她收買了,她本事還真是不小啊!”
她騰地一下坐了下來,那火氣眼看着就要從眼睛裏噴出來了。
“不是說不生氣?”
他沉下臉,捏了捏她的臉蛋。
她裝無辜:
“我生氣了嗎?我沒生氣,我是憤怒!”
上帝老天爺啊,這有區别嗎?
“丹珍這娃是不是缺心眼?居然到現在還懷疑我跟穆天甯……真是太讓人無語了!她也不想想,哪個男人願意幫别人背這種黑鍋,綠路帽子是那麽好戴的嗎?”
“好了……”
她繼續她的憤怒,他想安慰她,卻被她連珠炮似的話語打斷:
“對了,彩雲和彩芝那兩個丫頭你打算怎麽辦?”
“我……”
“沒關系,你要是狠不下心下狠手,我來幫你辦,看我不拔了她們的舌頭,讓她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能說話,讓她們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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