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好,是條漢子!”
她抹去了淚水,一揚下巴,雖然樣子有些狼狽,卻帶着公主的氣勢,
“彩心,帶上這個穩婆,還有穆副将,跟我回太子府,我要好好消消氣!”
她要把穆耳帶回太子府?
刑總管大驚,這可如何是好?穆耳是冥王的得力副将,也是冥王特意留在林鈴兒身邊保護她的,冥王身邊的人,若是沒有冥王的允許,誰敢動?
爲了不讓事情越鬧越大,他趕緊颠颠地跑到丹珍面前跪下:
“太子妃,您息怒息怒啊,請您容老奴說句話……”
“給我滾開!”
丹珍咆哮着,若不是看刑總管上了年紀,恐怕她就要一腳踹出去了。
“太子妃……”
刑總管哀号着,
“穆耳是冥王的人,咱們動不得、動不得啊!”
“動不得?”
丹珍冷笑起來,
“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動不得,區區一個冥王,還大過我太子妃不成?我今天就是要帶走他,我看誰能把我怎麽樣?!”
說完,她轉而看向了穆耳,
“怎麽,穆副将,你堂堂七尺男兒,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穆耳站了起來,看向了門房,那裏有他的夫人與剛剛出生的女兒,此去兇多吉少,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可是……
“當然不會,奴才說過的話,從來都算話!”
話音剛落,門房裏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這一聲,像一雙雙無形的小手,将所有人的心都緊緊地揪了起來。
那好像是女兒呼喚父親的聲音,妻子呼喚丈夫的聲音……太多太多的親情包含在這一聲裏,讓人無法不爲之動容。
門房裏,小英子和張穩婆、還有幾個嬷嬷将外面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蟬兒像感應到了什麽似的,突然就哭了出來。
小英子的眼淚一直在流,不論旁邊的嬷嬷怎麽勸她,剛生完不能哭,眼睛會壞掉的,她都控制不住。
蟬兒的哭聲把她的心都揉碎了,她用手輕輕捂住了蟬兒的小嘴:
“噓,蟬兒乖,别哭了,鈴兒姐姐有危險,爹爹去救她了……爹爹會回來的……”
小英子強撐出來的聲音讓張穩婆和嬷嬷們的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大家都背過身去,不想讓她更難過。
正房裏,林鈴兒突然醒了,春雨和夏雨一直守在身邊。
她的眉頭輕輕蹙了兩下,眼前出現了模糊的臉,認出是春雨和夏雨,她問:
“外面什麽人在說話……好吵……”
聲音虛弱無力,她好累,此刻連睜眼這個小動作都好似要耗費她全身的力氣。
春雨忙說:
“沒事,姐姐,是下人們得知小英子母女平安,都高興得合不攏嘴,難免聲音高了些。”
夏雨跟着附和:
“是啊,姐姐,太醫說你勞累過度,讓你好好歇息,快别說話了。”
林鈴兒的精神有些恍惚,什麽叫精疲力盡,她算是體會到了,此刻也忘記了那個推倒她的不速之客,喃喃道:
“哦……沒事就好,讓我再睡一會……”
她連翻個身都翻不動了似的,說話間眼睛就閉上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春雨擔心穆天甯,見林鈴兒睡得熟了,終于是忍不住,對夏雨說:
“夏雨,我出去看看,馬上回來。”
其實夏雨也在擔心,王爺不在,若是冥王府出了什麽事,誰來爲林鈴兒撐起一片天啊?
“好,你快去吧。”
夏雨的聲音中帶着鼓勵。
春雨點點頭,急急地出去了。
内宅的大門緊閉着,這讓她感到奇怪,輕輕地将門拉開一道縫,正巧能看到外院裏站着的穆天甯與丹珍。
之前她沒有仔細看,原來這位紅衣女子就是太子妃,她上下打量起丹珍,當目光從她的腳部移開時,地上躺在血泊中的白兔讓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差一點就叫出聲來。
小白,小白爲什麽死了?
“丹珍,你不要太過分!”
穆天甯突然一聲厲喝,将春雨的思緒拉了回來。
隻見丹珍毫無懼色地走到穆天甯面前,仰起小臉怒視着他:
“過分?到底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你整日不在府中,我原以爲你是公務繁忙,誰知道你是背着我來這裏跟别的女人偷晴情?”
她突然冷笑起來,
“哼,你若是偷個幹淨的女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冥王用過的一塊破布,怎麽,别人用過的女人特别會伺候人是不是,啊?一隻兔子就把她收買了,她還真是廉價啊……”
穆天甯雙拳緊握,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剛才那一巴掌他打完就後悔了,可是現在看來,是打得少了、輕了!
“你再說一遍?”
他早已怒不可遏,是那僅存的一絲理智在支撐着他,可是丹珍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辱林鈴兒,是她把他僅存的理智與對她的同情一點一點抹殺,有力的大手突然扼住了她的脖頸,
“丹珍,你知不知道,你污辱的不隻是林鈴兒,還有瓦倪的當朝太子和冥王,就憑你剛才的話,我就可以治你的罪,讓你生不如死!”
“你、你敢?”
丹珍的脖頸被扼住,卻仍然不退縮,氣息被他的大掌掐斷,她的臉越來越紅,
“若是我有半點差池,我敢保證,我父王一定會派兵踏平瓦倪,一、定、會!”
“好,那就讓他放馬過來,讓我看看到時被踏平的到底是誰!”
眼看着穆天甯失去理智,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好像不把丹珍掐死便誓不罷休。
“太子爺,不能,不能啊,快放手……”
“太子爺,你會把公主掐死的,快放開她……”
“太子爺……”
刑總管、彩心和穆耳等人怎麽勸也不管用,場面已經失去了控制。
春雨知道,如果丹珍真的出了事,那麽斯南勢必不會罷休,穆天甯才剛剛坐上太子之位,根基不穩,若是這時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太子爺,快住手!”
她來不及想太多,推開内宅的大門就沖了出去,不顧自己的身份,她站在了穆天甯與丹珍中間,一把推開了他,
“太子爺,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穆天甯看着突然沖出來的春雨,一時愣在了當場。
直到耳邊傳來丹珍劇烈的咳嗽聲,他仿佛才恢複了些理智。
看着春雨,又回頭看了看内宅的大門,确認林鈴兒沒有出來,他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
“春雨,誰讓你出來的?你們主子醒了?”
春雨知道,在穆天甯的心裏,誰也比不了林鈴兒,不管是太子妃也好,她自己也好,對于他來說,不過是身邊無足輕重的一個人。
她也知道,對于她來說,穆天甯卻是心中最重的那個人,誰也比不了。
她不能讓他有事,她要他好好地活着,快樂地活着,不管他喜歡誰,隻要他高興就好。
不用多問,她已經明白了丹珍在意的是什麽,而穆天甯在意的,自然是林鈴兒。
所以,能讓他高興的事,莫過于能保護林鈴兒,他現在之所以這麽生氣,自然也是因爲丹珍污辱了林鈴兒,所以,隻要把林鈴兒從這件事中摘除,是不是他就會高興了?
“春雨,我在問你話呢!”
穆天甯的眉頭擰着,見春雨一直不應他,有些急了。
誰料,春雨卻突然跪了下來:
“太子爺,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全是我的錯……”
“春雨,你在說什麽?”
穆天甯急忙後退一步,不解地看着春雨。
其他人也被這突然沖出來的女子吓到了,尤其是丹珍,春雨的話着實容易引起人的猜疑,她想不豎起耳朵聽都不行,這時,剛才穆天甯想要掐死她的事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她在彩心的攙扶下站好,死死地盯着春雨的背影,倒想聽聽她是怎麽對不起穆天甯的。
春雨的淚湧上來,濕了眼圈:
“太子爺,都是奴婢的錯,才讓你被太子妃誤會,這冥王府裏誰不知道,您跟鈴兒姐姐是清清白白的,是我,是我,是我三番五次拿那晚的事情威脅你,逼你就犯,是我逼你給我抓兔子,是我逼你經常來冥王府私會……是我,全是我的錯……”
“春雨……”
看着跪在他面前哭成個淚人兒的春雨,穆天甯的心像被人用刀生生切開了一般,春雨是那麽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想要守護什麽,更知道他不能做錯什麽,第1次,有人甯願犧牲自己來維護他,這種感覺,爲什麽叫人如此心疼?
“你是誰?”
丹珍站在春雨的身後,不可置信地質問着她,
“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拿了什麽事情威脅太子爺?到底是什麽?”
春雨跪着,緩緩轉過了身,她看了一眼丹珍,眼中滿是歉意,默默地低下頭,可是她的眼睛裏卻閃現出非同一般的光亮,溫柔的聲音響起,就像最細軟的绫羅綢緞擦過唇畔:
“從前,太子爺還不是太子爺,那時,他還是冥王的義弟,是咱們奴才們都喜歡的天甯少爺。天甯少爺每年都會來冥王府小住,每次他來之前,奴婢從很早就開始盼着,盼啊盼啊,終于盼到他來了,住了一兩個月之後,他又走了。從他走的那天開始,奴婢就接着盼,盼啊盼啊,盼着他下一次再來。從天甯少爺第一次來冥王府開始,這樣的盼望、期待,就已經在奴婢的心裏生了根。去年冬天,天甯少爺又來了,他喜歡穿白色的衣裳,下雪的時候,他行走在雪地裏,就像是天上派來的雪神仙,飄逸出塵,好看極了。雪停的時候,他又像照耀大地的第一縷陽光,溫暖又動人。有一天晚上,他跟王爺都喝醉了,奴婢奉命去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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