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甯緊張得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不時地閉上眼睛向上天禱告,千萬不要讓小英子有事。
“該死,阿音怎麽還不來!?”
他急得捶胸頓足,不時地走到門口向外張望。
院子裏的一衆丫鬟都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眼中的癡迷如一簇簇火焰般燃燒着。
原本他隻是冥王的義弟,一個英姿飒爽、眸中帶笑的陽光少年。
可是如今,他卻搖身一變,成了這瓦倪江山的繼承人,高高在上、位高權重的太子殿下。
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他,怎能不讓少女們癡狂、向往?
隻可惜,他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裏,恐怕也隻有林鈴兒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把他放在心上吧?!
若說這些女人不嫉妒林鈴兒,那是假的,她也不過是丫頭出身而已,憑什麽就能得到冥王的青睐、太子的傾心?她到底哪裏比她們強?
不過就是比她們好看些,尤其是那雙會鈎人的眼睛,在冥王身邊伺候了不過短短幾月,就讓冥王抛棄了王妃,最後身邊隻留下她一個人,真是隻狐狸精!
院子裏安靜得落針可聞,一方面是太子在,沒人敢亂說話,另一方面是她們都隻顧着欣賞太子殿下,嫉妒着林鈴兒,沒人有閑功夫說話。
就在這時,一聲嘶吼從門房裏傳出來,劃破空氣刺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啊……”
這一聲讓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裏面到底在發生着什麽。
那個外面找來的穩婆吓得臉色煞白,邊拍大腿邊叫喚起來:
“完了完了完了……這孕婦怕是不保了!”
她的眼珠滴溜兒亂轉,趕緊跑到穆天甯面前跪下了,連哭帶叫地說,
“哎呀,太子爺,您可要給小的做主啊,這可不關小的事啊,小的在裏面的時候,這孕婦還好好的,這孕婦要是出了事,依着咱們這行的規矩,誰在裏面就得誰來負責,小的不在裏面,如今可擔不起這個罪名啊……太子殿下,您可要給……”
“給我住口!”
不等那穩婆說完,穆天甯氣得揚起了手掌,若非看她是個女人,他早就一掌打下去了。
這時,門開了,林鈴兒雙手沾滿了鮮血,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下來,沖外面喊道:
“穆天甯,宮裏的穩婆來了沒有?”
穆天甯繞過穩婆沖到林鈴兒面前,看着她手上沾滿的血迹,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
“還沒有,情況怎麽樣?”
“還沒有?”
林鈴兒不可置信地瞪着穆天甯,不管手上是否沾了血,一把抓起他的衣領質問道,
“爲什麽還沒有?你這個太子是幹什麽吃的?我是要穩婆來接生的,不是要她來收屍的!”
“你說什麽?小英子她……”
穆天甯的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就算小英子不是林鈴兒的好姐妹,就算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孕婦,他也不願看到這麽殘忍的事情發生。
這時,穆耳雙手擎着已經磨好的匕首匆匆地趕來,聽到兩人的對話,匕首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作勢就要往裏沖。
“小英子……”
不等他沖進去,門口一陣混亂,阿音帶着穩婆和太醫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放眼望去,三人身上滿是塵土,衣服上有多處被劃破,肌膚裸果露的地方,布滿了血痕。
“阿音,穩婆呢?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穆天甯掙脫了林鈴兒走到阿音面前,仿佛預感到了什麽,神色更加不安了。
誰料阿音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哭着說道:
“太子爺,奴才沒用!”
他說着,啪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那清脆響亮的聲音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抖,
“來的路上,奴才太着急了,結果馬車軋在了石頭上……翻了!”
“你說什麽?馬車翻了?”
穆天甯心裏不好的預感果然應驗了。
“車翻了,穩婆的手……斷了,不能接生了……嗚……”
“不能接生了?”
穆天甯揪住阿音的衣領一把拎了起來,眼睛被怒火燒得通紅,
“人命關天,你就給我帶來這樣的消息嗎?啊?這個不行,你給我去找别的穩婆來,就算翻遍整個昆都,也要把最好的那個給我找出來,現在,立刻,馬上,聽到沒有?”
阿音從未見穆天甯發這麽大的火,吓得腿都軟了,嘴也打起了哆嗦:
“是是,太子爺,奴才、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不用了!”
林鈴兒氣急敗壞地叫道,
“這個時候再去找穩婆,你們等得起,裏面的人等不起了!”
她轉而對穆耳說道,
“穆耳,把匕首給我!”
“主子……”
穆耳怔怔地看着她,當初她讓他磨刀的時候他就納悶,現在依然不明白她的用意。
千鈞一發,林鈴兒哪裏有時間跟他解釋,隻能生硬地命令道:
“如果不想小英子有事,就給我快點!”
穆耳沒有多作猶豫,忙撿起匕首交到了她的手上。
“春雨、夏雨,進來幫忙!把之前我讓你們準備的東西都拿進來,快!”
林鈴兒說完便轉身進屋,春雨和夏雨也吓得大氣不敢出,拿了之前準備好的東西,匆匆地跟了進去。
宮裏來的穩婆好像知道林鈴兒要做什麽似的,本就因爲手斷了疼得臉色發白,此刻更是心急如焚。
她想了想,道:
“太子殿下,奴才雖然手斷了,但是可以用嘴說,奴才接生三十年了,從沒出過岔子,如果您信得過奴才,不妨讓奴才進去,奴才看剛才那位姑娘似乎懂得醫術,就讓奴才口述,讓那姑娘幫着接生,您看如何?”
穆天甯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好,快去快去!”
這邊穩婆往屋裏走,那邊他沖裏面喊道,
“鈴兒,我讓穩婆進去幫你!”
穩婆進去了,院子裏又恢複了安靜,可是那本不可聞的心跳聲,卻似乎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畔,讓緊張的氣氛越發升級。
門房裏,不大的空間充斥着汗水與血水交織的味道。
林鈴兒拿着用火燒過的匕首,瞪着小英子的肚子,卻遲遲下不去手。
她在上看過剖宮産的視頻,也看過女人生孩子的視頻,剛才她跟幾個老媽子在屋裏的時候,試着用上教的呼吸方法來幫助小英子調整呼吸,也試着把孩子的腿給塞了回去,撫摸着她的肚子企圖将胎位正過來。
穆頭當初教她醫術的時候,并沒有教過怎樣給人接生,更别說轉位了,所以她隻能通過自己曾經看過的視頻做些事情來安慰小英子,讓她盡量放松心情。
可是,一直沒喊叫過的小英子,可能實在是受不了了,突然喊了出來,也就是這一嗓子之後,她暈了過去。
現在沒有穩婆,她也束手無策,最後能用的辦法似乎隻有剖宮産了。
她拿着刀,手卻抖得厲害,想要在古代給人做手術,缺的東西太多了,沒有手術刀、止血鉗,不能消毒,沒有縫合的針線,沒有搶救設備……
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一旦她這一刀下去,孩子倒是拿出來了,可小英子的命還能不能保得住?
現在小英子暈過去了,沒有産婦的力量,孩子更生不出來了,再拖下去,孩子一定會窒息而亡。
“不,不能再等了……”
她自言自語着,就在刀要在小英子雪白的腹部劃下去的時候,宮裏的穩婆突然闖了進來。
“慢着!”
穩婆叫着,忍着身體的痛楚快步走了過來。
她看着林鈴兒手中的刀子,眉頭緊緊地攏了起來:
“姑娘,奴才姓張,大家都叫我張穩婆,奴才知道姑娘要做什麽,開腹取子這種事奴才之前也聽說過,可這是萬不得已時的下下之策。您先讓奴才看一眼,如果實在沒救,咱們再用此法不遲。”
林鈴兒一聽,冰封的心瞬間裂開了一道縫隙,她似乎看見有陽光透射進來:
“你有辦法?”
張穩婆走過去,先是看了小英子一眼,林鈴兒又跟她說了大概的情況,她正色道:
“姑娘,奴才右手斷了,左手使不上力,能不能這樣,奴才在一邊說,姑娘隻要照着奴才說的做就好。”
這個時候,隻要能救小英子,讓林鈴兒做什麽都行。
“好好好,你快說,我一定照做。”
林鈴兒挺着大肚子坐在了床榻邊,正對着小英子的下身,等待着張穩婆的命令。
“先把孕婦弄醒,别再讓她暈過去,咱們需要她的力氣。你把手伸進去,摸到孩子的腳,然後……”
張穩婆站在林鈴兒的身邊,一句一句地細心指導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林鈴兒頭上的汗珠不斷地滲出來,滾落下去,再滲出來,再滾落……
春雨拿着手帕不停地在旁邊幫她擦汗,夏雨按照她說的呼吸法,緊緊握着小英子的手,不停地跟她念叨着……屋子裏的狀況雖然迫在眉睫,卻開始變得有條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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