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絕手下的人沿着昨天拓跋九霄與林鈴兒走過的山路,分成幾隊搜索着,其中一隊在昨夜他們曾經短暫休息過的地方停了下來。
帶頭的人觀察了一下那堆被割斷的蒿草,然後起身觀察了一下方向,道:
“繼續往東追。”
一隊官兵手裏揮舞着長刀,将身邊齊腰高的蒿草全部斬斷,呼呼啦啦地繼續往東進發。
林鈴兒感覺自己好像在坐船,身體随着波浪不停地飄搖着,飄得她暈暈乎乎,想醒又醒不過來。
“唔……好暈啊……”
她嘤咛一聲之後,這船好像突然就不飄了,穩穩地停了下來。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拓跋九霄的臉,他正看着她,目不轉睛。
“做夢了?”
他問。
她又眨了眨眼睛,這才算真正清醒過來,扭臉望了一眼初升的太陽,紅光滿山,好美卻好刺眼。
再轉過臉來看他時,才發現自己被他抱着,眉頭越蹙越緊,她不由道:
“我睡着了?”
他點頭。
“什麽時候的事?”
“昨晚。”
他簡單地扔出兩個字。
“睡着之後,你一直抱着我走?”
他又點點頭。
“走了一夜,直到天亮?”
這次他沒有點頭,而是将她放到了地上,揉着酸痛的手臂道:
“原來以爲你是隻小兔子,現在看來,你才應該是隻狗熊。”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她重喽?剛抱着的時候像兔子,抱久了當然就變狗熊啦!
不過現在就算他說她是狗熊,她也不會氣了,看着他不停地揉着手臂,就知道他昨夜有多辛苦了,對他隻剩下了心疼。
“那你幹嗎不叫醒我?”
她邊說邊把他的手臂挽進了懷裏,幫他按摩起來,
“若不是現在懷着身孕,我也不至于這麽貪吃又貪睡的。”
她嘟着嘴巴,既感到抱歉,又有些委屈,他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自從身邊有了她,他臉上的笑容恐怕比這之前的總和還要多。
他也不說什麽,隻是拿出水壺喝了口水,然後遞給她,道:
“天亮了,南宮絕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追上來,快走吧。”
她接過水壺喝了幾口,冰涼的山泉很是甘甜,加上睡了一夜飽覺,此刻渾身充滿力量,尤其看着那朝陽,感覺希望大大的。
“走吧,這次我們往東還是往西。”
她問。
“在你睡着的時候,我們已經往西走出很遠了,之後我們需要找個人多的地方,暴露一下身份,再往北。”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就是他說的先繞一繞他們再說,她笑着用手指點着他的鼻尖,說:
“老公,你好壞哦!”
他隻是輕勾了一下唇角,便握住她的手,繼續前行。
南宮絕的人在密林中一直往東穿梭,直到日頭爬上頭頂,卻仍是沒有尋到拓跋九霄與林鈴兒的半個影子。
帶頭的人大手一揮,命令全體士兵原地休息。
密林中異常悶熱,再這樣找下去恐怕還沒有尋到他們,他們就已經先中暑倒下了。
“這穆九霄也真是厲害,帶着個女的,還能逃出這麽遠。”
“如今将軍幾乎把手下一半的兵力都派到這裏來尋他們,他們可真是夠威風了!”
“可是,如果尋不到,那可就丢大人了!”
“那穆九霄一會往北,一會往東,這是在擾亂視線、分散我們的兵力啊,真不愧是個打仗的主兒。”
……
幾個士兵坐在樹下,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着。
他們說的沒錯,從昨天幾個山賊來報說在這一帶發現了他們的蹤迹,南宮絕就抽調了大部分兵力往這邊進行搜索,其他地方的布防自然會松懈許多,這也正中拓跋九霄的意圖,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拓跋九霄帶着林鈴兒往西走,穿越了密林,終于見到了一條小路。
小路傍山,路邊有潺潺的小河,河水很清很淺,河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
河邊有幾處破舊的茅草房,偶爾有幾個孩童奔跑嬉戲,河對岸炊煙袅袅,低矮的草叢後面,幾戶人家的房頂若隐若現,想必這裏是一處村莊。
林鈴兒望着清淺的小河,玩心頓起,她從小就喜歡這種地方,無奈家在城市裏,能偶爾下河摸個魚什麽的都是奢侈。
她伸頭望了望河對岸,說:
“我們的畫像應該不會貼到這窮鄉僻壤吧?”
拓跋九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顯然官兵的布防還沒有到這裏,這裏依然是個無人打擾的小村莊,處處透着甯靜祥和的氣息,他真有點不忍心打擾他們的生活。
握了握她的手,他說:
“走吧,去河邊洗把臉。”
林鈴兒眼睛發亮:
“真的?”
這可正中她的心思,于是不等他發話,她看了看左右,見安全,便率先沖了出去,跑向了小河邊。
河邊幾個孩子正在玩耍,一會潑水,一會往河裏扔石頭,她很快跟他們玩在了一起,嬉笑聲頓時在河面上蕩漾開來。
拓跋九霄洗了把臉,便坐在河邊看着,幾個茅草房裏進進出出的大人也隻是看了他們幾眼而已,并沒有把他們當成通緝犯的意思,他心想,看來這些人是不知道他們的事。
他起身走到林鈴兒身邊,示意她要走了,林鈴兒這才依依不舍地跟孩子們告别,随着他過了河。
他背着她踩在鵝卵石上,一步一步穩穩地過了河。
看着那些又大又圓的鵝卵石,林鈴兒突然想起了什麽,于是問道:
“你還記得哪有這樣的鵝卵石嗎?”
過了河他放下她,再放下褲管、穿好鞋子,看了她一眼,然後正了神色,反問道:
“哪?”
她一下就急了,本來是想跟他重溫一下溫泉之夜的,他居然不記得?
“你居然不記得?”
她倏地握緊了小拳頭,小臉氣得通紅。
他卻挑了挑眉,轉身往小村莊走去,淡淡地丢下一句,差點沒讓她氣絕:
“江湖救急嘛……”
他在耍她?而且是用她的糗事來耍她?真是氣死了。
她悄悄地從後面跟上來,趁他不注意在他的翹/臀上狠狠捏了一把,這裏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好不好?
他被捏得身體一僵,停在那差點不會動了,她卻哈哈大笑着往前跑去。
這時,隻聽得身後河對岸的那群孩子也跟着起哄笑起來,堂堂冥王居然被人捏了屁股不說,還被一群孩子取笑,真是讓他無語到極點了!
“林鈴兒,你給我站住!”
他咬牙切齒地低聲叫着,随後朝她追了過去。
兩人就這樣一路打鬧着進了村,村子裏的居民大多以種地爲生,房屋比較分散,但再分散的地方也會有一個聚集地,供平時村長給村民開會用。
此時村子裏家家戶戶都在生火做飯,此時随風飄來的燒柴味都是香的,因爲林鈴兒已經好久沒吃上一頓正經飯了。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找了一戶看起來比較幹淨的人家叫了門。
林鈴兒緊張地問道:
“你想幹什麽?如果被他們認出我們,把我們困在這裏怎麽辦?”
“先試探一下虛實,認出便認出了,困卻是困不住的,先讓你吃上一頓熱飯再說。”
他淡淡道,心中似乎早有主張。
“誰啊?”
片刻功夫,從土坯房裏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緊接着門開了,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頭發花白,年紀看上去約摸五十上下,皮膚灰暗,臉上布滿了皺紋,一看便是個經常在外幹活的農婦。
她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眼中露出驚豔之色,顯然這樣好看的男女在這裏是不常見的。
“你們找誰?我不認識你們。”
說着就要關門。
拓跋九霄一手撐在門上,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到老婦人面前,道:
“老人家,我們想在你這裏讨碗熱飯吃,方便麽?”
老婦人猶豫了半天,看了看銀子,又看了看兩人,這才接過了銀子,把他們讓進了屋裏,臨關門前,她還特意朝外面看了看,見沒人經過,趕緊關了門。
她這一微小的動作沒能逃過拓跋九霄的眼睛,但他仍是不動聲色地進入了這間破舊的土坯房裏。
屋子很小、很簡陋,一個用木闆搭就的床鋪上坐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見有生人來,他忙跳下床躲到了老婦人的身後,隻露出眼睛來看着他們。
老婦人道:
“我們是山裏人,沒見過什麽世面,也不知道兩位想吃點啥。”
說到這,她又看了看手裏的銀子,似乎在尋思着要做點什麽才能值手裏這些銀子。
拓跋九霄見她爲難的樣子,道:
“我們剛才路過時見煙囪上冒着煙,你做了什麽,給我們端上來一碗便可,無需計較。”
老婦人似有些感動,忙點頭稱是,于是轉身去竈台盛了兩碗東西出來,端到了他們面前。
林鈴兒低頭一看,這碗裏是稀湯寡水的棒子面糊糊,說糊糊還有點高看了它,因爲稀得根本不成糊,裏面飄着幾個菜葉子,她拿到鼻子下聞了聞,又嘗了一口,連鹽都沒放,一點滋味都沒有,心裏想着這過得是什麽日子,拓跋九霄可真會挑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