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聲貓頭鷹的叫聲響起,她打了個冷顫,忍不住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跑了。
她是沒心沒肺,可是更沒膽啊,她怕很多東西,各種怕,不用真的出現,光是憑她的想象就能把她吓死了!
她站下來,伸着脖子往回看,心裏叫着“老公快來,老公快來”,可是老公沒叫來,卻把蛇叫來了。
眼前的樹上,一條碗口粗的蟒蛇繞在樹上,兩隻圓溜溜的蛇眼正瞪着她,好像在考慮要不要吃她,什麽時候吃她。
“嗚嗚……老公,我好怕啊……”
她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眼睛閉着,緊緊抱着懷裏的包子,好像現在包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就在這時,隻聽見一聲悶響,好像是什麽東西打在肉上的聲音,她睜開淚眼,視線是模糊的,她又用手抹了抹眼淚,這才看清剛才纏在樹上的那條大蛇不知爲何腦袋耷拉下來了,好像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像根煮熟的面條一樣挂在樹上,一動不動。
正在她疑惑的當,一把野花突然從樹後伸了出來,緊接着一襲黑衣的拓跋九霄從樹後緩步走了出來。
此時看到他,她眼裏哪還有什麽野花啊,一頭就紮進了他的懷裏。
“嗚……老公,你總算來了,吓死我了……”
他吓了一跳,面對大哭不止的她有些手足無措,一隻手裏握着野花,另一隻手隻能輕輕地落在她的背上,一邊安撫着,一邊還不忘觀察四周的動靜。
“噓……”
他想讓她把音量關小點,可是越安慰她哭得越兇,他無奈地看了看旁邊樹上已經死翹翹的大蛇,伏在她耳邊說,
“小聲點,蛇都被你吓死了。”
這話讓她怔了一下,擡眼看了看那條挂在樹上的大蛇,又撅着嘴看向他,不滿地叫道:
“你冤枉我,這蛇分明是被你打死的,你嫌棄我哭相難看,嗚……”
他這麽久不來,她都吓死了,害怕加上委屈,她一股腦地全都哭了出來。
可是這一聲還未發出,他突然捧起她的臉,封住了她的唇,将她下面的哭聲全都吞進了口中。
輾轉加吮吸,攪得她心亂如麻,眼淚還挂在臉上,包子還抱在懷裏,她就那麽傻傻地被他吻着,忘了反應。
他放開她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淺笑,幫她擦去臉上的淚珠,道:
“你哭的時候也是最美的,美得讓我想一口吃掉你。”
她終于不哭了,眼睛裏含着淚,望着他一點一點地不情願地彎起唇角,卻笑得那麽幸福。
“誰讓你那麽久都不來找我,我好害怕。”
她嘟着嘴埋怨着。
他把那把野花拿到她面前,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眼神四處飄移着,就是不看她,道:
“本王以爲你會喜歡這個,所以在路上采了幾朵,耽誤了些時辰。”
她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樣子,再多的委屈都煙消雲散了,想必他是第一次給人送花吧,整天就知道打仗的王爺,哪裏有功夫研究這些,真是難爲他了。
她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花,剛才她竟顧着跑了,都沒有留意這林中的野花開得這樣美。
拿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好清新的味道,花瓣上還沾着露珠,叫人心曠神怡。
她心中一喜,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唇,嘻嘻笑了起來:
“謝謝老公。”
然後又從懷裏的紙袋子裏掏出一個包子舉到了他的面前,說,
“我請你吃包子。”
拓跋九霄接過包子,寵溺地捏了下她的臉蛋,然後擁着她繼續往東走去。
“現在沒時間吃包子,那群山賊認出了我們,想必南宮絕的人很快就會往這邊追來,我們得快點趕路。”
“可是,既然他們知道我們往東走了,就一定會猜到我們的目的,我們再沿着這條路走下去,早晚會被他們發現的。”
“說的沒錯,所以我們要先往東,再往西,讓他們摸不清我們的想法,先繞一繞他們再說。”
林鈴兒的崇拜之情不禁又如滔滔江水,她豎起了大拇指,認真地道:
“老公,你真棒!”
拓跋九霄傲嬌地瞥了她一眼,沒吭聲,擁着她繼續往東走去。
再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那群山賊,在秃子的指揮下,這夥山賊用闆車拉着還昏迷不醒的獨眼龍和另外兩個受傷的弟兄,在光天化日之下往金坦府衙進發。
一路上,這夥人引來了不少百姓恐懼和好奇的目光,直到他們進入金坦府衙門,還有一些人不死心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衙門裏,申城接待了他們,秃子獻媚地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最後補充道:
“官爺,您看我們的人爲了抓捕朝廷欽犯受了重傷,這可如何是好啊?”
申城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從懷裏掏出了一錠銀子扔給了秃子,冷冷地道:
“拿去看病吧。”
“哎,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秃子忙不疊地道謝,然後帶着人、拉着闆車走了,他的消息可不能白賣,人也不能白白的受傷,怎麽也得值這些錢。
山賊走後,申城忙進入内堂将這個消息禀報給了南宮絕。
南宮絕兩道俊美的濃眉立刻斂了起來:
“他們往東走了?”
申城道:
“是,将軍,依照他們目前的路線來看,再翻過兩座山就是斯南了,看樣子他們是想從斯南回到瓦倪,避開我們的圍堵。”
連日來,南宮絕夜不能寐,雙眼因爲睡眠不足而布滿了血絲,沒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他的心裏,纏繞着對林鈴兒的惦念、擔憂、痛恨、愛憐……各種情緒牽絆着他,讓他痛苦不堪。
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裏的水都灑了出來。
“穆九霄真把别人都當成了傻子!速速傳令下去,無論斯南還是哲北,誰敢讓穆九霄入境,誰就是我大邱的敵人!還有,在邊境各個城口都加強埋伏,我絕不允許他們逃出去!”
“是,将軍。”
申城轉身往外走,卻迎面碰上了正緩步而來的南宮清風。
“丞相。”
他忙抱拳相迎,南宮清風隻是點點頭,便讓他下去了。
見父親大人來了,南宮絕無力地站了起來,向他垂首問安。
“父親,您怎麽來了?”
南宮清風審視着這裏的環境,區區一個金坦府衙門,環境自然比不了丞相府,這裏的府尹都被南宮絕派去給百姓斷小官司去了,整個金坦府衙門已經成了捉拿通緝要犯的根據地,憑南宮絕一人支配。
南宮清風坐了下來,将原先那杯茶水倒掉,親自給南宮絕倒了一杯新茶,這讓南宮絕受寵若驚,忙用雙手接了過來,恭敬而謙卑,一改往日對父親的敵意。
隻因上次父親提點了他,并答應幫他找回林鈴兒,且父親的老謀深算确實在他之上,他不得不服。
南宮清風看了看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道:
“爲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他心裏一動,這是他曾經質問過父親無數次的話,可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他卻已經無話可說,因爲答案是:值得。
腮邊的肌肉抽凍動着,他忍着心中的痛,一言不發,白淨的俊臉上印滿了“焦慮”二字。
南宮清風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不動聲色地道:
“集中兵力去東面與西面圍堵,放松對淩水河的布防,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
南宮絕眸光一緊,忙放下茶杯,不解地道:
“父親這是有意讓他們逃脫?”
南宮清風擡眸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南宮絕還是不太明白,南宮清風卻已起身,将雙手負在身後,淡淡道:
“絕兒,要成大事,便不能計較眼前利益,按爲父說的去辦吧。”
說罷,南宮清風沒有理會南宮絕眼中的疑惑,也沒有多做解釋,便緩步走出了内堂。
南宮絕看着父親清瘦的背影,雖然疑惑,可心中的聲音卻非常明朗,他相信父親。
太陽已經落山了,夜色漸濃,在密林中行進隻能依靠天上的月光與星光,火把太引人注意,拓跋九霄是不會用的。
“老公,我好累,走不動了。”
林鈴兒氣喘籲籲地說道。
從下了馬車開始,他們便一直在趕路,誰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何況是個懷有四個月身孕的孕婦。
雖然她吃了五個大包子,但是現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她是又累又困又餓,簡直要虛脫了。
拓跋九霄停了下來,側耳傾聽着四周的動靜,然後讓她先靠在一棵樹上休息,自己則将耳朵貼到了地面上。
片刻之後,他起身從革靴裏抽出一把匕首,将周圍的蒿草割斷了不少,再将這些草鋪在地上,将在莊稼地裏就系在身上的包裹打開,拿出一件幹淨的衣裳鋪在蒿草上,這才扶着林鈴兒坐了下來。
“坐下休息一會,吃點東西,我去幫你取水。”
見他要走,她忙拉住他,可憐巴巴地說:
“老公别走,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