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這一帶附近都搜過了,沒有他們的影子。”
南宮絕的面色更緊了,布滿了血迹的臉越發地猙獰。
“給我搜!挨家挨戶的搜,凡是身材相同的、長相類似的,一個也不能放過!”
“是!”
他騎在馬上,惡狠狠地下令,衆人馬上分頭去找。
古代不比現代,一般入夜之後人們便早早關門閉戶了,然而此時,這條街道上的商鋪、民戶,通通被官兵叫醒,一時之間,鍋碗瓢盆的破碎聲、婦女的驚叫聲、孩子的啼哭聲不絕于耳,拓跋九霄與林鈴兒不僅将王宮鬧得雞犬不甯,這種不安定的氛圍已經溢出了王宮,逐漸流向金坦城的各個角落。
說是各個角落,可是有一處地方,此時卻安靜得多,那就是王宮。
然,安靜也隻限于表面,暗地裏則風雲湧動,就像風平浪靜的海面,誰知道海底正在發生着什麽樣的巨變。
今夜一戰,南宮清風基本肅清了大邱朝野内的所有反對派力量,加之大邱原本就有二分之一的兵力在手,如今雲傲天及兩名王子一死,其餘的臣子見風使舵,馬上就倒向了南宮清風,所以他日南宮清風想要登基稱王,易如反掌。
但,事情如果過于完美則顯得不那麽真實了,此時,南宮清風借着今夜穆九霄刺殺國主一案,将宮内、宮外的所有臣子召集在了一起,商議對策。
南宮清風站在大殿之上,龍椅就在他的身後,可他卻一直站立着,仍舊是今夜赴宴時穿的紫色官袍,隻不過此時腰間系着一根白色的布帶,下面整整齊齊地站立着大邱國文武官五品以上大員,以及金坦城的守城禦史等人,腰間也都系着一條白布,毫無疑問,這是在爲國主雲傲天戴孝。
南宮清風陰鸷的眸從下面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甚至此刻的心思都一絲不落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沉吟片刻,他道:
“今夜,國主不幸遇刺歸天,兩名王子爲父報仇,雖然骁勇,卻不敵穆九霄,也紛紛死在了穆九霄的劍下,身爲朝廷重臣,我等卻沒能救下國主、力挽狂瀾,實屬罪大惡極啊……”
說着,他雙手抱拳,朝天拱手,似在向已經歸西的雲傲天忏悔。
此時,下面南宮清風的一名死黨開了腔:
“丞相,此事怎能怪罪丞相?今晚我等都在場,那穆九霄果然如傳聞中所言,如戰神下凡,我看說他以一敵百也不爲過,他挾持了國主,又有死士效命,我禁衛軍數量有限,哪裏是他的對手?”
“是啊,衆位大人,我等今晚在場,且不說那穆九霄有多厲害,光看他這些日子與國主之間的親密無間,誰能想到他居然會謀逆弑君?國主對他根本沒有防備,哪裏又會預備那麽多禁衛軍對付他?虧國主那麽信任他,甚至将他視如己出,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這兩人都是南宮清風的人,他們都極力把責任往拓跋九霄身上推,盡管今晚在場的人都知道國主和兩名王子是怎麽死的,但是大邱的未來将掌握在誰的手裏已經不言而喻,如果誰敢說出實話,那便是死路一條。
南宮清風歎息一聲,道:
“我與國主少年相識、相知,一起打天下,一生戎馬,孰料國主竟遭此劫難……唯今之計,必須全力捉拿穆九霄與林鈴兒歸案,以告慰國主與兩位王子的在天之靈。”
“話雖如此……可是,丞相,諸位大人,在下認爲此事并非這麽簡單。”
說話之人乃是從二品内閣學士史度,此人向來特立獨行,不結靠任一黨派,性格耿直,剛正不阿,
“穆九霄的弑君之心從何而已,公主爲何下落不明,穆九霄既然挾持了國主,又如何去殺得兩位王子?到底是他先殺了兩位王子,還是先挾持了國主?還有今晚死去的大臣,他們中有文官也有武官,即便是作戰,禁衛軍應首當其沖,何故讓他們去送死?就算穆九霄真的是戰神下凡,可他不會分身術,還要顧着那個林鈴兒,他如何能殺得了這麽多人?”
“史度,你、你、你是書看多了吧?”
南宮清風的一個謀臣指着史度說道,
“那麽多人,當然不都是穆九霄殺的,穆九霄帶來的那些下人、包括那些波斯舞武女,其實都是他的死士,但他的死士殺的人跟他親自殺的又有什麽分别?今晚的事實簡單清楚,哪來的什麽不簡單?”
史度眼角一抽,并沒有立刻反駁此人,而是轉身向南宮清風拱手道:
“丞相,在下認爲應該徹查此事,否則,日後必有後患!”
南宮清風看着史度,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徹查?哼,好一個徹查!
“好,不愧是心思缜密的史大人,所言極是,那麽這件事就交由史大人去徹查,如何?”
此話一出,很多人似乎都明白了怎麽回事,史度明知其中有詐,可他就是不能與南宮清風這種人同流合污,性格決定命運,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得正直。
于是,拱手道:
“是,在下領命,這就去查。”
話音落下,他轉身便往殿外走去。
暗地裏,南宮清風向一個武将遞了個眼神,那武将迅速跟了出去。
沒有人敢在說話,隻有兵部侍郎紀朗與工部侍郎葉布悄悄地對視了一眼,目光中流動着不爲人知的深意。
此二人平時言語極少,很少發表個人見解,卻辦事利落、圓滑,從不得罪人。
二人爲同窗,平日裏私交甚密,對于雲傲天與南宮清風的今天,兩人早有預料,在這個暗流湧動的關頭,二人更是秉承平日裏的一貫作風:明哲保身。
史度出去不久,隻聽門外傳來一聲慘叫,紀朗與葉布暗自擰起了眉頭,片刻功夫,剛才那名武将拎着史度的人頭、滿身是血地回來了。
“砰”的一聲,他将人頭重重地摔在了衆臣面前,高聲吼道:
“此人居然敢質疑南宮丞相,此等奸臣不殺,更待何時?”
還有一些明明不服南宮清風的人,此時也不敢再有任何異議了,什麽叫殺一儆百?這就是立竿見影的效果。
那名武将拱手跪在了南宮清風面前,朗聲道:
“丞相,如今,大邱群龍無首,兩名王子已逝,公主下落不明,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丞相主持大局,早日登基,我等願追随丞相,誓死效忠!”
有一人帶頭,其他人也不敢怠慢,紛紛跪下磕頭:
“請南宮丞相登基稱王!”
一聲高呼,南宮清風的眼中不留痕迹地閃過一絲快意,但國主不是那麽好當的,如今雲傲天剛剛歸天,還有諸多事情需要處理,他必須肅清異己,保證不留後患,方可登基稱王,大邱的局勢應該不會再有何變數,早一日、晚一日,國主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南宮清風謙遜地拱手道:
“衆位大人請起,快請起。國主剛剛歸天,我等實在不宜在此時妄論此事,在此期間,在下身爲丞相,暫爲主持朝政一事責無旁貸,待國主喪期過後,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我等誓死效忠南宮丞相!”
他的話音落下,下面的人又高呼起來。
“衆位大人請起,快請起吧。”
在他一再的客氣下,下面的人重新站了起來。
此時衆人開始商議今後宮中的事宜,有人說南宮清風應該搬到宮裏來住,還有人說雲傲天的王後、妃嫔等人應該殉葬,甚至包括已經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如此種種,南宮清風一一做了決斷,俨然已經成爲了新的國主。
此時,一個瘦小的身影隐在正陽殿外的一根廊柱後面,在聽到了南宮清風等人的決斷之後,吓得捂着嘴偷偷地溜走了。
此時的王宮已不比從前,國主歸天,南宮清風攝政,弄得人心惶惶,隻是一個晚上,原來的大邱王宮就變得面目全非,宮中的人上到王後,下到一個小太監、小宮女,都在爲自己的前途做着打算。
曆來改朝換代,都要付出血的代價,誰也不想成爲犧牲品。
小鄭子急匆匆地抄小路往王後的景慈宮跑,他貓着腰,頭上大汗淋漓,生怕晚一分鍾就會鬧出人命。
剛剛王後派他來打探消息,他不怕死地躲在了正陽殿的周圍,偷聽到了南宮清風等人的話,姥姥啊,他們居然讓雲傲天所有的妃子都要跟着殉葬,連冷宮的人都不放過,真是太狠了!
他一邊跑一邊擦汗,跑到景慈宮将所聽來的一切告訴王後時,王後當場就暈了過去。
作爲景慈宮的太監總管,小鄭子深得王後的喜愛,由于家裏窮困潦倒,他十歲就淨身進了宮,期間在不同的人身邊當過不少差事,因爲他會講笑話,成天總是樂呵呵的,所以後來被王後相中,把他要了過去,這一幹,就是六年,笑話也講了六年,講得他肚子裏的東西都快被掏空了。
見王後暈倒,他馬上跑去找太醫,找了太醫,他卻讓人送太醫去了景慈宮,而自己則趁着天黑又跑去了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