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住口!知道我爲什麽恨你嗎?如果不是你讓鈴兒易容代嫁,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還輪得到穆九霄将她據爲己有?所以我不會讓你好過,不得好死的人,将會是你!”
雲傾城愣了愣,她沒想到,南宮絕居然會那麽在乎林鈴兒,可她如今已經無心嫉妒了,她哭得柔柔弱弱,想要充分展現她的可憐與無助,甚至在這種時候也要賣弄一下風晴,以讨得一條活路:
“南宮絕,不要這樣對我,我曾經是那麽那麽愛你啊……好好,你跟父王之間的恩怨我不管,隻要你不殺我,你讓我做什麽都行,我求求你……”
南宮絕的眼睛眯了起來,雲傾城說的這麽多話中,屬這句話讓他最有興趣。
“真的做什麽都行?”
雲傾城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忙不疊地點頭:
“嗯,行,行,什麽都行,隻要你喜歡……”
南宮絕将身子深陷入椅子裏,翹起了二郎腿,看着腳上嶄新的棕色牛皮靴子,道:
“那好,過來,幫我舔舔鞋子,上面落了很多灰塵,好髒。”
說着,他故意筋了筋鼻子,一副嫌惡的姿态。
雲傾城立刻傻了眼:
“你、你說什麽?”
南宮絕卻懶得回應她,一挑下巴,對她身邊的侍衛示意道:
“放開她!”
侍衛會意,連忙站到了遠一點的地方。
熾烈的陽光下,飄滿花香的園子裏,雲傾城頂着亂蓬蓬的頭發,渾身散發着一股難聞的異味,就那樣跪在當中,與周圍的花草形成鮮明的對比,簡直就是一團垃圾。
她擡眼看着南宮絕,淩亂的發絲遮住了她仇恨的目光,盡管心裏已經罵了他千遍、萬遍,可是隻要能讓她活命,她就願意去做那些狗才會做的事情。
咬着牙,她将眼淚咽回肚子裏,從未想過自己拼了命逃出來,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未來還能不能是公主,她已經不敢想了,人就是要面對現實,隻要能讓她活命,苟且偷生又算得了什麽?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裏勸慰着自己,隻要能活命,做什麽都值得,然後一步一步地用膝蓋爬向了南宮絕。
南宮絕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他倒想看看這個女人爲了活命能做到什麽程度,其實他應該恨她嗎?也許沒那麽恨,隻不過她出現的時機太不巧了,誰讓他心情不好呢?看到林鈴兒坐在穆九霄的身邊,想到這一切都與她有關,他的心情就極度的不好,他的情緒需要發洩,加之剛才在父親那裏挨的兩巴掌,他通通都要發洩到這個女人身上。
眼看着她一步一步爬到了自己面前,在他的腳下俯下身子,口鼻緩緩湊近了他的鞋子,她身上的異味随着微風鑽入了他的鼻腔,令他越發地煩躁起來。
擡起一腳,正中她的胸口。
“啊……”
雲傾城驚叫着向後倒去。
南宮絕站了起來,抖了抖袍角,丢下三個字:
“真惡心!”
幾個侍衛立刻過來押住了雲傾城的肩膀,他邊往外走邊道,
“把她帶回去,三天不能給她飯吃。”
“是,将軍。”
侍衛應着,拖着雲傾城就往牢房走去。
“南宮絕,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那麽的愛你,我愛你……”
身後傳來雲傾城撕心裂肺的叫聲,南宮絕卻隻是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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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行宮,穆九霄與林鈴兒自從相認後就沒再分開過,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林鈴兒的話痨病又犯了,依偎在穆九霄的懷裏,一直喋喋不休。
兩人從白天一直膩到晚上,用晚膳的時候,林鈴兒吃得很多,在與穆九霄敞開了心扉之後,她那沒心沒肺的病又犯了,仿佛隻要跟他在一起,什麽煩惱都阻擋不了她的快樂。
穆九霄卻隻是看着她吃,幫她夾菜,不時地看一眼她的小腹,滿眼都是濃到化不開的愛意,然而他卻做不到像林鈴兒一樣沒心沒肺,他的心裏裝了太多的東西。
晚膳過後,林鈴兒撐得仰面躺在床上撫着圓滾滾的肚子,而穆九霄卻在地上輕輕地踱着步子,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所有下人一律被屏退。
林鈴兒看着穆九霄焦躁的樣子很心疼,走過去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他,貼着他的背說:
“霄,要不……這次我們就先不行動了,好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你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一年,你說呢?”
她真心希望這次能平安地來,平安地回,她好不容易才跟他這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真的不想這樣美好的時光變得如此短暫,她想跟他安安穩穩地在一起,生孩子,過日子,每天守着他跟孩子,她就滿足了。
可穆九霄畢竟是個男人,除了是個男人,他的身上還背負着血海深仇,背負着上官無用的情、命和債,他的未來從來不是一個人或者兩個人,而是天下人。
他隻是握住她的手,不敢轉身看她清澈的眼睛,不敢看她失望的表情,如果可能,他很想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可是這一次,不行。
“鈴兒,爲了這一次,我已經等了很多年,不能再等了。就像你說的,如今我們已經成了甕中之鼈,就算我們不動手,雲傲天也不會放過我們。唯今之計,隻能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如果可能,我還是會依計劃行事,精心準備了這麽久,不能就這麽放棄。”
林鈴兒感受着他緊握的手,貼着他的背點了點頭,她不是他,無法那麽透徹地理解他的心理,可是她知道,他需要支持,而不是拖後腿。
雙臂更緊地圈住了他精壯的腰身,她想了想,道:
“雖然我們不知道雲傾城到底去了哪,但是現在天已經黑了,從我們進城到現在足足過了五個時辰,如果雲傾城已經跑回王宮通風報信了,雲傲天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吧?他的脾氣急得很,如果知道你要殺他,肯定第一時間就将你抓起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沉默了一會,她又道,
“反正如果是我,有一個人想要殺我,現在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我的手掌心裏,我可不能容他還亂蹦亂跳的,肯定先抓起來再說,消滅潛在的危險。”
井晨風拉開她的手,轉身看着她認真分析的樣子,心裏一陣暖意流過,忍不住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一生得一鈴兒足矣。
“你說的很對,如今的問題就在于雲傾城的去向成謎,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
“可是,她不回王宮還能去哪呢?”
“如果她回了王宮,那麽大家就一定會知道你是假的,從今天南宮絕的表現來看,我們假設他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那麽雲傾城就很可能在他的手裏,如果他秘密抓住了雲傾城而不向雲傲天禀告,那這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大有文章?會有什麽文章?”
穆九霄擁着她走到床邊坐下,道:
“這隻是我的猜測而已,也許南宮絕今天隻是無心之失,也許他是有話要對雲傾城說,而不是林鈴兒。”
林鈴兒眨巴着大眼睛,說:
“難道他是想告訴雲傾城語兒的下落?”
穆九霄笑笑,扶着她躺下,然後坐在床邊看着她道:
“傻丫頭,别再想這些了,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睡覺,等待明日入宮看望你的父王。”
“那你呢?你不陪我嗎?”
她抓住了他的手問,生怕他會丢下她就此消失似的。
“我會看着你睡着。”
“然後呢?”
“然後還要去與穆雨商量些事情。”
他的唇角始終挂着淡淡的笑,這是在看着她時才會有的笑。
“哦……”
林鈴兒讷讷地應着,沉默了一會又問,
“可是,你明知道雲傲天也許已經做好了埋伏就等着你掉進陷阱,明天我們還要入宮嗎?”
“我說過,以不變應萬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輕聲安慰道,
“我也說過,我不會讓你們母子有事的。乖,肯吧。”
林鈴兒嘟着嘴,有些不高興,因爲覺得他好累,她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便好奇地俯下身湊近她。
她見他近了,便兩手用力勾住他的脖頸,吻上了他的唇。
這一主動獻吻惹得穆九霄一驚,然後便迅速進入了狀态,吻得焦灼,難舍難分。
最後還是他先放開了她,她吻得小臉绯紅,喘息着問:
“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怎樣發現那一晚的雲傾城是假的?”
他輕笑着撫摸她的臉龐,道:
“我不是說了,等某一個晚上,我跟你睡在一起時,再告訴你。”
“不要,那你現在就睡。”
她幹脆勾住他的脖頸不放,就地耍賴。
他忍不住又吻上她嬌豔的紅唇,輕聲說:
“我也想,可是兒子不會同意的。”
林鈴兒想了想,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臉更紅了,一把推開他,嗔道:
“讨厭,那你走吧,不要看見你了。”
“可我不能看不到你,看不到你我會瘋掉。”
他将她腮邊的亂發撥到耳後,又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快睡吧,明天要做個漂亮的王妃。”
她這才露出了笑臉,滿足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