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此事戳穿,他便隻能先将雲傾城殺之,再利用林鈴兒的易容術尋求其他辦法,總之,此次省親勢在必行。
“好,我答應你。”
他終于點了頭,
“今日入夜之後,我會讓穆雨帶你回府,今晚會有最後一批省親禮品拿去給雲傾城過目,這禮品便是波斯舞/女,屆時你可以混在其中,以此來掩人耳目。”
林鈴兒心裏暗道他想得周全,如此一來,其他人便不會注意她這個突然出現在王府的人,那麽在其他人眼裏,她仍然是個死人。
心裏如是想,嘴上卻還是吐槽道:
“哼,女人也可以當成禮品送出去,虧你想得出來,不過我還真是不明白了,當初南宮絕已經把劍擱在你脖子上了,你怎麽沒把我送出去?如果當時把我送給他了,你也少了這許多麻煩。”
他一記犀利的目光射過來,不悅地道:
“林鈴兒,這話虧你說得出口,若不是當初你要嫁給穆天甯,若不是你不乖乖做我的側妃,若不是你不承認孩子是我的,我自然不會有這許多麻煩!”
她的話勾出了他一直憋在心裏的怨氣,若是她真的愛他、相信他,就應該早早告訴他易容代嫁之事,對于這件事,他一直很氣,看她每天爲了掩藏自己而疏遠他、冷落他,他真想一把抓過她問清楚,之前對他的愛到底是不是真的!
所以,他不會戳穿她,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能隐瞞到什麽時候!
提起這個,林鈴兒也是一肚子的火,騰地從床上跳下來,站在他面前不示弱地反駁道:
“穆九霄,沒人想給你添麻煩,當初我就告訴過你,我不要給你做側妃,若不是你逼我,我也不會想到要以嫁給穆天甯爲理由脫身,我也告訴過你,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是你死皮賴臉非要往自己身上攬,雲傾城誣陷我的時候,你也默認了我跟穆圖的關系,既然已經将我放逐雪山,爲何還要救我回來?說來說去,這麻煩都是你自找的!我還真沒見過哪個男人願意給自己戴/綠/帽子的,你是第一個!”
她說的都是實話,也是她心底的疑問,而最大的疑問便是關于這個孩子,她不隻一次地明确告訴他孩子不是他的了,可他爲什麽不介意這個孩子,他從未正面回答過她,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曾懷疑過穆九霄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是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被她立刻推翻,如果他知道易容代嫁之事,怎麽可能不質問她?他可不是個聖人,能原諒所有的錯誤,尤其是這麽大的錯誤。
她的話太狠,他氣得一把鉗起她的下巴,逼近了她的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牙說道:
“你說的對,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我就不應該愛上你,愛上你就是自找麻煩!”
他的話讓她呆愣住了,同時,他已經甩開她的下巴,氣沖沖地走出了她的屋子,随後傳來砰的一聲響,他重重地摔上了門。
她愣在原地,半天沒有緩過神來,他說話時的表情、眼神不停地在她的腦子裏回放,他說愛她,可是這個“愛”字爲何如此讓人心痛?
無力地坐在床沿上,她的目光失去了焦距,他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難道一句“愛她”就真的能解答所有問題了嗎?她是該相信,還是該無視?
她告誡自己,多想無益,終究是要天各一方的,愛與不愛又有什麽分别?
冥王府裏最近很忙,近半月來,爲了和親之事,所有人等幾乎都不得清閑。
雲傾城畢竟是一國公主,公主省親自有排場與規格,這些日子以來穆九霄對她的周到細緻讓她瞠目結舌,也讓她将之前倍受冷落一事忘到了腦後。
每天穆九霄都會将省親禮品交與她一一過目,大到一人來高的上等瓷瓶,小到指甲般大小的珍珠,各種寶石、玉器、黃金、絲綢……這大大滿足了雲傾城的虛榮心,她給自己的父王、母後、兄長以及各宮有交情、無交情的妃嫔、奴才們通通準備了禮物,她要向所有人炫耀她嫁得有多好,在瓦倪的地位有多麽至高無上,穆九霄是何等地寵她,加之她懷有身孕,就要爲穆九霄誕下麟兒,穆太光已永無出頭之日,那麽瓦倪的大權早晚會落到自己的夫君手裏,屆時她就要榮登王後寶座了。
連日來的變化是巨大的,從她提出要省親開始,穆九霄對她的态度便大爲改觀,她心中雖然疑惑,但強大的自信心讓她暗道是自己父王的功勞,因爲瓦倪懼怕大邱,若是父王大軍壓境,誰不吓破膽子?隻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份量,也低估了一個君王的智慧,就像她此刻誤解着穆九霄的“好意”一樣。
每當她沾沾自喜地挑選着禮品時,還會不時地想起死去的林鈴兒,以及被她趕走的上官清清,殊不知這是穆九霄特意安排的,她隻道是穆九霄終于怕了她,也想着他身邊沒有了其他女人,才終于發現了她的重要。
天色剛剛有些發暗,冥王府裏各處已經開始掌燈,如今的沖霄閣再不像從前那般冷清了,若大的院子裏,幾十個丫鬟、婆子忙忙碌碌地爲雲傾城操辦着省親事宜,管家錢業也不停地出入沖霄閣,冥王有令,凡是王妃的旨意,一律遵從照辦,不得有誤。
明日就要啓程了,所有禮品早就一一打點好,今日錢業來報,說是冥王聽聞大邱國主格外喜歡舞樂,便特意命人去波斯挑選了幾名上等的wu女,以聊表孝心,波斯wu女以面容嬌美、身段風滿(爲規避和諧詞語,故有些詞語改爲同音不同字,還請各位妹紙笑納)柔軟著稱,頗得各國男子的喜愛,以雲傲天這等喜食美色之流一定更會愛不釋手。這些wu女共有20人,今日剛到,冥王說必須讓王妃過目才行。
雲傾城早就搬到了正房,原本以爲正房一直給穆九霄留着,但如今穆九霄說是怕傷了她的身子,也不敢來此居住,便讓她随意住下。
此刻,她坐在正房上座,旁邊放着一盤蜜汁梅子,用兩指輕拈了一顆放到嘴裏,因爲懷孕的緣故,她最近特别喜食酸的。
聽了錢業的禀報,她挑挑眉,因爲穆九霄的讨好而滿心歡喜,剛要應下,卻見丫鬟秋雨匆匆忙忙地進來禀報道: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剛才明月打翻了一盒胭脂,将王妃挑選好的一匹月光緞給弄髒了,這月光緞是瓦倪的織匠花了一年的工夫才織就的這麽一匹,是王妃要送給王後的,明日就要啓程省親了,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雲傾城一聽當即變了臉色,一拍桌子,叫道:
“這個明月,好大的膽子,把她給本王妃帶上來。”
雲傾城雖然如此叫着,但其實她對這個所謂的明月一點印象也沒有,沖霄閣裏多數都是新人,短短數日,她不可能一一去熟悉。
但是以她的脾氣,此人破壞了如此重要的禮品,她定當不能饒過她。
話音剛落,隻見外邊一個侍衛模樣打扮的男子揪着一個丫鬟的衣服氣沖沖地就拖了進來。
進得正堂,他不由分說地将那驚懼哭泣的丫鬟按跪在地,自己随即恭敬一拜,沉聲道:
“禀王妃,此人乃剛剛闖了禍事的明月,奴才發現她想逃,且将她抓了回來,任王妃處置。”
雲傾城見此男子的氣勢不凡,說話沉穩有力,表情嚴肅謹慎,便多打量了他兩眼。
就在這時,男子也微微擡起了頭,目光炯炯直射向她,兩道濃眉漸漸攏起,眼睛透射出諱莫如深的光芒。
雲傾城一驚,一個素未謀面的侍衛,爲何敢如此大膽看她?
剛要發作,卻隻見那男子朝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目光往左右看了看,像在示意她此處人多眼雜,繼而撲通一聲跪拜在地,道:
“王妃,實不相瞞,明月乃是奴才的一個遠房親戚,奴才……奴才……”
說到此處,男子顯得頗爲局促不安,屢次欲言又止,不停地看着雲傾城,用目光暗示着什麽。
雲傾城不是個傻子,想了想,一擺手道:
“看來你是有難言之隐,本王妃也不是個不近人情之人,你們都退下吧,本王妃自當好好審審你們兩個。”
“是。”
王妃發話,原本在側伺候的衆丫鬟們都紛紛退了下去,最後一個退出正房的人不忘将門關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