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好像在告訴她什麽,那麽迫切地想要從她的嘴裏得到什麽,這種感覺……讓她心悸。
可惜,事實是,她什麽都不能說,也不想說,就讓雲傾城給他生孩子吧,就讓他們在一起快樂的生活吧,她甯願一個人離開,隻要讓她離開就好。
想到離開,她變得異常平靜、堅定,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道:
“我隻能告訴你,穆圖是無辜的,那個荷包不是我繡的,也不是我送給他的,你放過他,要放逐大雪山是嗎?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哈,到現在還在包庇你的心上人,你們兩個還真是恩愛呢!”
不等她再說什麽,雲傾城添油加醋地說道。
穆九霄終是忍無可忍,他一把将林鈴兒推倒在地,豁地站了起來,大喝道:
“穆雨!”
“末将在。”
穆雨不敢耽擱,趕緊上前應道。
穆九霄看着倒在地上的林鈴兒,雙眸冷若冰霜,一頭銀發被北風吹起,他的聲音和着凜冽的北風,呼嘯而來:
“給他們送行!”
穆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王、王爺……”
“大雪山!”
當這三個字從穆九霄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面上的表情各異,心裏的想法更是百感交集。
“王爺……”
穆雨想說什麽,卻終是沒能再說。
穆九霄對林鈴兒有多麽特别,别人不知,他是最清楚的。
那天聽他禀告說林鈴兒想出去逛逛,穆九霄下了朝便直奔雅室,帶着她出去逛了那麽久,隻爲博她一笑,這是穆九霄從來沒有過的,從來沒有。
如今,他竟舍得送她走,這一走,是否不可能再回頭了?
林鈴兒的眼睛好痛,親耳聽到他說放她走,心裏的痛不住地湧上來,眼睛酸酸脹脹的,她卻忍着不讓淚流出來。
她告訴自己,她不必爲他心痛,一個已經背叛了自己的男人,有什麽可痛的?
“王爺!”
春雨和阿音含着淚,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們想求求他,放過林鈴兒吧。
“義兄!”
聽到大雪山,穆天甯也終是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上,千言萬語化作了這一跪,隻希望穆九霄能法外開恩。
最高興的人莫過于雲傾城,她的臉上始終噙着那抹得意的笑,陰陽怪氣的聲音尤其刺耳:
“林鈴兒,你終于可以如願以償了,恭喜恭喜!”
看到林鈴兒如此痛苦,如今這世上恐怕沒有比這更讓她高興的事了,南宮絕的背叛,穆九霄的冷情,他們怎樣對她,她通通都報複在林鈴兒的身上,他們不是喜歡她嗎?她就讓她痛不欲生,他們越是喜歡,她就讓她越痛!
林鈴兒不在乎她的冷嘲熱諷,更不在乎是否被放逐大雪山,她已經如了她的意了,她是否也該兌現諾言,告訴她語兒在哪?
她支撐起身體,死死地抓住雲傾城的衣角,低聲質問道:
“雲傾城,告訴我,語兒在哪?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經得到了,我順了你的意了,告訴我,語兒在哪?”
雲傾城想要收回自己的衣角,卻怎麽也拉不動,她急了,咬着牙俯身低聲道:
“我想要的一切?呸,我隻是拿回原本就屬于我的東西!語兒?”
她突然冷笑起來,
“相信我,你就快見到她了。”
“穆雨,動手!”
穆九霄已經轉身朝靜忍室走去,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卻像一隻張嘴獠牙的野獸朝她撲來。
穆雨怎敢不從,那毋庸置疑的聲音在告訴所有人,他的決定不會改變。
穆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夏雨,然後走到林鈴兒面前,悶聲道:
“鈴兒姑娘,得罪了!”
說罷,他拉起林鈴兒的手臂,就要往外拖去。
“不,不要……”
夏雨終是受不了了,她不相信林鈴兒會跟穆圖做出這種事,雖然大家都知道林鈴兒行事大膽,但是她不喜歡的人,她是絕對不會委身于他的,她跑過去拼命地拉住林鈴兒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留住她,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掉,她哭喊着,
“鈴兒姐姐,爲什麽會這樣,我相信這不是真的,這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你快去跟王爺解釋清楚,你不可能跟穆圖在一起的,不可能的……不要走,不要走……”
林鈴兒淚中帶笑,手從夏雨的手中滑出,她任穆雨拉扯着,卻平靜地對他說:
“穆雨,夏雨就拜托給你了,請你好好照顧她,謝謝。”
穆雨沒有回應她的話,隻是眉頭一直緊擰着,拉着她往外走。
見林鈴兒火紅的身影越走越遠,穆天甯似才緩過神來,朝着她的背影大叫起來:
“鈴兒,你不能走,把話說清楚,你給我說清楚!”
聽到穆天甯的聲音,林鈴兒終是不忍心,她回過頭,目光先是落在春雨的身上,而後才看向了穆天甯。
她在心裏說:穆天甯,謝謝你喜歡我,但是那天晚上的女人,不是我。
可惜,除了一個微笑,她一個字都沒有留給他。
那微笑是燦爛的,眩目的,帶着一種解脫的意味,就那樣消失在衆人眼前。
在她回過頭去的時候,她看到了穆九霄的背影消失在靜忍室的門内,他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再沒有看她一眼。
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他們今生不會再見了。
幾個士兵将穆圖捆綁了起來,跟在林鈴兒的後面,臨行前,穆圖撿起了雲傾城繡給他的荷包,他一直看着雲傾城,很想聽到她跟他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句再見也好,可是雲傾城卻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地跟随穆九霄的腳步,也進入了書房。
穆圖的心很空、很冷,他忽然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回想起那個夜晚,他至今仍然不明白,爲何王妃會突然與他盡行魚/水/之/歡,沒有前因亦沒有後果,隻是有了那一夜,她還送了他那個繡了燈籠花的荷包,如今看來爲何像是故意的,好像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天陷害林鈴兒?
可是她是否想到,在陷害了林鈴兒的同時,也會害了他?
當然,以王妃聰穎之姿,怎會想不到?
事已至此,就算他是她的一顆棋子又如何,畢竟她的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隻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甘願爲她、爲孩子犧牲。
衆人樂的樂,苦的苦,痛的痛,皆像個木頭人一樣停留在原地,眼看着林鈴兒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冥王府,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哼,活該,這麽不檢點的女人,早就該被逐出王府,霄哥哥太傻了,居然爲了這種女人不顧惜自己的聲譽,真是……”
“住口!王爺的事豈容你說三道四?”
上官清清見林鈴兒終于被趕出了王府,心裏一時痛快就有點得意忘形,口無遮攔起來,上官無用及時喝止了她,
“還不給我回去?”
上官清清不敢不聽父親的話,見父親轉動了輪椅,也就跟在後面往回走。
隻是雖然林鈴兒走了,可她心裏卻還是悶悶的,自從知道雲傾城懷孕了,什麽東西就一直堵在她的心口,讓她整夜無法安眠。
邊往回走,她的目光卻不住地停留在靜忍室緊閉的大門上,現在她的霄哥哥和雲傾城就在那裏面,他們會做些什麽?
越想她心裏就越堵得難受,手指不由得鉸緊了手絹,牙齒也不知不覺地咬緊,一張臉漸漸變得扭曲……
昆都的大街上,一身紅衣的林鈴兒被反綁住了雙手,在穆雨的親自護送下前往大雪山,身後跟着的穆圖亦被摘去了盔甲,雙手反綁着,這樣的兩個人,瞬間吸引了百姓的目光,議論聲四起,紛紛揚揚地傳入了林鈴兒的耳朵。
大家的猜測似乎不盡相同,看他們的衣着與行走的方向,無疑這是一對被捉/奸的狗/男/女,有人眼尖認出了林鈴兒就是冥王曾經親自帶出來的女子,一時間,難聽的叫罵聲不絕于耳,林鈴兒在百姓眼裏成了一個放浪形骸的賤女人,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爛菜葉子、臭雞蛋也紛紛朝她砸來。
她縮着身子躲避着那些襲擊,心裏卻是坦然面對這一切,她終于離開冥王府了,終于離開那個讓她渾身不自在的地方了,她自由了,不用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羁絆,就讓那些龌龊的人和事去死吧,一直摻和在其中的她,已經染上了一身的臭氣,她期盼着大雪山的純淨能幫她洗去身心的污霾,能讓她重歸正途。
就在她躲避着這一切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一波人随着人流而動,一直緊跟着她,他們的打扮跟瓦倪的普通百姓沒有兩樣,隻是那一雙雙眼睛都閃着精銳的光,好似一隻隻野獸,随時準備着伺機而動。
不遠處的茶樓頂,一個瘦削颀長的身影屹立其上,一襲冰藍色的衣袍随風舞動,手握一把白玉清風劍抱在胸間,頭戴鬥笠,黑紗遮面,陣風襲/來,黑紗被輕輕吹起又落下,隻看得到他隐隐勾起的唇角,那唇瓣紅得似火,帶出一股妖孽般的媚/惑。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林鈴兒身上,隻落在她的身上,除了她,世間的任何人仿佛都不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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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點還有一更,親愛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