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麽不進去?”
春曉問,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上官清清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穆圖,想着也許她應該先問問穆九霄身邊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應該這麽莽撞行事,萬一惹惱了穆九霄,對她也沒什麽好處。
可是,穆九霄身邊的人向來個個口風很緊,恐怕打聽不出什麽,思量再三,她決定還是先去香風居問問,也許穆天甯能知道一二。
腳步剛剛往香風居的方向移動,靜忍室的門開了,林鈴兒走出來,叫門外站着的廚房婆子們進來撤膳,随後自己往别處走去。
見到林鈴兒從穆九霄的書房裏出來,上官清清的血氣騰地翻湧起來,雙手不自覺地捏緊,爲什麽,爲什麽她可以待在穆九霄的身邊,随便出入他的書房如自家門庭,爲什麽她可以時時刻刻看着他,而她卻不能?她才來了短短的數日,而她卻已經在他的身邊待了十幾年……
羞憤交加時,林鈴兒也朝她看過來,明知昨晚的事情是她搞的鬼,可她的身份卻不允許責備她,她更不想明着得罪上官清清,畢竟她終是要走的人,不能再給自己惹麻煩。
想着,她遠遠地朝着上官清清微微福身,便往茶水間走去,準備給穆九霄奉茶。
“穆圖!”
她的腳步剛剛邁開,隻聽身後上官清清尖細的聲音響起,
“去幫我通傳,我要見王爺。”
上官清清故意拔高了聲音,生怕她聽不到似的。
林鈴兒背對着他們,輕蔑一笑,這是叫給誰聽啊?她麽?抱歉了,她真不稀罕!你們可以随便見面,聊個通宵都沒問題,她樂得輕閑。
上官清清見她還未走遠,又接着叫道:
“在我出來之前,王爺不再見任何人,記住了?”
林鈴兒的背影終于消失在黑暗裏不見了,上官清清冷哼一聲,滿滿的不屑,好像根本沒把林鈴兒放在眼裏,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在乎這個女人,甚至比當初的雲傾城還要忌憚。
她也說不清爲什麽,隻是女人的直覺,穆九霄對林鈴兒與他當初對雲傾城時不同,很不同。
穆圖進去通傳,出來後讓上官清清進去了。
書房裏,穆九霄正在淨手,當最後一個婆子端着銅盆出去後,屋子裏隻剩下他們二人。
“霄哥哥……”
上官清清請安之後,嬌嗔了一聲,細眉細眼裏,除了對穆九霄的柔情,還夾雜着絲絲怨怼。
穆九霄看了她一眼,旋身走到了書案後落坐,用下巴輕點對面的椅子,沉聲道:
“坐。”
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上官清清本欲往前,得了穆九霄的吩咐後卻不得不往後退去,在距他十步以外的地方落了座。
她望着書案後的穆九霄,爲什麽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明明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好像總是隔着千山萬水,短短的十步之遙,讓她永遠都無法靠近他。
“何事?”
穆九霄的聲音很冷淡,提筆在紙上畫着什麽,她隻看得到他飛揚的銀眉,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心裏堵得更加難受了,她站了起來,快走幾步到了書案前,委委屈屈地道:
“霄哥哥偏心!”
她的話讓穆九霄手上的動作微頓,卻沒有停下來,仍然畫着什麽。
上官清清見他不說話、也不問,也隻能自己說出來:
“霄哥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從來都沒有親自帶我出去逛過集市,可是今日,你爲何要帶一個丫鬟出去?我聽下人們說,你帶着林鈴兒招搖過市,恨不得整個瓦倪的民衆都看到了,你、你這樣做,不覺得是在自降身份嗎?”
他輕輕勾起了唇角,道:
“你是這樣以爲的?”
“是,清清以爲,王爺帶着一個沒名沒份的小丫鬟出去,就是在自降身份。”
可憐的上官清清還真的以爲穆九霄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說得理直氣壯。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
“那本王帶誰出去不是在自降身份?”
這個問題讓上官清清有些錯愕,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雖是諸多不願,卻也隻能道:
“最、最起碼帶王妃出去吧。”
穆九霄擡起筆蘸了一下墨,又繼續在紙上畫起來,道:
“看來你是在爲王妃打抱不平?”
怎麽好像有點跑題了?
她支吾道:
“也、也不是……不過,王爺确實好久沒有去見過王妃了吧?清清不懂,王爺之前不是與王妃百般恩愛的麽,爲何自從林鈴兒來了之後就變了?真沒想到,我的霄哥哥也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沒事就回去吧。”
不等她說完,穆九霄淡淡地扔出一句話,顯然不想再聽她說下去,冷情地讓人心寒。
“霄哥哥!”
上官清清咬着唇,他天天跟林鈴兒待在一起都不嫌膩,這才剛剛聽她說了幾句,就覺得煩了嗎?就急着趕她走?
心裏極度的不平衡,她嫉妒得發狂,本來還想說得迂回一點,情急之下,她一股腦地脫口而出:
“霄哥哥昨晚急匆匆地跑到清心苑尋人,想必應該去找過林鈴兒了,當時林鈴兒發生了什麽事,難道霄哥哥沒看到嗎?”
昨晚穆九霄突然出現在清心苑,她起初是有點害怕的,但轉念一想,如果穆九霄去尋她,正好能撞見兩人的苟/合之事,這樣豈不正好?
“本王應該看到什麽?”
穆九霄看了她一眼,淡漠地問。
她急了,聲音也大了幾分:
“霄哥哥,你是真沒看到還是在裝糊塗?王爺不是這種不明不白的人啊!我的霄哥哥就像那盤旋在大雪山上空的雄鷹,有着犀利的眼睛與敏銳的心靈,什麽事都逃不過您的眼睛啊!昨天晚上,穆天甯與林鈴兒兩個人已經……”
“已經怎麽樣?”
“昨天晚上他們已經苟/合在一起了,難道你沒看到?就在今天早上穆天甯還去向林鈴兒求證過,林鈴兒沒有否認,隻是她貪戀冥王府的奢華,貪戀王爺身邊的位置,因而才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穆天甯的求親。霄哥哥,您身爲堂堂的冥王,怎能與這樣一個女人朝夕相對,在王府裏也就罷了,竟然還帶她出去遊逛,這不是自降身份是什麽?”
上官清清這一番話,聽起來好像是在質疑穆九霄的行爲,實則意在透露林鈴兒與穆天甯之事,穆九霄又豈會不知?
他依着她的意思抓住了其中的重點,擰着眉頭問道:
“他們已經苟/合在一起?”
看着一臉正義的上官清清,他突然發笑,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你怎麽知道?”
上官清清心裏一緊,她光顧着來抹黑林鈴兒,卻忘了自己如何脫身,該死,是她太心急了。
思量半天,她才支吾道:
“我、我……我是聽天甯說的。”
穆九霄收了筆,欣賞着自己的畫作,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這麽要緊的事,連我這個義兄都被蒙在鼓裏,天甯怎麽會跟你說?你們二人何時如此親近了?”
是啊,他們何時如此親近了?好像也隻是他這次前來冥王府,他們才如此親近的,當然,她親近穆天甯是抱有目的的。
被穆九霄看得格外心虛,她不自然地收回目光,不與他對視,閃爍其詞道:
“我、我們……天甯從小便經常來此,我們早已情同手足,再說這等關乎兒女私情的事,跟我這個姐姐說,應該好過公務繁忙的王爺吧?”
這外解釋應該還不賴吧,自古以來女兒的心思都要比男人細密,感情也比較通透,這樣的感情之事自然都要求教于女子,哪有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讨論感情之事的?
可是,就在她自認爲可以蒙混過關的時候,沒想到穆九霄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她從頭涼到腳。
他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映在明亮的燭火裏,銀發鍍上了一層寒光,讓人膽戰心驚:
“清清,本王念在與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上,一直容忍你的任性,但你不應不自量力,一次又一次地挑戰本王的耐心與底限。這是最後一次,本王容忍你在冥王府放肆,如果再有下一次,别怪本王不念舊情。”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緊縮成一團,惶恐不安讓她的聲音顫抖起來:
“霄哥哥……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清清怕你被人玷污了聲譽還不自知,因而才特來告知,你卻爲何……”
“上官清清!”
見她還想狡辯,穆九霄動了怒,橫眉立目,厲聲喝止了她,
“别以爲昨天晚上的事你做得天衣無縫,你太小看本王了。你在何時讓春曉出府,從李回春府上拿回了媚/藥,又是在何時将摻了媚/藥的酒交與春雨呈給穆天甯,在何時命你院子裏的人從湖邊找出一條廢棄的遊船裝點一新,你以爲這些事都能逃得過本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