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說。
“夏雨,讓我見見她吧,我有話要跟她說。”
春雨請求着。
夏雨正爲難,隻見林鈴兒披着衣裳從内室走了出來。
“春雨,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每每見到春雨,鈴兒那種内疚的心理都會自然而然地被勾/起,也因此對她總是有一種保護欲。
春雨見到林鈴兒,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林鈴兒吓了一跳,趕緊去扶她,她卻執拗地跪在那裏,怎麽也拉不起來。
“鈴兒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可憐可憐天甯少爺吧,他爲了你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是真的喜歡你啊……”
春雨說着已經淚流滿面,仿佛受傷的那個人是她。
林鈴兒又氣又急,她沒想到春雨這麽傻,竟然爲了心愛的男人來跟她求情,她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春雨,有什麽話起來再說,你爲了穆天甯來跪我,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踢出去?”
她吼道。
春雨見她有些生氣,便不敢違背她的意思,抹着眼淚站了起來。
夏雨拉着春雨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将手帕遞給她,道:
“春雨,是不是天甯少爺出了什麽事,看把你急成這樣?”
春雨哪裏坐得住,擦了擦眼淚又站了起來,對林鈴兒說道:
“鈴兒姐姐,天甯少爺是真心喜歡你,我知道,無論身份、地位、還是錢财,他都沒有辦法跟王爺相比,可是王爺把你要到身邊來,至今也沒給你個說法,天甯少爺卻不一樣,他一心一意想要娶你爲妻,他還說他隻愛你一個,如果你肯嫁給他,他一定不會再娶。鈴兒姐姐,看在他對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你就可憐可憐他吧……”
春雨強忍着不讓自己流淚,可她的心有多痛隻有她自己知道,也隻有她自己知道,隻要穆天甯高興了,她便别無所求。
林鈴兒無奈極了,她無法理解春雨這種愛,如此無私、大度,隻要心愛的人高興,她願意爲他做任何事。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爲穆九霄去拿解藥的事,如今想來,卻覺得自己很傻,穆九霄連自己的老婆換人了都不知道,還值得她爲他付出嗎?
也許是自己不夠愛他吧,如果像春雨一樣愛到極緻,或許她也會像她一樣,可是現在,恕她無法體會,也無法認同。
因爲,愛是自私的。
“春雨,愛情不需要可憐,如果我因爲穆天甯可憐而嫁給他,那便不是愛,那是同情、是憐憫,久而久之,穆天甯便會知道,留着一個根本不愛他的女人在身邊會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
她頓了頓,又說,
“還有你,你别這麽傻,愛情是自私的,如果你喜歡穆天甯,就要努力去争取他,去得到他的心,讓他愛上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爲他來求得另一個女人的歡心,求另一個女人愛上他。難道你願意看着穆天甯整天在你的眼前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對你視若無睹嗎?”
“不,鈴兒姐姐,不是這樣的。”
春雨道,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喜歡天甯少爺,卑賤的身份,殘缺的身體,能在他的身邊伺候他,他不嫌棄我,我已經很滿足了。我不奢求他會喜歡我,我隻求他高興、快樂,隻求每天能看到他的笑臉,能在他身邊多待一天,就是我的幸福。所以,鈴兒姐姐,我求求你就讓我幸福一次吧,就算爲了我,接受天甯少爺,行嗎?”
林鈴兒看着春雨可憐的樣子,卻冷下了臉色,道:
“春雨,如果你求我其他事,我或許會答應你,但是這件事,不行。”
“爲什麽?”
“春雨,愛情不是求來的,更不是交換來的,那是兩個人心與心的碰撞,不需要多餘的語言,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便能感知到愛。如果你真正的在爲穆天甯着想,就應該勸他放棄,而不是替他來求我。”
“鈴兒姐姐……”
“别再說了,春雨,我想讓你知道,不是因爲那個人是穆天甯所以我拒絕了他,而是我已經決定終生不嫁,不管誰來向我求親,我都會拒絕,包括……王爺。”
春雨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林鈴兒冷冷地打斷了,她不會再讓她抱任何希望。
夏雨見兩人間有些僵持,趕緊出來解圍道:
“好了,春雨,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鈴兒姐姐說的話,你也别再執着了。”
沒有人知道林鈴兒心裏到底怎麽想的,但是夏雨更站在林鈴兒這一邊,因爲她打從心底裏敬佩她。
春雨不再說話,最後看了林鈴兒一眼,然後默默地離開了雅室。
她不能理解,爲什麽林鈴兒就不能做出讓步,隻要嫁給了天甯少爺,她不相信像天甯少爺那麽好的人,林鈴兒會不愛他。
剛才林鈴兒說的那些什麽關于愛呀情呀的,什麽碰撞、感知的,她聽不太懂,她隻知道如果愛一個人,就要讓那個人高興,能讓那個人高興,就是她的幸福。
在林鈴兒那碰了一鼻子灰,她卻不想放棄,想去求穆九霄,後來一想王爺如果同意的話直接就會将林鈴兒賜與穆天甯了,還用得着聽林鈴兒自己的想法嗎?
她又想到了雲傾城,腦子裏閃過她的影子的時候,她忽然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将斷指拿到眼前,她既恨又怕,不,讓她去求她,不可能。
想來想去,最後,她想到了上官清清。
是夜,冥王府整座大宅都已經進入了夢鄉,春雨卻提着燈籠,一步一小心地來到了清心苑。
來開門的嬷嬷見是她,并沒有什麽好臉色,因爲她擾了人的好夢。
“春雨?你怎麽這麽不長眼色,大晚上的來這做什麽?趕緊回去!”
嬷嬷斥責道。
“嬷嬷,求您了,我有急事,麻煩您幫着通傳一聲,求求您……”
春雨說着,從袖袋裏掏出了一副銀耳環,那是她爲數不多的首飾裏的好東西。
嬷嬷眉梢一挑,順手接過耳環看了看,這才給她讓了路,仍然是不陰不陽地道:
“下回早着點。”
“是,嬷嬷。”
春雨乖巧地應着,謝過嬷嬷之後,便徑直朝上官清清的屋子走去。
上官清清已經睡下了,但聽說是春雨來了,她的态度馬上積極起來,熱情地接待了春雨。
春雨說明來意後,上官清清先是表示爲難,在春雨一番言辭懇切的請求之下,她答應幫忙。
“春雨謝上官小姐的大恩大德。”
春雨跪在地上磕頭,激動而虔誠。
上官清清一笑:
“謝倒是不用了,就是以後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别告訴他們是我教你的就行了。”
“是,奴婢謹記在心。”
春雨應承着,在離開清心苑後,終于露出了緊張而又激動的笑臉。
時間一直安靜地向前行走着,從未停下它的腳步,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
日子還算平靜。
穆天甯爲了不讓穆九霄發現端倪,白天總是耐着性子看書、練功,到了晚上,則寂寞難耐,借酒澆愁,獨自舔噬失戀的傷口。
酒喝得時多時少,這要看他的心情,如果白天遇到林鈴兒時得到了她的一個笑臉,他則會喝得少些,小酌怡情,如果碰巧林鈴兒心情不好,沒給他什麽笑臉,他則會喝得多些,因爲心裏總會猜測是不是因爲他做錯了什麽,所以鈴兒才不理他。
春雨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上次夜裏她去找上官清清時,上官清清說她有辦法,讓她等消息,可是這一等幾天就過去了,看不得穆天甯整日喝得醉醺醺的樣子,她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相對于穆天甯的寂寞無助,林鈴兒則顯得輕松許多。
每次見到穆天甯她都盡量保持一個禮貌的微笑,那是奴婢對主子應有的态度,除此之外,她會避免跟他有任何的接觸,穆天甯似乎也識趣,不再來找她。
算算日子,她懷孕已經快兩個月了,由于身材嬌小,孩子似乎也長得很快,原本平坦的小腹漸漸凸起,穿上厚重的棉衣雖然看不出來,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脫下衣服後,小腹的樣子變得多麽滑稽可笑,就好像貼了塊大餅在上面,讓她忍不住想笑。
還好,除了初時的幾日懷孕反應會有些嚴重,後來便不再那麽強烈了,隻是總會感到肚子餓,如果不及時填飽,就會餓得渾身冒虛汗,心裏慌慌的,她真懷疑肚子裏的小家夥上輩子是不是從難民營裏逃出來的。
所以每到餓的時候,她總會自己偷跑去小廚房找東西吃,或者提前告訴春雨她想要吃什麽,讓她幫着備在雅室裏,她有空便會回去吃。
這天晚上,再次撫摸着隆起的小腹,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小英子現在也正懷着身孕呢,估計跟她的孩子差不多大,看着小英子送給她的荷包,她感到既窩心又傷感。
有朝一日她離開王府後,恐怕就再也不會見到她了,也不會看到她的孩子,也許她應該給彼此留個紀念,就算她不知道自己是從前的王妃也無妨,隻要她知道,曾經他們彼此親如姐妹,念着這份真情,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