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給天甯少爺請安。”
自從上次穆天甯來向她求親後,她每次見到他總是格外地客氣,故意要與他拉開距離。
穆天甯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夏雨,夏雨會意,默默地走向門口,轉身向他施了禮後,便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把空間和時間都留給兩人。
林鈴兒站在原地,不進亦不退,隻是淡淡地問:
“天甯少爺這麽晚來,是有事找鈴兒嗎?”
穆天甯向她走過去,腦海裏浮現的是他們一起在冰上玩耍的畫面,她調皮地推倒他,與他一同坐在爬犁上大笑,冷風吹紅了她的臉,卻讓她看起來更加動人。
這幾天他都在努力把自己塑造成她喜歡的樣子,不再瘋癫玩樂,做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不知道她看到了沒有,不知道她對他有沒有了那麽一點點的喜歡?
“鈴兒……”
他的腳步在與她五步之外停住,因爲不敢靠得太近,怕她會不喜歡。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來,隻是心之所想,夜晚散步時他不知不覺地就踱到了這裏,隻是想見她,想看看她,想跟她說說話。
“你最近好嗎?”
他問。
林鈴兒輕輕牽動了唇角,道:
“還好。”
其實他們每天都會碰面,隻是他不敢靠近她,隻能默默地接受她的請安問好,那種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距離讓他捶胸頓足,心痛不能自已。
“我這幾日都在用功,所以、所以都沒什麽時間找你玩了。”
他想讓她知道,他在爲了她而改變。
她點點頭,臉上帶着微笑,卻像是一種鼓勵:
“嗯,我聽春雨說過了,這樣很好。”
穆天甯原本緊張的臉上突然溢出了驚喜的笑容:
“這樣很好?你是說這樣的我很好嗎?”
林鈴兒覺得他這樣的反應很有趣,天真可愛充滿了孩子氣,于是這次變成了真的鼓勵,笑得也更真誠:
“是,天甯少爺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如今又如此用功,那當然是更好了。”
“那你……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林鈴兒的心一沉,她沒想到穆天甯還執着于此。
原本以爲他這幾天已經想通了,他的個性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貪玩愛笑,喜歡她也隻是一時興起,時間久了自然會淡忘。
可從他的話中,她聽得出來,他之所以會用功,目的似乎還是爲了她。
她不能再給他希望,上次是個誤會,這次她必須堅決。
将笑容斂去,她盡量保持平靜的心态,道:
“天甯少爺,我喜歡你,因爲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彼此喜歡是應該的,僅此而已。”
她覺得話已至此,算是簡單明了,卻不想穆天甯說道:
“鈴兒,既然你也喜歡我,那爲什麽不肯嫁給我?”
“我說過了,我們是朋友,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那樣的喜歡。”
她說的不夠清楚嗎?這算是委婉的拒絕了吧,爲什麽他好像聽不懂的樣子?
穆天甯往前邁了一步,顯得有些急切:
“可能現在沒有,但也不代表将來不會有不是嗎?”
“我……”
她想繼續解釋,他卻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繼續說:
“鈴兒,隻要你肯嫁給我,我保證一定會對你好,對你好一輩子,我不會再娶其他女人,我隻要你一個就夠了,到時你一定會像我喜歡你一樣的喜歡我。”
“天甯少爺……”
“别叫我少爺,求你了……”
她做了個深呼吸,語氣冰冷了下來:
“好,穆天甯,我想讓你知道,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我都不會嫁人,我隻想一個人生活,不管是你還是其他男人,我都不想要,謝謝你對我的這份心意,我隻能說聲謝謝。”
她差點說漏了嘴,她想說不會再嫁,因爲事實上,她已經嫁過穆九霄了。
“爲什麽?”
穆天甯不甘心地問道。
她說:
“如果你還想跟我做朋友,那麽我也願意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
他又往前邁了一步,離得她更近了。
“我做不到,當初說要跟你做朋友也隻是借口而已,隻是我接近你的借口。”
她沒有躲,隻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卑不亢:
“沒關系,原本我們就不應該是朋友。”
說到這,她對穆天甯施了一禮,冷冷道,
“天色晚了,奴婢要休息了,天甯少爺請回吧。”
“鈴兒……”
“天甯少爺請回。”
穆天甯還想再說些什麽,她卻無情地打斷了他,起身朝着門口喊道,
“夏雨,送天甯少爺!”
夏雨應聲而入,卻隻是站在門口看了看兩人,然後低下了頭。
穆天甯好看的眉漸漸攏了起來,丢下一句話便走了:
“我不會放棄的。”
在他經過門口時,夏雨恭敬地道:
“天甯少爺慢走。”
雅室的大門被穆天甯重重的關上,發出“砰”的一聲,震得夏雨渾身一抖。
夏雨走到林鈴兒身邊,看着她無奈的表情,又看了看門口,有些不解地問道:
“鈴兒姐姐,你爲什麽不接受天甯少爺?我覺得如果選夫君的話,天甯少爺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林鈴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起來。
夏雨跟過來,坐在她身邊,還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又道:
“還是因爲王爺……”
她想起了那天穆九霄闖進雅室來的情形,犀利的眸光、冷酷的神情,直到現在想起還讓她忍不住發抖。
雖然王爺把林鈴兒帶在身邊,可是冥王府裏誰也搞不懂,已經有些時日了,爲什麽王爺遲遲沒有納她爲側妃,難道真的隻是單純的要她做丫鬟嗎?
冥王府的丫鬟何其多,從前他沒有貼身丫鬟,如今卻爲何偏偏要了一個王妃身邊的丫頭,還是一個剛剛進府不久、個性乖張的丫頭?
就連整日徘徊于王爺與林鈴兒身邊的夏雨也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一切也都隻是猜測而已。
“夏雨,要是讓你選,你會選誰?”
林鈴兒放下茶杯,突然問。
夏雨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住了,問:
“鈴兒姐姐,你在說什麽?”
林鈴兒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說道:
“我是說,王爺和天甯少爺,如果讓你選,你會選誰?”
夏雨突然就羞紅了臉,嗔道:
“鈴兒姐姐,你在瞎說什麽,我哪有那個福分……夏雨能像現在這樣待在姐姐身邊就已經很好了,不敢再奢求什麽。”
“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林鈴兒問。
“你不在了?”
“是啊,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王府,或者嫁去了外面,你要怎麽辦?”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左右我就是個丫鬟,王爺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林鈴兒奸詐地笑了起來,捏着夏雨的臉蛋,調侃道:
“哦……終于說出實話了,王爺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原來你想嫁的人是王爺啊……”
夏雨急得臉更紅了,忙辯解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鈴兒姐姐,你壞死了……”
兩個人打鬧着,剛才與穆天甯之間的不愉快似乎不曾發生過,可穆天甯的心裏卻不這麽想。
再一次遭到了林鈴兒的拒絕,他雖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潛意識裏的鬥志似乎更強了。
回到香風居,他讓阿音拿了酒來,不聽勸說,獨自一人飲了不少。
“少爺,您别再喝了!”
阿音奪下酒壺,不再給他。
“拿、拿來!”
穆天甯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他伸手就要去搶阿音手裏的酒壺,卻被春雨攔了下來。
回頭向阿音使了個眼色,阿音會意,忙把桌上的酒壺都收拾下去了。
屋内隻剩下了穆天甯和春雨,春雨輕聲歎了一口氣,道:
“天甯少爺,奴婢扶您進去歇着吧。”
穆天甯卻不領情,一把揪住了春雨的衣領,拉近自己,斥責道:
“都是你,是你!你不是說她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讓我用心讀書,努力練功,說她一定會喜歡上我的……你騙人、騙人!她不喜歡我,她還是不喜歡我……”
“天甯少爺,您喝醉了。”
看着自己喜歡的男人爲别的女人喝酒買醉,她也隻能是看着,除了給他多一點的關心,她什麽也做不了。
一個人的心,是控制不了的,如果能控制得了,她會去求鈴兒喜歡他,隻要能讓他開心起來,她什麽都願意做。
“我、我沒醉,我告訴你,如果她不喜歡我,我就、就唯你是問!”
他使勁揪着她的衣領,仿佛林鈴兒不喜歡他,春雨是罪魁禍首一樣。
春雨将他的手慢慢拉開,什麽也沒說,扶起他,将他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内室走去。
“鈴兒,鈴兒……我要娶你,娶你……”
他咕哝着,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任春雨架着他送到了床榻上,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幫他蓋好被子,春雨走出了香風居,她站在門口猶豫片刻,便往雅室走去。
來開門的是夏雨,此時,兩人已經準備就寝,見春雨這麽晚來,頗感意外。
“春雨,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夏雨一邊把她讓進屋裏,一邊吃驚地問。
“鈴兒姐姐呢?”
春雨沒有回應她的話,目光往室内探尋着,問。
“你找鈴兒姐姐?”
春雨點點頭。